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座空城,盛夏晚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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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婆娑,光影浮动,是老上海街道特有的慵懒格调。彼时一树阳光,树下的两人也是笑容灿烂,于俊熙将阿墨揽进怀里,于俊熙高,阿墨那样高挑的身材都会显得小鸟依人。阿墨仍旧素颜,一头直发随意的盘了一个髻,圆润的脸颊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泛着自然而健康的红,墨瞳清灵,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我被照片上的两人感染,笑意也染上眉梢。
  阿墨走后,隔三差五就会往我的邮箱里塞一两封邮件,她说她已经安定下来,在一家咖啡屋做事,店主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工作不算轻松,因为是老牌的咖啡屋,但来店里的顾客都很亲和,所以工作很顺心。于俊熙也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于俊熙下班早,回家时就顺路去菜市场卖菜,阿墨的饭菜做得越来越有卖相,连在电脑这头的我都被馋得直咽口水。
  阿墨的字里行间难掩幸福,我看得既开心又落寞,开心的是他们一切安好,落寞的是身边少了阿墨,忽然间的寂静让我心里只空落落的无所适从。范范有一首歌:“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中考刚结束的那天,我们在阿墨家的阳台上唱歌,这首歌刚出来,我喜欢得不行。那时候喜欢的歌词还是仔仔细细的抄写在一个小本子上,除了歌词,本子上还粘满了分辨率很不高的明星的贴纸。我和阿墨就坐在她家阳台的边上,捧着本子唱歌,脑袋和双腿都跟着旋律摇摇晃晃,唱到这几句时阿墨就大大咧咧的笑,说:“别夸我。”那时夕阳酡红,阿墨笑得没心没肺。
  突然的电话铃声把我吓了一跳,是阿俟打来的,我略微惊讶,这小子也不是会打电话说废话的主,老爸说一个月都难见他的电话打回家。他开门见山:“老姐,我要换工作了。这个破地方,女的长得比你都难看!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啼笑皆非,也不知他这话是夸我呢是损我。
  阿俟自从毕业后,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换了三个工作了,没有一个能撑得过半年,离职的理由都很莫名其妙。我轻叹一声,絮絮的劝他:“又要换?现在工作多难找,什么事情忍忍就过去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A市有什么不好?我们都在,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待着?你花钱又大手大脚,工资都不够你自己用了,不是说要娶穆秋?”阿俟很罕见的没有说我啰嗦,沉默了一阵,我一度以为信号断了,“喂”了几声,才又听到阿俟一贯慵懒的声音,他说:“跟你说了也没用,我跟吴海联系好了,去他那边再找工作。”阿俟一向说风就是雨的,我知dào
  劝不过,只得叮嘱几句,让他路上小心。
  第二天阿俟再来电话的时候,来电显示的已经是一串新号码和另一座城市了。
  期末考结束的第二天她们三个就都走了,应雪报了托福英语暑假的培训班,很早就联系好了北京的住宿,一放假就要过去。小A决定去旅游,虽然资金有限,小A精打细算,在网上比对了各项经费,选择了最便宜的路线,回家几天就出发。江素没说她的计划,她是走一步算一步,以不变应万变,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不急,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年的世界末日说都可以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但我能想见她的暑假大约也是死宅的。
  我坐姿不雅,双腿交叠着枕在楼梯上,手里拿着江素走的时候给我的一包瓜子,瓜子壳被我扔得满地都是,我很少这样放肆。嗑瓜子的声音在一个人的宿舍里响得特别清晰,这里似乎成了一座空城,空旷的让我心慌。我没有吃完瓜子,找了一个大的文件夹子,将包装袋折着夹好放在书桌一边,去阳台拿了扫帚拖把将地板弄干净,又洗了个澡,忙完才不过晚上八点,只得开了笔记本,找了一部没营养的偶像剧一边按快进一边看,一部片子看完已经是凌晨,才关电脑爬上床去睡觉。
  或许是想赚点外快,或许是想在学校陪文浩实习,我在学校附近一家大型超市里找了一个促销员的兼职,坐公交车只要过四站。这几年大学城越来越受外界关注,原本偏僻的小镇子也渐渐热闹起来,商城入驻,暑假兼职并不难找。早上七点上班,下午到六点,工作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饮料的促销,我只需给顾客们递一小杯饮料,适时的介shào
  产品。
  第二天很早就醒过来,简单洗漱一番锁了门去吃早饭。A大暑假是可以申请留校的,因此食堂也特别开放了一个。在食堂吃早饭的人依旧很多,大部分人都背着书包,想是留校准bèi
  考研的。
  自从上次胃病发作,文浩来送了早饭之后,我再不敢怠慢身体,三餐都按时吃。买了一碗白粥陪着肉松和榨菜吃,粥很稀,吃几口就会觉得涩口,我通常不会全吃完,因此每次都特意让阿姨拿少的那一份。
  我正埋头吃饭,旁边突然多了一份早餐,食堂的空位还有很多,我想应该会是熟人。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刘博凯偏着头冲我笑笑当是打了招呼,他最近也在工地实习,但跟文浩不在一组,他的皮肤明显黝黑了很多,笑起来的时候两粒酒窝都深陷下去,样子特别讨喜。我也笑起来:“早,好久不见。”
  他左右看了看,问:“怎么没跟耗子在一起?”我觉得他简直是明知故问,有意要戏谑我,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六点半就要赶公交去工地。”刘博凯“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完全不是他一贯的做派,我奇怪归奇怪,但巴不得他不打趣我。我撇了撇嘴角,又低头喝粥。
  沉默了半响,才听到他又问:“阿墨是去上海了吗?”我握着汤匙的手不由得一顿,笑着点点头说:“是啊。”
  “那,你有她的电话吗?”他好像斟酌了很久,谨慎的问我。我面露难色,我明知刘博凯放不下阿墨,却又不能挑明了劝他放手。一则他对阿墨的态度并不明朗,蒋以辰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教xùn?二则现在阿墨和于俊熙已经在一起了,他若掺和进去,说破了大家难堪。
  他似乎看出我的为难,急急的又说:“我只是想知dào
  ,不会给她打电话。”我在心里叹一声,翻出手机找到阿墨的电话号码递给他,其实阿墨为了瞒住家里人,A市的号码并没有停用,只是另外办了一张上海的新卡。他既然来问,就代表没有打过她的电话了。
  我看他输入好后仔细核对了几遍才把手机还给我,咬了咬嘴唇还是说:“其实……”“其实我知dào
  ,我没有幻想,只是想知dào
  她过得好不好。”刘博凯打断我的话,自顾自的说。我勉强笑了笑,他收拾了餐盘,对我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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