第180章 棉花和鹅

  世上千万人就有千万种道理,每个人都有所执。
  李冬天给钟念慈讲的是属于他心里的道理,那杆讲求公平的秤。
  但是七情六‘欲’这玩意怎么能用一杆秤来衡量,所以钟念慈肯定未必听进去李冬天的话。
  李冬天也没指望钟念慈听进去,他只要钟念慈明白一点就够了,道理千万种,强者的道理才是道理。”
  钟念慈眼眶红红,看着李冬天指着桌上张爱玲那本书说:以后不,眼里有种不服的神‘色’,但是还在李冬天‘逼’视的目光里,从桌上拿起那本书扔进垃圾桶。
  “以后给你买本‘女’诫看看,那种书对你而言才是正道,你现在看的这种书里尽是些‘花’里胡哨虚有其表的浮华‘色’情,只能让已经走歪了路的你走入更深的歧途!”李冬天斜坐在椅子上看着眼里有些不忿神‘色’的钟念慈说。
  似乎在李冬天连番刻薄言词里找回了几分凶‘性’,钟念慈神情虽然还有怯意,但是这回却一下坐在软‘床’上抿着红‘唇’说:“我不服!”
  “不服什么?”李冬天笑问。
  “你凭什么说一个男人是‘女’人的命运!”钟念慈的‘胸’口有些起伏。
  李冬天再次从桌上抄起一本书随意翻着说:“这也不算我说的,这是看在眼里的,或者说是绝大多数雌‘性’展现出来的,要不为什么天下父母都想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每个‘女’人都想找个万里挑一的丈夫,不提青涩年华里的‘女’孩,当一个‘女’人拥有完全支配她自己的理智的时候,她找男人的眼光就会苛刻许多,你何曾见过一个男人对‘女’人那样挑剔,我听很多成家的男人说三个字:凑合过。”
  “归根结底,‘女’人想要一个男人的全部,那是她的后半生,而男人就很简单,只是想得到‘女’人的身体,换个说法就是‘交’配权。这就是两种不同的命运‘交’织的结果,你否不否认它就存在那里,就像婚姻到最后总和真爱无关一样。以前还有点年少轻狂那会儿,我也觉得这些所有摆在台面上的道理都是笑话,但是后来我一青梅竹马嫁给我们曾经都很讨厌的一个大‘混’‘混’时,我才明白那些摆着的道理不是像笑话,而是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最后我们都得给跪了!”
  “我这话你信就信,不信就算,只是真的希望将来你能嫁个好人!”李冬天一番话中间有些许情绪起伏,但是最后就是完全平静。
  钟念慈初时听着李冬天的话,不忿意味更加浓重,但是一会儿后就是错愕,最后就是敛着眸子闷闷不乐。
  “歪理邪说。”最终钟念慈憋出这么一句话。
  “小时候不愿意学语文,写作文时语文老师就总拿我的卷子说写的狗屁不通,所以现在也不知道道理讲得怎么样,你这一句歪理邪说对我而言就是很高的评价了,因为这意味你听懂了,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李冬天真真假假的开个玩笑。
  说着话,李冬天拿着手上书‘摸’上‘床’躺着,然后拍拍身旁对着还在‘床’边的钟念慈说:“来这躺着,说会儿话。”
  言语里表达几句不忿已经是钟念慈的极限,其余的钟念慈哪敢反抗李冬天这尊凶神,所以在李冬天的招呼里,马上脱掉鞋袜,来到李冬天身旁,盖上被子陪着李冬天半倚在‘床’头。
  现在两人靠着倚在‘床’头这一幕,真有些小夫妻的样子。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李冬天随手从桌上抄起的这本书,是本唐诗三百首,李冬天不知道看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钟念慈,为啥还会看这种书,但是他没有问,只是拿着翻看逐渐有些入神,后来竟然读出声来。
  钟念慈不明白为什么让她上‘床’说聊会天的李冬天,在她上‘床’后却自己拿本书发起呆来,有些奇怪,然后突然听到李冬天嘴里蹦出句诗,就小声问了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语文么,为什么拿本唐诗看的入神?”
  李冬天回过神来,神‘色’里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情绪,‘摸’了‘摸’钟念慈柔顺的头发说:“的确不喜欢,但是还欠我喜欢的‘女’孩八封情书,情债最难偿,所以不喜欢都得因为这喜欢变成欢喜。”
  “你还会用情书这种老套的东西追‘女’孩?”钟念慈眼里李冬天和周立行是一样的人,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女’孩,又怎么可能用那么拙劣的方式追‘女’孩,大把现金足以砸碎男人的脊梁,砸开‘女’孩的心房。
  李冬天的情书不是用来追‘女’孩,而是用来和小鱼做最后的告别,是用满纸的离情来弥补对一个‘女’孩的亏欠,但是无论怎么说都逃不开负心两个字,这事是无法对钟念慈说的,所以李冬天只是将唐诗三百首塞进钟念慈的手里说:“给我念两首听听。”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蕖红泪多。”
  “……………………”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钟念慈读诗的动静很好听,李冬天悠哉的听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钟念慈读到鹅鹅鹅这首时,李冬天突然笑出声来。
  钟念慈不解的放下手中书,看向李冬天。
  “每次看到这首咏鹅的时候,我就还是忍不住想起上学那会儿,这第一句鹅鹅鹅我总是念成nenene,有点屡教不改的意思,教语文那古板小老头气的指着我的脑‘门’说:孺子不可教也!”李冬天笑着给钟念慈解释,然后继续说:“不过我这在当时的班上还不算什么,有个小胖子比我还绝,老师教棉‘花’的棉那个字的时候,他就死活念niao‘花’,还郑重其事的跟老头说,他爹说了,那个字就念niao,结果老头把他爹叫到学校,他爹也郑重其事的说就念niao,祖祖辈辈都那么叫,还说老头不学无术,没把老头气死,就这样那小胖子一直到毕业都念那俩字叫niao‘花’。”
  钟念慈今天第一次抿嘴乐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清澈笑容。
  李冬天也跟着笑着说:“觉得土气好笑吧,可那就是我的乡音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鹅鹅鹅和棉‘花’,再没有比那更亲切动人的声音了。”
  李冬天虽然笑着,但是语气里说不出的惆怅。
  “想家了?”钟念慈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不敢想象李冬天这样的人会生出想家这种带些软弱的情绪。
  “讲究落叶归根的中国人,总会想家的。”李冬天闭上眼。
  很多话无法说出口。
  李冬天很想肯定的说想家,但是他已经没有家。
  丧家犬何谈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