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三战时期的圣诞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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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黄昏,英格兰西南部,温泉之城巴斯
当德国人正在废墟中艰难地重建家园,庆祝圣诞的时候,英国人却正在看着家园无可挽回地沦为废墟。
今年二十二岁的前皇家空军妇女志愿服务队女兵安妮.莫尔蒙,此时正裹着一件毛呢的军大衣,站在巴斯城内自己家的三楼阳台上,一边听着远方教堂里传来的钟声,一边俯瞰着暮色下的街景。
红发碧眼的安妮.莫尔蒙,是一位明显有着苏格兰血统的美女,明眸翘鼻,雪肤朱唇,一头火红的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了雪白修长的颈项,精致的脸颊上长着几点雀斑,但却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天真与俏皮。此时站在自家公寓的阳台上,却是檀口微张、娥眉轻蹙,神色中明显带着一丝悲伤和忧虑。
哎,前后也才过去了短短一两个月,这座巴斯城的模样,怎么就变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作为英格兰西南部的著名旅游城市,巴斯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中,就被誉为英格兰最美的城市,从英国乔治王朝开始,就是一个颇受青睐的疗养胜地:因为这里有着全英国唯一的温泉:巴斯温泉。
早在古罗马时代,不列颠行省的罗马人就在这里修筑了华丽的温泉浴室,尽情享受泡温泉的舒适惬意。之后的黑暗中世纪,巴斯的温泉浴场一度被废弃,但随着艺复兴和工业革命时代的到来,还有西方人卫生清洁观念的转变,巴斯这座风景如画的温泉之城,再次成为了英国富豪权贵们所青睐的度假胜地。一座座豪华的别墅公寓和温泉旅馆,在巴斯城内相继林立而起。奶油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外墙和圆柱,古罗马风格的大理石雕塑艺术,修剪整齐的西方园林,以及仿古罗马式的露天温泉池,在城内随处可见。巴斯城郊外的风光秀美之地,还散布着不少犹如宫殿般奢华的庄园,里面设有私人的温泉浴池,供伦敦来的达官贵人享受。
即使大英帝国已经在战争中度过了六年,但因为巴斯这座旅游城市既非工业重镇,也非屯兵要塞,没有什么军事价值,所以前后挨的轰炸很少,更没有挨过核爆,各种景观建筑和田园风光依然保持完好。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巴斯姑娘,安妮.莫尔蒙一向为家乡的美丽景色而感到光荣和自豪。但到了此时此刻,在她的视野之中,巴斯这座旅游城市的街景,却早已面目全非。
城内那些维多利亚风格的典雅楼宇,如今至少有四分之一已经被烧成了焦黑的废墟,只剩下几堵摇摇欲坠的残墙还在寒风中矗立。曾经干净平整,点缀着绿树和花坛的街道上,也多了不少有碍观瞻之物各式各样的废旧家具、无用杂物、被推倒的街头石像和铜像,被烧毁的汽车和马车残骸,还有废墟中翻出来的建筑垃圾……市民们用这些东西构筑起街垒,又在街垒外面拉起了铁丝网,把城市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要塞。还有一些楼房的屋顶也被垒起了沙袋,架设了机枪或迫击炮,俨然成了革命时代的法国巴黎公社一般。
此时虽已暮色降临,但巴斯城内依然灯火稀疏,宛如鬼蜮因为电网崩溃,全城的路灯早已熄灭了一个多月,而煤油和蜡烛在这个万物匮乏的寒冬也显得很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没人舍得点灯照明。不过,从各家厨房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还是让这座昏暗的城市多少有了那么些生气。尤其是当如今整个大不列颠的明之光都在逐渐熄灭,沦落到黑暗时代之际,哪怕是这么一点儿平凡的生活气息,也显得异常珍贵。
回想起半个多月之前,自己逃出伦敦之际的各种所见所闻和惊险遭遇,安妮.莫尔蒙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觉得美丽的巴斯城就算是成了丑陋的巨型堡垒,只要街坊邻居们还能活下来,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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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战爆发和伦敦核爆之前,应募加入妇女志愿服务队安妮.莫尔蒙,原本在多佛尔附近一座皇家空军机场的通讯处当电话接线员。当她应募入伍的时候,纳粹德国跟大英帝国之间的不列颠空战早已结束,之后苏联红军和英国远征军虽然在欧洲大陆上大打出手,但倒是很少对英国本土进行轰炸。
所以,作为一名不必亲自驾驶飞机出击的女性,她在多佛尔皇家空军机场的工作虽然颇为繁重和辛苦,但却并不怎么危险,而且还能享受军人特殊待遇,十分体面和荣耀至少安妮.莫尔蒙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到了今年深秋,随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正式爆发,她所熟悉的一切都被毁灭了。
伦敦、伯明翰、格拉斯哥、曼彻斯特、牛津、利物浦、贝尔法斯特……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地名,都在苏联原子弹的蘑菇云下灰飞烟灭。每当从收音机里听到一座城市被毁灭的噩耗,都让妇女志愿服务队里出生在那座城市的某个姑娘为止痛哭流涕,甚至悲伤得晕厥过去。
另一方面,皇家空军的小伙子们虽然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依然无法阻止苏联战略轰炸机群一次次呼啸而来,把国土逐渐变成辐射废墟,到头来,就连多佛尔的皇家空军基地本身,也被毁灭了。
虽然苏联人没有把多佛尔列入核爆打击的名单,但作为扼守海峡的要地,还有英国佬阻挡欧洲大陆入侵的第一道屏障,这座城市和它的军用机场,依然成为了苏联战略轰炸机群的重点打击目标。
于是,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从黄昏到凌晨,空气中始终不断翻滚着隆隆的闷雷声。在躲进防空洞之前,安妮.莫尔蒙亲眼看到恐怖的冲击波直接撕碎砖墙、扯断电线、折断路灯,将整排楼房的玻璃震成碎片,如同下起了一阵水晶雨。而自己工作的那幢大楼也在爆炸中轰然坍塌。还有一团团密集的火球在空军基地里升起,将无数杂物与燃烧着的碎片抛向空中,随后四处飞溅,散落到周围房屋的屋顶与街巷,腾起更多的火苗和烟雾。在烈火和浓烟之中,四处奔逃的人们发疯般地尖叫呼喊,但是却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等到轰炸告一段落,侥幸逃生的人们重新钻出防空洞的时候,安妮.莫尔蒙发现她工作的这个空军基地已经彻底面目全非,犹如末日降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眼的碎石废墟。油库和弹药库被点燃成了一片火海,浓厚的黑烟笼罩在整个基地的上空。飞机跑道上不仅被炸得犹如被犁了一遍,还被撒了不知道多少定时小炸弹,时不时就炸响两声……幸存者们奔走呼号,伤员们哭泣哀嚎,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基地的幸存者尝试过修复跑道,然而苏联轰炸机一遍遍地反复造访和丢炸弹,甚至还丢毒气弹,不仅让基地里的活人越来越少,也使得修复的速度永远赶不上破坏。而且,早在第一次轰炸的时候,机库、弹药库和油库就都被炸没了,哪怕修复了机场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也就只好渐渐停工了。
再接下来,随着英国本土落下的核弹越来越多,社会秩序也变得越来越混乱,国内的通讯网络迅速崩溃,安妮.莫尔蒙这个电话接线员自然也就无事可做。等到丘吉尔首相把政府搬迁到贝尔法斯特之后,多佛尔机场这边跟上级机关的通讯联络彻底中断,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大难临头、末日将至的不详预感。
作为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跟普通人一样,安妮.莫尔蒙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
然而回家的路并不好走。从多佛尔到巴斯的两百多公里,在和平年代不过是火车走半天而已。但在如今这个遍地核爆、国家崩溃的时候,一介弱女子想要孤身穿行这么远的距离,几乎不亚于一场亡命大冒险。
但是,继续待在多佛尔显然更加危险,且不说作为扼守海峡的第一线阵地,如果有敌军从欧洲大陆入侵,多佛尔就肯定会成为第一批登陆地点安妮.莫尔蒙实在不敢奢望自己在战俘营里还能不被活活玩死;光是四周那些已经变成了土匪强盗的殖民地士兵,还有头顶不时落下的苏联航弹,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所以,安妮.莫尔蒙想尽办法弄了一把手枪和三十多发子弹,又找到一辆无主的小卡车,搜集了一些饼干、罐头和酒,并且从还在燃烧的油库中设法偷出了一桶油,然后,就在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发表无条件投降广播的当天,安妮.莫尔蒙跟另外三名妇女志愿服务队的姑娘离开了多佛尔的空军基地,一起结伴上了路。
再接下来,她就进入了一片蛮荒之地经历了复数的核爆,又被女王和内阁同时抛弃的英格兰!
曾经是明世界最璀璨灯塔的英格兰,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所有明和秩序都已然消失的蛮荒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广袤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到处流浪,寻找早已不复存在的社区共同体。那里没有任何意义上的政府,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那里没有任何获取信息的手段报纸和杂志,铁路和公路,电话和电报,都在战争之中被摧毁,邮局也不再能够传递信件。惶恐的人们没有任何通信手段,只有一些口耳相传的,互相矛盾的谣言。收音机偶尔会有点用处,但信号总是很模糊,而且多半都是说外语。
银行已经消失了,但这也无妨,因为金钱在这个黑暗时代里再无用处。商店也都关门了,因为没有东西可供出售。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一切生产活动均已停止,曾经存在的工厂和企业就算还没有被摧毁,也因为上下游产业链条被打断而无事可做。而工人们也没有地方可以获得食物。法律和秩序荡然无存,因为警察和法官都消失了。是非对错变得再无意义。每个人都必须自谋生路,漠视法律上的所有权,实际上,就连法定所有权本身也消失了。财产只属于那些足够强大的人,以及那些为了保住财产不惜豁出性命的人。男人手持武器,在大街上游荡,肆意抢夺他们想要的东西,肆意杀戮那些栽到他们手上的倒霉蛋。女人不论阶层、不论年纪,为求食物、为求庇护,不惜出卖身体。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伦理道德,只有生存高于一切。
而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是,就算是这样的场面,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连这一切貌似邪恶混乱的场面都没有看不到又黑又瘦的小女孩眼泪涟涟,听不到颤巍巍的老妇人痛苦呻吟,看不到饥饿的婴儿面如菜色。在焦黑的瓦砾和废墟之中,只有一片死寂,只有一片肃杀。整个村镇的居民都被残忍地屠杀了。
因此,这一路上,她们见到了不知道多少熊熊燃烧或是遍地死寂的村镇,公路上到处都是在轰炸和核爆之中失去家园四处游荡的战争难民。由于大英帝国的政府已经基本崩溃,再也没有人给他们提供最起码的赈济,在饥饿和寒冷的驱使之下,其中很多难民已经变成了盗贼,平时装作一副老实的模样守候在路边,等到行人稍一放松警惕,就暴起发难,拿出藏在衣服里的武器杀人越货。还有相当一部分溃散的军队,干脆已经在光明正大地拦车设卡,或者劫掠村庄……一切的法律和秩序全都成了摆设,整个国家仿佛都已经完全落入了暴徒和流氓的手里,他们用石头砸商铺,抢夺货物,当街杀人,入室强♂奸,纵火焚烧,毁尸灭迹的罪恶行为比比皆是,却没有任何人来管束和镇压。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受害者,也得不到任何救治。
等到红发姑娘安妮.莫尔蒙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恐怖冒险之旅,终于回到已经面目全非的故乡巴斯的时候,她的手枪已经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而她的三名女伴之中,也有一个不幸的姑娘死在了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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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安妮.莫尔蒙在回家路上所见的各种混乱惨剧,巴斯这座旅游城市的情况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
虽然苏联的战略轰炸机群,在十一月下旬也往巴斯丢过一回毒气弹,熏死了几百市民,但好歹没有把这座城市化为废墟。至于安妮.莫尔蒙在老家的父母和她家的房子,也都在轰炸之中安然无恙。
当然,即便如此,巴斯的自来水、电力和煤气供应也肯定是没有了,以至于在严冬之中冻死了不少体质虚弱的老人,还有人因为饮水不净而染上痢疾。但在英国的其它大城市相继被原子弹炸成辐射废墟,小城镇则在溃兵和饥民的冲击下沦为鬼蜮之际,能够保持市容完整的巴斯,相比之下就已经宛如天堂了。
然而,当整个英国都在逐渐陷入地狱模式的黑暗时代之际,巴斯这座内陆小城也难以独善其身。就在安妮.莫尔蒙回到家中的两天之前,一群不知从哪儿跑来的黑人士兵突然闯入巴斯,到处杀人放火,肆意劫掠……幸好,跟英国的大多数城镇一样,此时的巴斯城内也已经组成了一个营的国民自卫军,在一名自称打过一战和布尔战争的七十岁退役陆军少将的指挥下,巴斯自卫营与来犯的哗变叛兵激战一夜,虽然付出了上百人伤亡的代价,还有几十幢房屋被烧毁,但终于还是击退了这股黑人溃兵,保住了大部分市区的安全。
之后,随着国内局势的愈发混乱,各种溃兵和武装团伙袭击城镇、屠杀居民的消息陆续传来,为了防止强盗们再次来袭,巴斯的市政当局组织全城市民,就地搜集材料,用一周时间紧急修筑了环绕全城的街垒,回到故乡的红发姑娘安妮.莫尔蒙自然也出了一把力。等到街垒落成之后,虽然看上去丑陋狰狞,跟温泉之城巴斯原本的维多利亚风情格格不入,但却能给市民一份安全感在混乱的黑暗时代,这比什么都珍贵。
总之,到了十二月底,在英格兰已经被统治者抛弃的情况下,巴斯城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虽然跟其它城市一样停水断电没煤气,英镑钞票在城里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但市民好歹还有每天两百克面包的配给,而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时刻担忧明天的面包在哪里;有着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子,而不必躲在旷野中吹风;可以安心睡在家里的床上,而不必担心在梦中没命在地狱模式的英格兰,这就已经很奢侈了。
所以,在这个平安夜即将到来的时候,安妮在忧心忡忡地俯瞰了一会儿街道尽头的街垒之后,还是尽可能地在脸上挂起笑容,走下自家的阳台,到厨房里帮母亲一起准备今夜待客的圣诞大餐。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缕暮光,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开始相继造访,前来参加莫尔蒙家举办的圣诞聚会。其中有隔壁的华莱士医生一家、两条街外的维斯哈特牧师一家、原本住在巴斯城外的农庄,如今逃到城里来投靠亲友的萨蒙德先生……林林总总,男女老幼,不下二十余人,各行各业都有。不过,他们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绝大部分人都跟莫尔蒙一家一样,有着一头苏格兰人特色的红头发。
因为苏格兰在不久前宣布独立,十分可耻地背叛了大英帝国的缘故,如今在英格兰土地上生活着的苏格兰人,就不由得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排斥。巴斯城的情况还算比较好的,在一些特别保守和闭塞的小村镇,甚至有把定居多年的苏格兰人赶出去自生自灭的事情发生……面对这样的情况,生活在巴斯城内的苏格兰人,在越来越令人忧心的敌意目光之中,也不由得开始加强联络,互相抱团取暖。
所以,尽管巴斯城的市政厅为了粉饰太平,宣布在市中心的亚贝教堂举办圣诞庆典,广邀全城的绅士太太们参加。但不愿意看白眼的苏格兰人,还是宁可聚集在莫尔蒙家的客厅里,庆祝他们自己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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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安妮.莫尔蒙的母亲梅伦太太不仅在屋角准备了圣诞树,还很奢侈地燃起了壁炉,又在客厅长桌上点了三根蜡烛,并且拿出了珍藏的一听斯帕姆午餐肉罐头、一罐美国鸡蛋粉和几个苹果。
而今夜来访的客人,也知道在如今这该死的年头,每家每户的食物储备都非常紧张,而英镑钞票也变成了废纸,想要买吃的也无处采购,主人家里想要弄出一顿像样的圣诞大餐来招待那么多人,实在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易,所以在来莫尔蒙家的时候,就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些食,算是凑份子,比如华莱士医生带来了一块咸牛肉和半磅糖果,维斯哈特牧师带来了一篮子自家庭院里种的土豆和洋葱,萨蒙德先生带来了两瓶威士忌和一瓶啤酒……如此总算是凑出了一桌子的酒菜,让莫尔蒙一家好歹没落到要拿老鼠肉来待客的地步……
总而言之,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就着桌上这些菲薄寒酸的酒菜,众人推杯换盏了几轮,不由得都有了些微醺之意,纷纷打开了话匣子有人叹息着自己这些苏格兰人在巴斯城越来越不受待见,日后天晓得会变成什么样;有人抱怨如今城内缺医少药,想要弄几片阿司匹林都难上加难;有人担忧国家前途未卜,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秩序;有人回忆起被烧毁的房屋和被杀害的亲人,忍不住当众泪如雨下……
眼看着一场原本理应欢乐喜庆的圣诞聚会,就要变成痛哭流涕的诉苦大会,擅长打圆场的维斯哈特牧师赶紧站出来活跃气氛,走到屋角的钢琴旁边,借助微弱的烛光,娴熟地弹奏起了音乐首先是几首活泼欢乐的民间小调,然后是英国人举办晚会的传统保留节目,世界级名曲《友谊地久天长》。
于是,借着微醺的醉意,还有难得的温暖,众人都从桌边站了起来,操着各式各样的嗓音,引吭高歌: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也曾终日逍遥荡桨在绿波上。但如今却已劳燕分飞,远隔大海重洋。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回荡的歌声之中,有人回忆起了战争之前那些美好的和平岁月,有人想念起了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亲朋好友……然而,一曲欢歌尚未唱罢,就有一声巨响突然从外面传来,打破了平安夜的寂静。于是,莫尔蒙家客厅中的歌声和钢琴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惊奇地交头接耳,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是什么声音?谁家的煤气管爆了?不对,如今煤气不是早就停了吗?”
“……我感觉听着更像是……不会!难道有人在附近开炮?!!”
倒是原本在弹钢琴的维斯哈特牧师皱了一下眉毛,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将手从琴键上收回,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怀表看了看,然后站起来对众人宣布说,“……大家静一静,不要害怕。我记得市政厅的人好像说过,今天晚上可能会在亚贝教堂的圣诞庆典上放烟花。现在虽然时间早了点儿,但可能是提前放了!”
听了这番貌似合情合理的解释,众人纷纷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然而,还没等维斯哈特牧师再次弹奏起音乐,一个巨大的金属物体就带着呼啸的风声,突兀地从外面破窗而入,飞溅起一片玻璃碎渣,然后落在了刚刚从厨房端着一盆热汤进来的红发姑娘安妮.莫尔蒙脚边,当场掀翻了汤盆,溅了她一身一脸。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转身定睛望去,赫然看到一枚炮弹戳在松木地板上,前半截已经钻进了地板以下,后半截弹尾还露在外面……但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爆炸,此时就好像一只把头埋在沙堆中的驼鸟。
围观着这枚在平安夜破窗而入的未爆弹,客厅内的众人一时间表情颇为精彩。
话音未落的维斯哈特牧师目瞪口呆。
溅了一身热汤的红发姑娘安妮.莫尔蒙目瞪口呆。
在座的其余宾客也一样的目瞪口呆。
因为,除了目瞪口呆这个词以外,好像再也没有别的词语,能够形容他们此刻几近崩溃的心了。
圣诞老人在上!这天底下真是没有比这更刺激的圣诞礼物了啊!
理所当然地,下一刻,在这间原本还其乐融融的客厅里,就响起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尖叫。
“……该死!真的是炮击!大家快卧倒……不!是快逃出去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