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狗奴才(上)

  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寒流。
  陡然传来的寒意让出了野性就和雪姨一起与张辰那群人分开的顾清清打了个寒颤。
  事实上从和雪姨一起走出野性的时候,顾清清的身体就一直在轻微的颤抖。
  那种在生死间徘徊的大恐怖难以退散,那枪口在嗓间的冰凉触感刻骨铭心,顾清清想不通前一刻还满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的李冬天,为何瞬间翻脸就能如此狠辣无情,其实她今天来是没有恶意的,掏枪也只是出于一种被轻视的不忿,她今天之所以央着雪姨来看,是因为他父亲顾灿、陈豹以及八千岁魏行一直都是她心中所谓英雄的模板,她想看看能从这些英雄身上啃下块肉去的年轻人,是不是她梦中白马英雄的样子,每个少女都有一个关于英雄的梦,但是她的梦在狰狞持枪的李冬天手中碎掉了。
  “把枪给我,你父亲给你把枪是让你防身的,不是这么用的。”和顾清清并行在街头的雪姨,摸出一方洁白手帕将顾清清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去,然后伸出一只手说,出野性的时候,李冬天下了所有子弹将枪扔还给了顾清清。
  顾清清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从腰间抽出枪递给雪姨。
  “清清今天的事情你确实莽撞了,你父亲肯定不愿意你掺合进这样的事情的。你父亲和陈豹是结拜兄弟不假,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陈豹还没受过那么大的创伤,脾气也不像现在这么乖戾,多少还有点人味儿。现在的陈豹你父亲是看不惯的,虽然陈豹极力隐瞒,但是还是有风声说他和姓李的年轻人结怨是因为女人的事,陈豹现今做的那些事情在我看来是该死的。”雪姨接过枪揣进怀内,以平和的口吻教育顾清清。
  “我以后不会了,雪姨。”顾清清难得如此乖巧的说话。
  看着顾清清还有些恐惧的花颜,雪姨也就不再责备她什么,只是宠溺的将她头上已经有些歪斜的那支玫瑰扶正,然后看着她的脸庞说:“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也和她一样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希望你以后别学那个贱人的矫情。”
  雪姨又当着顾清清的面嘲讽她妈,顾清清她没法接茬,只能盯着脚尖不说话。
  顾清清的父亲和母亲以及雪姨,这上一辈人间是有笔烂账的。打小照顾顾清清比她亲生母亲时间还要多的雪姨,即使当着她全家破口大骂她的母亲,也是没人敢回嘴的,毕竟顾清清的母亲当年是小三上位,凭借怀着顾清清大着肚子这点,硬生生的将深爱着顾清清父亲顾灿的雪姨挤出了局,雪姨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和顾灿分开后就再没开始过,用雪姨的话说就是她的一生所爱皆以用尽。
  “雪姨,那个年轻人怎么可以那么凶神恶煞,看他扎穿张辰手掌的时候,眼皮都没咋一下?”沉默的走了一会儿,顾清清终于开口,语气里尤有点难以置信和后怕。
  “清清,这次你是真的怕了吧。”雪姨抚了抚顾清清后脑勺的秀发,然后继续说:“你总说想见见传说的江湖,想看到八千岁和你父亲还是初生牛犊时的样子,那么你见到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刀刀见血步步履冰,所谓的侠骨柔情都是扯淡,只有适者生存的狰狞,卑微着的都要被踩在脚下。所以我希望清清你以后不要再去掺合这些事情,好好珍惜你父亲带给你的来之不易的生活。”
  “那个年轻人能活下来么,陈伯伯的势力那么大?”顾清清点点头,然后问。
  “谁知道呢,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但很多后浪其实都灭于未起时。”雪姨摇摇头,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说来陈豹和你爹也不算什么前浪,真正的大浪是八千岁,你爹和陈豹只是八千岁扣上项圈的两条走狗而已。”
  雪姨的话里话外依旧透着对顾清清老爹老娘的成见,爱与恨之间的事情是一生都无法释怀的。
  对雪姨的这句话,顾清清是不太赞同的,毕竟作为八千岁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且兼着八千岁贴身保镖职责的她的父亲,一直都是那样光辉满身的样子,从小就是顾清清心中的璀璨英雄,和走狗两个字怎么能沾边。
  但是顾清清也明智的没反驳,只是换了个问题问:“雪姨,刚在屋里其实你是能打过那个年轻人的吧,你肯定留手了对不对?除了我爸,我还没见过有比你厉害的呢!”
  虽然屋中雪姨被李冬天一下将蝴蝶刀打脱手,但是顾清清还是不相信那个年轻人能打过雪姨的,雪姨近年来一直在吃斋念佛,她以为是雪姨最后留手不想杀生而已。
  “傻孩子,你有危险,我怎么可能留手。”雪姨摇摇头,然后偏头看着顾清清认真说:“不管陈豹和这个年轻人怎样,以后清清你不要去招惹他,那个年轻人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很危险。他和你看似玩笑说话那会儿,他的注意力也其实一直涵盖全场的,如果我预料的不差,今天如果真惹毛了这个年轻人,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出野性。”
  “他真正么厉害!”顾清清这下就是震惊了,如果雪姨只是说打不过这个年轻人,她还能接受,但是雪姨的话分明是李冬天有能力杀掉所有的人,打人和杀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市井街头藏龙虎,英雄多是屠狗辈,一直都是有道理的。”雪姨不置可否的说。
  “那我父亲和他比怎样?”顾清清追问。
  雪姨叹口气说:“你父亲也老了,一入江湖岁月催,都是新人替旧人。”
  雪姨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足够的清楚。
  顾清清一下就陷入复杂的情绪中,一直在她心里无敌的父亲,竟然很可能不是一个年轻人的对手,这让她有点不能接受,但同时对李冬天满是恐惧的情绪里也滋生出一点危险的好奇。
  ……………
  ……………
  静静看着一群汉子阴沉着脸,拱卫着张辰和两个女人离去,李冬天翻身上了野性的舞台。
  顾清清拿枪顶着李冬天的头,只是李冬天陡然狰狞狂暴的一个意外诱因,事实上即便没有顾清清这一指,今天领头的张辰也不可能完好的走出去。
  豹爷想要李冬天的命,李冬天当然不可能交,所以双方缺乏最基本的交谈基础。
  张辰这群人如此的耀武扬威打砸伤人,又以李冬天亲近的人为威胁,这是李冬天不能接受的,所以张辰必须付出代价,同时狰狞见血也是对那位豹爷最好的回答。
  舞台上用特殊手法将孙子文他们弄醒,看着依然处于半迷糊状态的他们,李冬天有点哭笑不得,孙子文带着的这群人战斗力太渣,也不知被人怎么打晕的,被淋了一身酒也没醒。
  没工夫搭理还不太清醒的孙子文,李冬天跳下舞台,就想去和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钱胖子说几句话,今天这事钱胖子算是遭个无妄之灾。
  但就在李冬天跳下舞台的这个空当,野性酒吧外响起清脆的警笛声,警察终于姗姗来迟。
  “魏所长来的真是及时啊!”
  走进野性的是老熟人,魏黑子带着俩年轻警察。钱胖子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李冬天就迎上前说。
  “兄弟,借一步说话。”魏黑子递过一根烟说。
  李冬天接过烟,和魏黑子走到一个角落里。
  “李兄弟得罪了豹爷?”走到角落里的魏黑子这样开口。
  “魏所消息真是灵通,看来你是清楚今天野性被砸这件事。”李冬天一扬眉毛说。
  魏黑子就苦笑一下说:“不瞒李兄弟说,我今天来就是走个过场掩人耳目而已。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接到不少报警电话说野性闹事,但是我们到现在才出现的原因么?那是因为钱老板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晚点过来,说白了豹爷砸他的店他得白受着,而且即便我们早过来,拘两个阿猫阿狗,对我们而言也是个麻烦,豹爷招惹不得。”
  “这个豹爷让你连动他两个爪牙都觉得困难?”李冬天说。
  “豹爷上面有个八千岁,八千岁上面还有一重天。”魏黑子指指房顶略带神秘的说。
  “江海层面的天?”李冬天皱眉问。
  “再往上,红顶和代理人,我只能言尽于此了。”魏黑子拍拍李冬天的肩膀,然后走向钱胖子那边。
  李冬天就沉默立在原地,江海往上就真的够着天了,这些天没来的及细问老马八千岁的底细,现在看来八千岁的能量有点超出李冬天的预期。
  魏黑子和钱胖子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俩警察走了,真的是走走过场而已。
  “钱老板,你看看今天损失多少,算我头上。”魏黑子走后,李冬天来到钱胖子的面前说。
  神情由沮丧转为阴郁的钱胖子摇摇头说:“我还不差这点钱。李老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和豹爷斗法我这种小虾米肯定会要遭殃的,如果你无力解决,我这场子就真不能给你罩了。我不知道李老弟你的能力有多高,但是我知道豹爷动动手指我是要倾家荡产的。”
  “我明白,我希望钱老板能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李冬天点点头说。
  “那好。”钱胖子应了声,就起身迈步往野性外走去,看着有点步履艰难的样子。
  钱胖子说的轻松,但是爱钱如命的他,如今野性被砸,其实心头在滴血,今晚是肯定硬不起来面对他那一群莺莺燕燕了。
  钱胖子前脚走,李冬天后脚就接了老马的一个电话,电话里的老马说今晚各个场子里的人手都散了一半左右,有动荡的迹象,一波三折的夜晚。
  挂了电话的李冬天沉默许久,最终一点一点的拨了个号码出去。
  “七爷,我想和您谈一谈。”李冬天对着电话那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