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死中求生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即将中军大帐前最后一道防线撼动了。
随之又是无数的死士拼命冲杀过来,靠着战友们压下的刀枪、靠着他们投掷的长枪,对战阵的撼动进行第二拨冲击。不计牺牲用血肉之躯扑上去,在把手中的长枪全力刺出去,刺入面前的一切的时候和身撞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刀枪阵,撞击翘着獠牙的虎面盾牌。
破阵!破阵!
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也最惨烈的办法破阵!
杀过去,必死!杀过去,必生。求死就是求生,谁能与视死如归者一战?
嗨,嗨,嗨……
盾牌阵晃动了几下,突然翻倒下来,密密麻麻的士兵被压在下面,持枪的死士们冲进了战阵,防御的战士也和身扑去,无数的人紧紧拥挤在一起,连刀枪都无法挥动了,神策军与徐温的死士展开了敷烈的肉搏。
田令孜握紧了手中的朴刀,看着处距他只有几步之遥却被侍卫们死死扛住的敌人,忽然笑了。他笑着退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步,突然转身大声说道:“走!运往杨复恭营中去!”
来敌人人视死如归,这样的无畏之勇的确令他动容,就算以他的武功如果碰上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他也不相信自己在对手的攻击下能够讨得了好去。可是敌人如癫似狂如此的惨烈,同时也让他看破了敌人的虚实:不管来的是谁,一定只有这么一路人,再无后备军、再无其他援军,所以他们只能孤注一掷。
一旦明白了这一点,田令孜反而无所谓要避其锋芒了。他没有必要同一群拼命的疯子亲自动手,这些疯子已没有第二个机会,而他还有的是本钱,那又何必陪他们去赌?
他是天子的尚父,没人配同他赌。要赌他也该是庄家。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些敌人用性命铺垫道路,闯关破阵的速度竟然比他撤往杨复恭的速度慢不了几分,有人在混战,有人在茫目地射箭,大雾中无数的刀枪剑戟若隐若现,叫人难辨敌我,惨烈的叫声不断响起,那队敌军竟如阴魂不散般始终紧紧咬在他的后面,田令孜本来还故作矜持的脚步终于越来越快。
嘶杀声此起彼伏,被前面的兵马破阵之后被迫回援的神策军在迷雾之中好似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寻找着田令孜的下落,失散的死士各自为战,不一定什么时候大雾之中就会蹿出一个浑身浴血,甚至被砍得缺手断腿的怪物用他的兵器用他的牙齿袭击他面前的敌人。
大队的寿春城死士则紧紧随在满是枪伤、刀伤、箭伤的徐温后面,不管不顾只向前行。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神策军的尸体和他们的尸体纠缠在一起,但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袭营的尸体,他们全部都是背向田令孜行营,面朝杨复恭大营死去的。
他们身上插着剑、刺着刀,插着折断的长枪,但是他们致命的伤只来自前面这些寿春死士,没有一个人做逃兵,尽管他们是最卑微的小卒,无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姓名,但是这一刻他们的武勇足以感天撼地。
杨复恭正领兵冲向田令孜行营,虽说大雾之中赴援绝非好办法,可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哪怕他守住军营所有的士卒都毫无损伤,可是如果元帅死在战场上,这次南征就算是失败了,因此当他稳定了内部,消灭了闯进营来到处乱砍乱杀不肯退却的各所部乱兵后,立kè
令大将镇守本阵,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冲向田令孜行营救援。
他们的人和田令孜的神策军中军在大雾中相逢了,相遇的刹那被徐温的死士杀得心惊胆颤的神策军士兵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与这支猝然相遇的队伍搏斗,幸好杨复恭的人一路高呼着他们的身份,神策军中军的战士虽然惊慌还能听得清他们所喊的东西。
见到田令孜,杨复恭的一颗心登时放回肚子里面去了,他二话不说,搀起田令孜返身就走,田令孜见到杨复恭之后先是大喜,一见他这般举动却不由大怒喝道:“杂家并非老迈不堪,搀杂家作甚,杨将军快去消灭乱军,本帅这里又有什么紧要的。”
杨复恭提着刀,仍然搀着田令孜疾行,十分冷静地道:“敌军断无生路,而元帅万不容有失。臣非畏死,只恐元帅有失。不将元帅安置妥当,臣绝不擅离半步。”
田令孜虽是怒气冲天,听见杨复恭这番话心中倒是十分舒服,故而不再挣扎,主动随着他向后撤去,左右侍卫紧紧相随,这样一来,徐温所率的死士前方压力大减,冲杀的速度就更快了。
“杀!杀!杀!
徐温嘶吼着,这个时候的他犹如一头愤nù
的雄狮,他战阵经验十分的丰富,身上的伤虽然很多,可是他总能在危急时刻避过要害,所以伤多而不重,可是一路这么杀下来,也就积少成多了,因为失血过多,小伤纵不会致命,他也精疲力竭得头晕眼花了。如今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本能地向前冲,笔直地向前冲,头脑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紧紧随在他身后的士兵如贪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这些战士人人带伤,个个气喘如牛,他们只是本能地追随着自己的将军,当杨复恭搀着田令孜急折向大营后阵的时候,徐温被一队神策军阻了片刻,等他杀光这队神策军的时候,已经无法辨清田令孜的去向,他继xù
向前冲去,一路向前,血涂满地……
段明玉和郭从远此时正摸向田令孜的军营,郭从远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提心吊胆地叫着:“中军已然危在旦夕,杨复恭将军何在?本将在此营中,官兵切勿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