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节 小畜①
“天下一家、同享太平；天下一家、同享太平；天下一家、同享太平…”在振聋发聩的呐喊声中，岁月流转、历史更迭。重生小组站在点将台上，眼前是一位头戴凤纹角帽、身着绣花团龙马褂的高大男人。张易轻挪一小步，从侧面打量了这人几眼，此人剑眉雀目、年轻俊秀，眉宇间尽显英雄豪杰之气，若称其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也毫不为过。再看点将台下，呜呜泱泱的士兵不计其数，他们头戴藤编号帽、身着杂色短衫，血汗和着泥土脏得满身满脸。细看过去，这些士兵个个目赤筋凸、亢奋激昂，俨然一副刚刚打完胜仗的模样。张易深吸一口气轻轻挪回原位，同并排站立的熊一平、顾颜艳说了简短音长的四个字“太―平―天―国。②”
这位青年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回头冲张易笑笑，又摆头示意他走上前来，张易了然地上前两步，恭顺站在其身旁。男子抬起双手示意士兵们安静，上一秒还天震地骇的大营瞬间风平浪静。男子操着南方口音高亢地说道：“兄弟姐妹们，今日大败清妖，斩妖无数，达开感天王之庇佑，念尔等之功劳。天下男子皆为兄弟、天下女子皆为姐妹，今后更当共亲共养、共灭清妖。待天下一家、万民大同之日，定当同享富贵、安享太平！天王万岁！”
“天王万岁！天王万岁！天王万岁！”又是一阵山呼海啸之后，石达开拉起张易朝大营中军帐走去。
帐内摆设简陋，一张窄床、一床粗布铺盖、一张藤编案桌、一副粗泥茶碗、几把藤椅、几根竹子捆搭而成的简易衣架，衣架一侧倚着一支长矛和一柄大刀。
“不想刚刚进入四月的樟树竟如此炎热。异象出盛举，近日屡战屡胜正是印证！”石达开神采奕奕、心情极好，他一边往茶碗里倒水，一边招呼张易等人坐下。
与石达开的轻松欢快不同，重生小组正紧张地搜刮着头脑中所有关于太平天国的历史知识，同时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付。石达开察觉张易神情紧张，关怀地问道：“遂谋兄，何故如此愁容？”
张易心头一震，随机应变道：“翼王，我是在想可惜没能擒获曾国藩。”
石达开笑容凝滞、沉思片刻说：“这何尝不是我的心结，我与他交战多年，大小战役无数、胜多败少。去年更是逼的他逃无可逃、投河自尽，怎奈老贼命大，居然屡屡逃匿。不过只要有我石达开在，定与老贼不共戴天。今日一战，必令南昌城陷入我军的四面合围，擒获老贼定势如破竹、指日可待。遂谋兄，请先回帐休息，我还需给天王呈报战表，此事刻不容缓。”
张易、熊一平和顾颜艳连忙告辞，走出主帐后才发觉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住处，又不好随便问人，无奈之下三人只好一通乱转，最后找了个背静角落，猫腰蹲在地上、头碰头地开小会。
“张易，石达开为什么叫你遂谋，而且很熟的样子。”熊一平边说边警惕地留意四周。
“张遂谋是石达开的部将，早年跟随，官至丞相，善于出谋划策。有文献记载他眼神不好，绰号「张瞎子」”张易娓娓道来。
“人设倒也适合你，只是你不瞎，要不要装瞎？”
顾颜艳抓起一撮土扬到熊一平身上说：“你给我闭嘴，跟老鼠似的蹲在这，能不能说点正事？！张易，64星宿显示这次任务是「小畜」星，「小畜」二字在古语里不是小小积蓄的意思吗？按理说应该是美好的，为什么会指打打杀杀的太平天国呢？”
张易蹲得腿酸，干脆坐在地上说：“小畜是易经的第9卦，卦辞是「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描绘的是雨前阴云密布的气氛。且此项在「推背图」中对应的是第34象，头有发、衣怕白、太平时、王杀王，说的正是天京变乱。天京变乱事件，太平天国领导人自相残杀，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相继被杀，翼王石达开被逼远走。此后，太平天国由盛及衰，正应了小畜的卦象。”
熊一平听地郁闷，啃起手指甲，却也没忘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咱三是跟着石达开混的，八成没有好下场。石达开死于凌迟可是人尽皆知，咱得早做打算。话说这次任务几个意思，难不成是让咱救下石达开？”
张易摇摇头说：“就怕想救也救不成……刚才石达开提到这次战役是在「樟树」地界，确有记载石达开于1856年3月，在江西樟树大败湘军。而天京变乱起于1856年的8、9月份，时间离的不远了。先不想这么多，我们再出去转转，在这窝下去也不是办法。”
三人堂而皇之地继续在大营里转悠，还不时地碰到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的兵将。熊一平走到马车处时，随手扯了一块旧布，装上两块土疙瘩，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他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军营里多数是灰头土脸、农民模样的男人，还有不少瘦弱矮小的半大孩子，他瞅准一个落单的小孩，一把按住其脖梗子问道：“叫什么名？”
“小、小、小狗子”小孩磕磕巴巴地回。
“你认不认识他是谁？”熊一平又问。
“认、认、认识，张、张、张丞相。”
“还是个结巴。小狗子，我们还要转转，你把这个送回丞相帐篷里。”熊一平说着，把装着土疙瘩的包裹递给了小狗子。
“唉！”小狗子接过包裹抬腿就跑，张易、熊一平和顾颜艳远远地跟在身后。眼见小狗子在一处离中军帐不远的帐篷前停下，又跟门口兵士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功夫，最后不情愿地将破布包裹交到兵士手里，转身沮丧地离开。张易、熊一平和顾颜艳见状，故意多等了片刻才大步走了过去。
“丞相！”把门的兵士见张易走来，连忙抱拳行礼。
三人走进帐内，摆设几乎与石达开的帐内相同，只是多了两张窄床。顾颜艳看到三张床后，一脸尴尬地问道：“不是吧，我也住这？”
熊一平挠挠脑袋说：“看这样好像是”。张易见气氛略微尴尬，便安慰顾颜艳说：“颜艳，你与我俩同住更安全些。可以把你的床挪到另一侧，中间再挂个帘子，你看行不行。”
顾颜艳脚一跺，指着熊一平说：“你，挪床！我要睡觉。”
熊一平一声不吭地乖乖搬床，又贡献出自己的床单给顾颜艳当帘子，最后还倒了碗水放在桌上，活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注：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译为：小畜卦，亨通。浓云密布却没有下雨，从我西郊的上空压过来。
②太平天国（1851年—1864年）。1850年末至1851年初，由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组成的领导集团在广西金田村发动反抗清朝的武装起义。后建立“太平天国”，并于1853年3月攻下江宁（今南京），定都于此，改称天京。1864年8月，太平天国首都天京被湘军攻陷，洪秀全之子、幼天王洪天贵福被俘。1872年，最后一支太平军部队，翼王石达开余部李文彩在贵州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