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奇怪的老头
“砰砰砰”地砸门声响起,董慎一脸烦躁地打开门,看见门口的俞横,面色方才缓和,俞横冲入屋内,寻了把椅子坐下。
董慎将门一关,慢慢走过,问道:“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俞横缓过两口气来,盯着董慎的双眼,“那穷小子,半日聚气。”
董慎坚定地摇着头,“你听错了,不可能。”
“我他M也希望听错了!”俞横急着都爆了粗口。
“外面都传开了,昨夜王宫供奉、蒋琰大人、司闻曹卫大人齐至剑宗,见证了此事。”
董慎双腿一软,颓然地倒在床上。
“笃笃笃”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董慎已乱了方寸,没辙俞横只好自己去开了。
那位宿舍的小管事神色恭敬,见了俞横也不惊讶,“俞公子,董公子,刚才刘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信,您二位亲启。”
俞横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接过信封,挥手让那管事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将他叫了回来,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币,对他道:“辛苦了。”
小管事推辞一二后接过,出去时步履生风,看来昨天是赌对了!
俞横回到椅子旁,拆开信封,信纸上只一行字,就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吾与云落乃同门师兄弟。”
俞横沉声道:“董哥,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董慎神色茫然,喃喃道:“好好合计,好好合计。”
依然是那处让别人眼馋的小灵脉,只不过已经换了几个宗门护卫,一位五品的老剑修亲自坐镇。
云落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精力十足,坐照内观,丹田之中似有一层薄雾,那是已经吸收转化为自身真气的天地元气。
云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些在丹田中飘荡的雾气,百看不厌,这就是修行啊,我也是修行者了!
昨晚陈清风一不做二不休,将修行九个境界的各个关隘、大小境界、具体表现,以及修行界的一些基础常识,跟云落聊了个通透。
所以现在的他,明白了自己干了件什么样的大事。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盯着屋顶,云落开始复盘。
于是他想起了,神秘的白衣剑客景玉衡留给自己的馈赠;
识海之中,陈清风送入的光团已经化作云落的理解和记忆,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光团在闪烁着更凌厉的光芒,意识轻轻触碰,景玉衡孤高清冷的身影出现,伴随着几句不多的讲解,十六个剑式从他手中一一展现,紧接着,景玉衡又开口讲述那门独特的剑气运转的法门,他称之为剑气九转,之后,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光团依旧,重归寂静。
按照景玉衡的讲述,剑气九转实际上是将体内真气以一种特殊的路径运转,以发挥剑招最大的威力,九转意味着十八处关键窍穴,一一打通之后便算作修炼完成,能够极大地增强剑气的威力。
云落试着从丹田处引出一股真气,按照剑气九转的法门呼吸,真气顿如一条咆哮的真龙,飞遁而走,在第一处窍穴前方顿住,而后猛地一头扎下,冲击着那处关隘。
关隘摇摇欲坠,但这股真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云落赶紧再调出几股真气支援,第一处窍穴应声而破,几股真气聚成一股,继续呼啸着向前冲去,直到冲破了第七处关隘,云落才不得已停下。
因为他的丹田之中,已是空空如也,之前的积蓄被他消耗一空。
他一边盘膝坐下,恢复真气,一边微微皱着眉,心里想着,这法门怎的如此简单,真气够多岂不是轻轻松松就练成了,不符合那景前辈的绝世高人的身份啊。
梳洗一番,云落轻轻拿起昨日发下的剑宗弟子服,翻来覆去地看着,指尖触碰下,传来丝绸特有的润滑手感,换上之后,点了点头,是跟之前的粗布麻衣不一样。
将换下的麻衣轻轻叠好,放在床头,拍了拍,“老伙计,好好歇着。”
自嘲地摇了摇头,改不了这守财奴的命啊。
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的云遮雾绕,鸟语花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湿润并略带甘甜的空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云落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环顾四周,忽然反应过来,那个话痨哪儿去了?
正当此时,一个老头缓缓走来,看着云落道:“我是剑宗执事范离阳,你可以叫我范师叔。”
云落赶紧行礼,范离阳道:“他们四个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
云落道:“为啥?”
范离阳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有你珠玉在前,他们还敢懈怠半分?哈哈”
云落挠了挠头,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嘿嘿。
范离阳又道:“不过这些天,你也不会闲着,除了自行的修炼之外,可以开始练习剑经了。”
“剑经?”
“对啊,说起来了那干脆就现在去?”
“去哪儿?”
“剑阁。”
剑阁,一栋不大的三层小楼,西岭剑宗的典籍储藏地,这里存放着西岭剑宗历代以来撰写或搜集的各种剑经,乃是剑宗除了祖师堂之外的第一重地。
在云落的想象中,这样的重地当会有层层机关、重重护卫,用江湖上的话来说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可事实上,当他站在剑阁门口的空地上,眼前却只有一个老头悠闲地躺在一株松树下,眼皮微合似乎是睡着了。
范离阳轻轻走近,恭敬道:“姜师祖,那个孩子来了。”
老头睁开双眼,一双眸子中迸射出精光,云落登时觉得似有千钧重担压在身上,浑身战栗,双腿渐渐弯曲,那股力量竟是要压着自己双膝跪地。
范离阳大惊道:“姜师祖,这!”
姜老头恍若未闻,只是紧紧盯着云落。
云落咬紧牙关,死死地撑着,浑身气机艰难运转,不自觉地用上了刚才练习的剑气九转的呼吸法门,说来奇怪,慢慢地他竟然地直立了起来。
蓦然间,姜老头撤去了威压,腾地站起身来,脸上挂满了笑容,“小老弟,不错不错,走我们去剑阁。”
剑阁大门无风自开,老头不由分说地扯着云落走了进去,剩下范离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到了二楼,云落面无表情,“前辈,你想问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姜老头嘿嘿一笑,再不见一点高人风范,猥琐地问道:“那个,嘿嘿,那啥,小老弟刚才那个呼吸法门在哪儿学的啊?”
云落心中警惕,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便不讲,于是随口胡诌道:“我自己琢磨的。”
姜老头惊讶道:“了不得了不得,果然是问剑山八十一道登顶,半日聚气的天才少年啊,能琢磨出剑气九转这样的旷古法门!”
有五个字尤其咬得重些。
云落惊奇道:“前辈知道啊?!”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是云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前辈见谅。”
姜老头摆摆手,“这是对的,这剑宗之内谁知道还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
看着云落,“说说看,八十一道登顶之后,你遇见了谁?”
云落想了想,“正好想问前辈,景玉衡是谁?”
姜老头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搓着手,“你登顶之后遇见了他?”
云落看着老头的神情,这个表情到底是希望我遇见了还是没遇见?
不过话还是得照实说,“正是,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姜老头突然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云落的后脑勺上,“你说你这么天才,怎么跟个傻子一样,修行境界也不懂,人也不认识!”
说完之后,鼻子里还喘着粗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云落。
云落很无辜地道:“我刚来两天啊。”接着又有些犹豫地问道:“他很有名么?”
听了云落的话,姜老头索性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云落也不勉强,默默地在二层四处张望,目之所及,尽是一本本泛着微微光芒的书册,他就这么走着,也不伸手去触碰,《南华大梦剑经》《灵源大道真解》《金戈剑诀》《怒苍剑经》《玉虚昆仑剑经》,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底,看起来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
姜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照着他后脑勺又是一巴掌,“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没心没肺啊,看见老夫生闷气也不知道来安慰安慰,搞得老夫下不来台。”
云落连忙转身施礼,神色恭敬,“前辈恕罪。”
碰见这么个软硬不吃,没脾气的,姜老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摆摆手,“行了行了,怎么遇见你这么个家伙。跟我来吧。”
云落走在姜老头身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突然间姜老头回头一望,“我说你小子故意的吧?!”
四目相对,突然发出一阵大笑,云落揉着被踹了一脚的屁股,跟着姜老头走入内室。
云落的后脑勺又挨了姜老头一巴掌,愤愤转身,“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姜老头呵呵冷笑,“打你老夫都不用动的。自己看看那几幅画像,看自己是不是该挨打。”
顺着姜老头的目光望去,一面墙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幅画像,居中最高处的,正是云落追着老头询问的景玉衡,画像下面的两行文字,在云落脑中就形成了四个字,“创派祖师?”
姜老头冷笑不止,“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云落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一动,趁机转移话题道:“姜前辈,我还有个问题,为何景祖师说我是近三十年再登顶之人,可霍师兄却说百年之内都没有人从八十一道登顶?”
一丝伤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姜老头玩世不恭的脸上,一时间,内室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姜老头挥手隔绝出一片小天地,“真想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甚至可能会死。”
云落平静道:“您认为我该不该知道?”
姜老头面色略有纠结过后有了决断,对云落道:“我告诉你,但你知道之后我亲自教你剑经。”
云落迟疑道:“宗主那边?”
“管他作甚!”
云落长衫一撩,就要朝姜老头行拜师之礼,心中想起出发前师父对自己讲的话,“去了剑宗自然要拜师学艺,该怎么来怎么来,老夫不计较那些。他们都是真剑仙,你拜在他们门下,自然比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好。”
师父,您永远是我的师父,没有你就没有我今日。
谁想姜老头单手一拂,一阵大力让云落拜不下去,看着一脸错愕的云落,姜老头道:“不用拜师,只管学剑。”
他并不知道云落的脑袋里想的什么,就算知道,也会很坦然,宗门之内这样的弟子多了,攀了高枝就忘了过往,只会被姜老头一剑戳死。
吩咐云落坐下,姜老头直接开门见山,“景祖师说得不错,三十年前确实有人从八十一道登顶。这是剑宗的一段隐秘的往事。”
云落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静待谜团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