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同人 第二节
这天，黍(shǔ)离王正像往常一样在私人拳馆里打拳消遣。正值他兴起之时，却被陪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骤然惊骇，这片刻的走神还让他重重地挨了一拳。
黍(shǔ)离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陪练，他重新稳住步伐、在狠狠击出一技刺拳后问道：“你是谁？”
这陪练的脸面被头盔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幽寒的狼眼，他拳法很好、步伐极快、语速却异常沉稳，丝毫不像正在打拳之人应有的喘息声音：“我就是你，我们是一样的人。彤雨不当位，只有我们才配当这个世界的主人。”
黍(shǔ)离王震惊之余猛地一组直拳、勾拳快速进攻，嘴里呼呲呼呲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总之你找错人了。”
这陪练置若罔闻地左右闪躲后，右手一技重拳直接对砸在黍离王的左勾拳上，只听“哎呀”一声，黍离王歪退两步、紧紧地攥住自己颤抖的左手、死死地盯着这个神秘狠辣的“陪练”。
见此，黍离王的陪同人员们一拥而上，有人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的拳击手套。简直就是找死！这不知死活的陪练竟将黍离王左手的第五掌骨基底部打致骨折。轰然间，这群人乌泱泱地冲向“陪练”，只三两下就把他七扭八绕地压在地上，这“陪练”没有反抗，反而从头到脚透着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黍离王并未把手伤放在眼里，他单手摘下自己的护具，径直走到“陪练”的身前，屈膝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你让他们都下去，我的身份只能告诉你，你的伤我来治。”
黍离王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双狼眼，吩咐道：“你们都出去，一个不留。”
几分钟后，拳击馆内一片寂静，两个男人一重一缓的喘息声真真切切。
“现在能讲了吗？我不想问，你自己说。”黍离王侧面而立，不再看他一眼。
这“陪练”早已站起身来，但未摘下头盔，他只是卸了手套、拿起一瓶水，又捣鼓了一番后，将水瓶丢给黍离王说：“喝了这水，手就好了。”
“不需要。”黍离王断然拒绝，他从休息区的医药盒里拿起一瓶液体，对准骨折处随便喷了两下，只眨眼的功夫他的左手竟恢复如初。
“陪练”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他说：“看来螣蛇的担忧确属必然，你们这里科技发展的速度太快，已远远出乎神灵的预料。”
“你说谁？螣蛇？你到底是谁？”黍离王将身急转。
“你不认识我，就叫我神秘人吧。你只需记住，今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螣蛇，我们会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世人无比的尊重、千古流芳的美名，这些都可以！”神秘人见黍离王闻「螣蛇」而色动，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条件呢？”
“不愧是黍离王。你放心，八方神明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阴阳共生、天地太平，我相信这也是你想要的。”神秘人背手踱着。
黍离王点点头说：“不错，守护富饶岛的和平是每一位岛民的责任。可你为什么却说彤雨不当位？篡夺岛主之位可是会引发祸乱甚至战争的！”
“如果是八方神明择出的岛主呢？可算篡夺？”
“这个……恕我直言，这八方神兽向来只是传说。如果田辉当选岛主时，那七天七夜的倾盆大雨勉强算作神明显灵的话，富饶岛也有近150年没有再现神明显灵的天象了，想必岛民也不会相信真的存在什么八方神兽。”
“这你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只需做好你应该做的一切，并且交给我一件小东西。”神秘人信心满满。
“你想要什么?”黍离王谨慎地询问。
“我只要你数千万座核试验基地中的一块「中控魔方」。”
“就这么简单？「中控魔方」每座核试验基地都有，我关停一座基地就是了。”
“仅此而已。”
“好，我答应你。”
神秘人见黍离王答应地痛快，头盔内的面孔近似抽搐般鬼笑起来。
……
―“他答应了？”
―“是”
―“你没耍花样吧？！”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
―“我能去还会找你！「人神契约」禁止神明与人类直接接触。只有你，是人却不是人，哈哈哈…”
―“你答应我的事，要说话算话。”
―“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是条蛇，还是个母的。至于你，可别玷污了「君子」二字。不过，你也是够可怜的。等着抬头看天吧，明天以后，富饶岛会热闹的很。”
南岛断崖处的一个山洞里黑雾弥漫，只见一人、一蛇两个家伙如鬼影般交谈着。半晌，这个人影幽幽地走出山洞，周身比黑雾更为黑暗。
翌日，整座富饶岛的上空忽然浮现出黍离王抬手示意的画面，且经久不散。岛民们先是迷惑懵懂，而后谁的“提醒”瞬间让整座富饶岛炸了锅。
与此同时，神秘人再次现身南岛，并从黍离王手中接过了一枚四四方方的金属模块。神秘人依然蒙着脸，话也没说几句，只是身姿更为挺拔、脚步更为轻盈，就像是一只欢喜雀跃的猩猩。黍离王目送神秘人离开，内心深处莫名涌起一缕恐惧和不安，他朝天空中的自己望去，情绪好坏参半、未来始料不及。
……——
“看见黍离王出现在天空没？我听说这是八方神兽显灵，它们选择出新岛主了。”——
“八方神兽选择的人才应该是真的岛主。”——
“瞎扯，什么八方神兽，以前你见过吗？彤雨岛主当的好好的，只不过是一个戏法，岛主就成黍离王了？”——
“听说是黍离王自导自演，他要夺岛主之位。”——
“黍离王要把主岛夷为平地，你们听说了吗？”——
“我听说彤雨才是核试验基地的幕后大佬，黍离王不想再当操手才篡位的。”——
“厉害了！原来彤雨和黍离王是同性恋，彤雨不爱了、想分手，黍离王一怒之下夺位造反。”——
“最新消息，真相是黍离王的夫人撞破彤雨和黍离王的奸情，她为了报复、在搞事情。”——
“刚刚有人说，所谓的八方神兽显灵，只不过是大泽水汽过重，光线折射、反射形成的影像，海市蜃楼而已。”
……
螣蛇、勾陈远远地听着富饶岛岛民们的众说纷纭，不觉面面相觑。最后，勾陈忍不住地开口道：“螣蛇，同性恋是什么意思？”
此时，螣蛇也正被岛民们的舆论惊得目瞪口呆，她随口答道：“就是你跟应龙相爱，过日子、生孩子。”
“啊？那不能够、不可能、不可能。”勾陈吓得连连否认、摇头。
螣蛇也终于按捺不住，转头问向勾陈：“不是，这些人怎么胡说八道呢？黍离王的显像明明是咱俩发力汇聚而成，怎么就成了这些人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跟我许诺，选择一个新岛主就会停掉全部核试验么？这都7、8天了，我怎么看着这些烛照小宝宝还都活蹦乱跳的？咦，那个宝宝好像睡着了，就是西北角深坑里的那个很小的。”勾陈反问螣蛇。
螣蛇有些焦躁，不耐烦地说：“我再说一遍，它们不是烛照的宝宝！黍离王不当岛主怎么停试验站？你看他现在当上岛主了吗？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不相信神明了呢！走，咱俩去主岛，看看是不是彤雨在搞鬼。”
“要我说啊，你就是闲的，人家彤雨的岛主当地好好的，你非要跳出来横插一杠…”
“做都做了，废什么话！”没等勾陈把话说完，螣蛇便怒斥其闭嘴。
片刻后，螣蛇、勾陈来到主岛上空。一片诺大的庄园里，几座白色的宫廷式建筑巍峨耸立。其中，中间的一座房子最为醒目，它也是白色，但与其他几座不同，更为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神秘。
庄园空场处全都铺满了绿油油的草皮，两位健硕的男子正时不时地挥舞着球杆，其中一个肤色较为白皙的男子对另一个说：“黍离王，岛民们纷纷传言你我是断袖恋人，这事你可知道？”
“听到一些。”
彤雨挥起一杆，轻松地说：“这些天，我们两个就像刚出锅的馒头，热乎的很。街头巷里热议排名稳居榜首，就连我当选岛主那阵子都没现在这么辉煌、热闹。”
“要不要干预？”黍离王看了彤雨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高尔夫球上，问的若即若离。
“不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过些天就淡了。不过，你知不知道天上的显像是怎么回事？我问过有关专家，绝对不是气象或科学技术所为，若说是八方神兽汇聚神力而成倒是最为可信。”彤雨停下手里的球杆，转向黍离王认真地凝视着。
黍离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既然过一阵子这事就淡了，也没必要太在意吧。何况岛民们的众说纷纭就是我们最好的说辞。”
彤雨深吸一口气说：“是这样。不过，如此震动还是不利于富饶岛的和平团结，也有损你和我的形象、声誉，还是不能任其发展啊。”
“你想怎么处理？”黍离王问。
彤雨回：“黍离王，我们都是富饶岛的子民，保家卫国、守护太平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和信仰，这点无需怀疑。既是这样，什么才是你现在没有，又迫切想得到的呢？绝不是岛主之位，你不在乎这个虚名。是信仰对吗?是你那浓厚的、在血液中流淌的顺应天地、敬畏神明的家族信仰。如果有任何机会能证明八方神兽是真实存在的，你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哪怕机会万分渺茫。因为后渊和田辉是你的先祖，你的家族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曾经拥有却又遗失的文明。遗憾的是，现实让你失望了。以你的智慧，对这次失望应该早有预判，只是出于不甘心罢了。富饶岛科技的飞速发展，造成了一个假象：「天地万物以人为本、科技覆盖掌控一切」。八方神兽在新一代岛民眼里早已成了传说，就算黄龙、应龙全部现身，恐怕岛民们也多会认为是光感动态全维度显影。”
“万事万物因其存在而存在，而非存在于眼、耳、鼻、口、心。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怎样？”黍离王甚为反感彤雨的言辞。
彤雨敏锐地察觉出他的这屡坏情绪，连忙解释道：“当然，我是认可您家族信仰的，并且认为这也应该是富饶岛全体岛民的信仰。我相信那日上空的影像正是神兽所为，所以，我愿意帮你，我愿意帮你得到更多岛民的认可。”
“条件呢？”
“黍离王依旧快人快语。谈不上是条件，我是这样想：我以岛主之名向全体岛民明确八方神力汇聚成像确有其事，但为尊重天时、地利、人和，以及上百年公选岛主的法规，所以在你和我之间，需要再举行一次公选。”彤雨双手搓着球杆手柄，说地言简意赅。
“结果是你胜出，对么？”
“虽然表面上是我胜出，但也间接证实了八方神兽的存在，而且黍离王，你依然军事大权在握，这对你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黍离王放下球杆、平平地说：“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急于证明本就存在的事实，才会被他人有机可乘，并且选择了激进错误的方式。日月星辰、山河沟谷，千百年来它们就在那里，信仰亦是如此。他有一句话是对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即如此，又何须证明！”
“你说他？他是谁？”彤雨眼前一亮，追问道。
“不重要，这件事无须这样麻烦，我会给富饶岛一个交代。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南岛了。”
“黍离王请便。”彤雨目送黍离王离开，眼中深意琳琳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