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句诗

  我听着一皱眉头,老爷子随即来了句,“九斤儿。爷爷没有故事但既然问到这了,爷爷就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说话,老爷子一丝微笑,笑的很有深意,笑的让我更看不懂了,老爷子挺了挺脖子,开了话呛儿,“他这个人,很复杂他杀过山贼,斗过土匪,打过鬼子,除过汉奸。挖坟掘墓的事儿他干过,守冢护陵的事儿他也扛过,杀过人,越过货,好事儿他干过。坏事儿嘿嘿,他也有过,有人眼里他就是个嗜血杀人的狼,但有人看来他却是个济世救民的英雄。”
  老爷子嘴上挂着点儿笑,很轻微,但看上去很幸福,我静静地瞅着老爷子,两个人愣了好久。我低声询问了句,“爷爷那个人是不是你!”
  “爷爷没有故事!”
  “我说的不是陈老歪我说的是你!”我望着老爷子,老爷子眼神猛然眯了一下,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神儿,少有的闪过一丝光亮,老爷子望着我,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笑,笑的很轻微很欣慰
  这个我与他之间的故事,他懂,我懂,老爷子的笑里头儿看得出,这个故事。有我这一个听众就够了,他亲孙子明白,这就已经够了。但他不知dào
  的是我其实并不明白这个故事,我知dào
  那个人是他,但我不知dào
  那个人为啥不是陈老歪!
  我抿嘴笑了笑,”爷爷,这恐怕是你当年的英雄梦,现在依旧是这么沉甸甸的重!”
  “四十多年前我是这么认为的!”老爷子摇摇头儿,“但现在我感觉着有个亲孙子,比这英雄梦可要重得多!”
  无言以对,听着老爷子这句话我心里头儿除了暖洋洋的热乎,无话可说!
  老爷子点头道,“九斤儿年少强狂,其实谁都有个英雄梦,说一句,谁能年少不轻狂,可是可是到头儿来,轻狂之后,是苦是甜,只有经lì
  过的人最清楚。”
  “九斤儿,我知dào
  你的心思发芽儿的东西,掐不死它,他就会疯长到底,但爷爷问你句,一把刀挡在了你前面,你是退一步,还是紧跟着提刀迎上去?”
  我愣了一瞬,眯了一丝眼神,这一瞬,还没开口答话儿,老爷子已经是摇头儿笑了,这笑好像早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九斤儿你终究还是太小,不是年岁,是阅历!其实是退是进,从来不由你说了算,你应该先看看你的身后!”
  “身后”听这句话,我脸上的迷茫更重了几分,老爷子这话里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几成,但细细一揣摩,这话里的东西深沉的让我有点儿缓不过神儿来!”
  老爷子笑了笑,“哎别做着什么英雄梦,你不知dào
  英雄其实都死得早,年少有几分轻狂没错儿,但要看你在哪条路上走”
  老爷子瞅我盯了一眼,“九斤儿我的意思,你可懂?”
  我点了点头儿,但恍然又是摇摇头儿,“懂几分,但还有点儿捉摸不透!”
  老爷子点了点头,“懂几分就好懂几分就好”
  “哎,话又说多了九斤儿,最后一个问题了,问吧,能回答的,爷爷都告sù
  你!”老爷子笑了笑。
  我琢磨了一瞬,点头儿应了句,“爷爷最后一个问题,我知dào
  您给我解释一句话!”
  “哦?什么话?”
  “陈家三代无庸辈!”我一字一顿的说了七个字儿。
  老爷子脸色恍然一变,“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
  “好多人柳州的一道儿上,恐怕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了!”我说了句。
  老爷子听着皱了下眉头儿,脸上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一丝笑!
  “哼哼陈家三代无庸辈,三代人也只能是三代人了!”老爷子恍似苦笑的摇摇头儿,“这句话我还真不敢跟你解释什么!”
  我听着一愣,难道这句话切及了什么家族机密?
  “但我能告sù
  你一句诗”老爷子说了句。
  老爷子没有直说,起身到了桌子前,铺纸研墨,眼瞅着老爷子挥毫纵墨,一句诗,十个大字,当第一行五个字,一字字漏出来,我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五个大字,一双眼珠子差点儿就给瞪了出来!
  “算尽天机手!”
  房梁残瓦,那五个字儿。
  恍然一瞬,我脑子里的震撼差点儿让我吭出了声儿,幸好老爷子正聚精会神的绘着这一手诗,我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瞅着老爷子一笔一划的写完了这句诗。
  算尽天机手,
  符得天下印!
  震撼,无以复加的震撼,两行十字,字字都是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我瞅着老爷子,老爷子也瞅着我,那一双老眼里头儿,尽是那化不开的傲气,狂傲,风凌傲骨!
  十个字书尽三代一生,若真是扛起了这十个大字儿,那这句“陈家三代无庸辈”,不像是不想是一句狂言,反倒是说的谦逊了几分!
  “九斤儿这句话,你明白了吗?”老爷子一脸骄傲的笑着。
  我愣了片刻,眉头儿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儿,“这句话,我明白了,但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是不太清楚!”
  “呵呵这句话明白了就行,意思你已经不需yào
  明白了,陈家三代无庸辈,这三代已尽,到了你这一辈儿你已经不需yào
  明白什么了!”
  “这这是为什么,陈家三代无庸辈,难道难道三代之后,就注定只能是废物?”我惊声问了句。
  老爷子叹了口气,“命这就是命,祖上至今,三代信命,但却不服命,算尽天机拼尽命,可是到头儿来,终究是栽进了命里头儿!”
  “九斤儿你这条命,已经是逆了天命得来的了,为了你这条命三代人的心血全都给灌了进去,牵扯波及之人无数,如今到了你这一代族宗秘谱早已遗失,家传手艺到了我这一代,我也断不会再传下去,陈家一脉,就此了结,这首诗以后也不姓陈了!”
  “爷爷你你难道就真舍得断了这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瞅着老爷子,一脸纠结加着难以置信,家传的手艺,这十个字,我就不信老爷子能心甘情愿的断在他手里头儿。
  “哼哼舍不得,舍不得又能如何,别以为算尽天机是多好的事儿,今生债,来生还,族宗债,子孙还,这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问天机而断命线,亲鬼神而伤己身,想要得到点儿什么,那就必须得付出点儿什么!”老爷子半仰眼望着房梁儿,那眼神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或悲或喜,痛心,庆幸,迷惘,清明,总之老爷子一双眼里头儿,那种异样的神色说不出的诡异,沧桑异变,尽是磨砺了岁月的锋芒!
  听着那句话,我恍然想起了鬼店魅家掌柜的的那句话,不谋而合!团团找技。
  我心里头儿压抑的难受,瞅着这五个字儿,算尽天机手,我多想跟老爷子说一句那房梁底下的字儿,族宗秘谱遗失可是半片残瓦底下
  话到嘴边儿,我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祖上藏书于瓦上,必是不想断了这门手艺,若真告sù
  了老爷子,老爷子一把火付之一炬,那我还有老爷子,岂不是都成了陈家的罪人!
  “老爷子”我叫了一声,“我就问一句,手艺断了您觉得有愧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我无愧天,无愧地,无愧祖上,断,我断的是陈家的手艺,并不是这门手艺,手艺自然是有人传下去,但却不应该是我们陈家人!”
  “若真说有愧应该说是我陈家有愧于”老爷子欲言又止,摇头儿叹了口气,“好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我愣在那,老爷子这句话可是不少意思,他断的是陈家人的手艺,而不是这门手艺,难道说,这天底下还有别人会这门手艺?不更应该说,是有人在传着这门手艺,那人又是不是陈家人?
  自始至终,老爷子告sù
  我的,就只有退一步,忍三分,掐了年少轻狂的梦,顺应该有的命,可他不是还说过我这条命,本就是逆天而来,老古怪也曾说过一句,我这三线具断的人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个异数!
  人信命,但不服命,上三代能逆了我的命,那我
  我压抑着胸口里的东西,尽lì
  的一丝不漏,我不想让老爷子看出什么,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爷子微眯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感觉着爷俩对峙般杵在这好久,我差点儿都以为老爷子睡着了,半晌,老爷子微微睁开了眼,”九斤儿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问的如何回答,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点头瞅着老爷子,恍然竟有股两军对峙的压抑,老爷子笑了笑,笑的很平淡,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让我吐了血,“你对那程家丫头是否还念及几分情谊!”
  “爷爷这”一句话,问的我瞠目结舌。
  老爷子盯着我,“不需yào
  解释什么,你只需yào
  回答,是与不是!”
  四目相视,老爷子一双眼神夜猫子似的盯着我,盯得我无所遁形,瞅的我退无可退!
  我望着老爷子,几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脑袋儿,那眼神儿里只有压迫感!
  老爷子点了一下,“好那第二个问题,你说,那程家丫头是否般配的上你!”
  “爷爷您您别再问了,我是不会”
  “别急着解释我还没让你娶她了!”老爷子言简意赅两句话,“告sù
  我人家配不配得上你!”
  “配配的上,可是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老爷子摇摇头,面色清冷,“第三个问题其实也算不得个问题,三天之内,一身新郎装,你能不能准bèi
  妥当了!”
  “什么”我腾地一下退了好几步,“爷爷你你这你这!”
  “你这乱配鸳鸯谱你这闹得是哪一出儿啊!”我瞅着老爷子,老爷子摇摇头,“九斤儿,乱配鸳鸯谱,爷爷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