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 上
在文化大革mìng
时期,煤校成了某派红卫兵的大本营。煤校的教室成了关押"黑五类的人士"和"敌对派红卫兵"的监狱。
有一次,敌对派红卫兵前来营救自己的战友,被巡逻的煤校红卫兵小分队发xiàn
,于是发生了一场激烈而血腥的械斗,械斗的结果是两派红卫兵都死伤了好几个人。为了替死伤的战友报仇,第二场更激烈更血腥更大规模的械斗开始了。第二场更激烈更血腥更大规模的械斗的结局的惨,实在是惨不忍睹。煤校的操场、教室、小湖边、食堂以及寝室都成了两派红卫兵厮杀的战场,鲜血与脑浆流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几颗被砍落下来的滚动了一两米远的不闭眼的头颅。在收拾"战场"的时候,据说每张课桌上和每张床铺上都摆满了面目模糊或肢体不全的已经僵冷的死人。
据说这些死人全成了冤枉鬼,不能在短时间就投胎转世,所以偶尔会在半夜三更的校园的某一个角落里突然袭击式的出现,这些冤枉鬼的突然袭击式的出现把一个样子高大的粗喉咙的男子吓得病了一场,而且这男子从此再不敢大声的说话了。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省煤炭学校搬迁到湖南的省城去了,原校址就成了江花矿务局的子弟高中学校——
那一天夜晚的月亮很圆,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真好像"疑是地上霜"一样,在月光下的风很大而且有些冷了,吹得窗外的树叶沙沙的响个不停。
阿英做了一个梦,梦见煤校的鬼从地下钻出来,追赶她和她同寝室的女同学,她们尖叫、呼救,可是整个校园里超级的安静,就像整个校园里的其他人全部都突然的消失了,或者说整个校园里的其他人全部都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睡着的姿态十分酷似火葬场的冷藏室的尸体。在拼命的逃跑的过程中,和她一起逃跑的同寝室的女同学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在她身后是鬼的阴森森的忽高忽低的怪腔怪调:别跑了,你是跑不掉的,我们就要抓到你了,别跑了,我们只是要你陪我们到地狱里去打几局扑克牌,别跑了,我们差一点就抓到你的衣服了……有一块石头绊了她的脚一下,她摔倒了,追上来的鬼一下子就把她包围起来……就在包围她的鬼把沾满鲜血的指甲老长的枯木式的手伸到她的头顶时,她惊醒了,她的睡衣也汗湿了。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虚惊一场了。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阿英对自己这么说,是想给自己壮胆。但越给自己壮胆越体虚,仿佛倒是从侧面间接地承认了鬼的存zài
似的。她想起煤校的种种传言,她想起自己的床铺上曾经躺过面目模糊或肢体不全的已经僵冷的死人就觉得背脊发凉,她害pà
得坐起来,并且扯亮了电灯。
电灯的光线虽然很昏暗,可是听说有些鬼是怕光的,所以昏暗的光线还是给了她一丝安全感。但这一丝安全感与她的巨大的恐惧感比较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她想把同寝室与她最要好的小巧叫起来,和她说说话,可是看小巧睡得那么香,也就作罢了。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在寝室里走走,所以她就走到了寝室的窗子边吹一下风,让自己平静平静,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就在她平静下来准bèi
离开窗子的时候,她看见了在小湖边的树枝间有些人形影子,这些影子或者只有下半身或者无头无脚或者手脚头都没有的只剩躯干,她怕是因为自己先前胡思乱思才引发的幻觉,所以她就使劲掐了一下自己。
刚掐了自己再去看时,一阵从阴间刮来一样的冷风从她的身边掠过,在小湖边的树枝间的人形影子飘荡起来,就在这时,在她身后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肝胆欲裂的大叫:"啊啊,鬼啊!"
在她急速转身的时候,她的手甩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防护的动作,这个动作弄断了靠窗的晾衣绳,同时她的大叫也把她身后的"鬼"吓得大叫起来,随即整个寝室的女同学都本能的大叫起来,在大叫停止下来的那十分之一秒,她才发xiàn
在她身后吓得大叫的"鬼"是与她最要好的小巧。
小巧用悄悄话的音量问:"哪儿有鬼?"
阿英有些不敢看,只是用手指了指小湖那边。
同寝室的其他女同学都已经紧紧挨着站到了小巧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啊!"小巧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小湖那边一遍又一遍之后才肯定地说。
她听了小巧的话,就把眼光投向了先前人形影子飘荡的树枝间,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她问小巧:"你在我身后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吗?"
小巧说:"我当时没有注意,我醒来看你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子边就走到了你身后,或者是你在窗子边吹风产生了幻觉?"
她近乎固执地说:"我绝对没有产生幻觉,我真的看到了或者只有下半身或者无头无脚或者手脚头都没有的只剩躯干的人形影子。"
同寝室的另一个女同学说:"阿英,你不要说得这么肯定好不好,我浑身的汗毛痱子都全部竖立起来了,还是快把从晾衣绳上掉下来的衣服捡起来,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阿英把从晾衣绳上掉下来的衣服捡了起来,然后对小巧说:"我今晚要和你挤睡在一个床铺上。"同寝室的女同学都是有些害pà
的,因此她们也全都两人挤睡在一个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