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韩馥之子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韩湛,坐在经理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望着大班桌后面的那位胖乎乎的部门经理,有气无力地问:“经理,我能明天再去博物馆参观吗?”
  “不行!”部门经理扶了扶快掉下来的眼镜,淡淡地说:“今天去博物馆参观,是总公司安排的,谁都不能缺席。要知道,如今就只剩我们国际物流部了,别的部门早就参观完了。”
  韩湛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经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要知道,我今天刚从国外回来,连着坐了半个月的火车,人都快累散架了。”
  “你今天刚回来,有些事情可能还不清楚。”部门经理坐直身体对他说:“就在前几天,我们公司原来准备建物流园区的那块地里,发现了一个春秋战国时期的船棺墓群,出土了包括青铜器、陶器、漆木器、玉石器在内的几百件珍贵文物。我们参观的重点,就是这批刚送进博物馆的文物,……”
  听完经理的一番解释,韩湛的心里总算明白,总公司之所以会心血来潮组织大家参观博物馆,可能是与这批出土文物有关。不管这么说,几千年前的老古董,在自己公司的地盘出土,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自己在这个国际物流公司已工作了两年,因为常年奔波于国内和欧洲之间,近在咫尺的博物馆,居然从来没去过,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去看看。
  半个小时后,部门经理带着包括韩湛在内的二十几名员工,步行来到了博物馆。早已等在这里的公司办主任,在清点完人数之后,将厚厚的一叠门票塞给了经理,让他带人进博物馆参观。
  韩湛跟着大家走进博物馆后,立即就被展厅里摆在玻璃柜里的文物吸引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博物馆里,居然陈列着大量的汉朝陶器、青铜器,其中不乏东汉青铜马、虎熊龙凤座、摇钱树、龙泉窑青瓷、景德镇窑影青瓷等精品文物。
  来到地下一层时,韩湛忽然看到一个展厅门口的解说牌上,赫然写着“八阵图”三个大字。他连忙走近门口的解说牌,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内容:“闻名于世的三国诸葛亮的八阵图堪称千古未解之谜,据传有四处:一处在山西勉县境内,两处在奉节,一处在弥牟古镇。随着历史的变迁,前三处早已不复存在。
  唯一存世的弥牟古镇的八阵图残存六垒,相传是诸葛亮推演兵法、操练士卒所用。所谓八阵,系指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这里所称之阵型,非为象形某种事物之形态,而是指各个方向参演的八支队伍……”
  看到这里,他不禁想起,明代著名文学家杨慎曾在他的《新都县八阵图记》中提道:“诸葛武侯八阵图,在蜀者二:一在夔州之永安宫;一在新都之弥牟镇。在夔者盖侯从先主伐吴,防守江路,行营布武之遗制;新都为CD近郊,则其恒所讲武之场也。展厅里的八阵图,应该就是杨慎文中提到的后者。
  见韩湛站在解说牌前看简介,经理和另外几位同事也围了过来,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经理吃惊地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八阵图?”他的话立即引来了更多的同事围观。也许《三国演义》里将诸葛亮的八阵图描绘得神乎其神,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一看完解说牌上的简介后,便呼啦啦地涌进了展厅,想去亲眼见识一下依照奇门遁甲原理,分为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抵十万雄兵的石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等进入灯光昏暗的展厅,映入大家眼帘的却是分布在不同位置的八块巨石,屋子的正中间是诸葛亮、赵云和黄忠三人的雕像,屋顶上不停闪烁的射灯,让巨石和雕塑时而变得清晰,时而又隐没在黑暗之中,为这个八阵图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看到展厅里不是影视作品里常见的迷宫式八阵图,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是不是来错展厅了?经理叫住一名巡逻经过的保安,礼貌地问道:“请问一下,这就是八阵图吗?”
  保安对这样的疑问,可能早就司空见惯,他淡淡地一笑,随后回答说:“没错,这就是弥牟古镇里存世的八阵图的复制品。”说完以后,他用目光在展厅里的众人身上快速地扫了一遍,见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准备拍照,便善于地提醒说:“请大家注意一下,拍照时不要开闪光灯,谢谢合作!”
  见真实的八阵图和自己的想象简直是天壤之别,大家顿时兴趣缺缺,草草地拍了几张照片后,便纷纷地朝展厅的出口走去。片刻的工夫,偌大的展厅里就剩下了韩湛一个人。
  韩湛的想法和这些同事不一样,他觉得眼前的八阵图之所以显得简陋,无非是因为这个复制品,复制的不过是一个保存不完整的遗址,并不能如实地反映真正的八阵图原貌。他在每块巨石前驻足,饶有兴趣地望着上面所标注的阵法,以及巨石所处的位置,脑补着眼前这座八阵图的原貌。
  最后,他来到了八阵图的中央,抬头望着手捧羽扇,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诸葛亮雕塑,喃喃自语说:“诸葛先生,我真想回到你的那个时代,看看真正的八阵图,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否真的像那些影视作品中所描述的那么神奇吗?”
  韩湛的话音刚落,诸葛亮手中的羽扇竟发出白色的光芒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没等他回过神来,羽扇便开始急速地旋转起来,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将他毫不留情地吸了进去。韩湛被旋涡里的巨大的吸力牢牢吸住,根本无法动弹,没等他来得及喊救命,瞬间便被漩涡吞噬掉。
  韩湛刚刚消失,室内的光线便重新黯淡下来。在外面走廊上巡逻的保安,无意中看到八阵图展厅有耀眼的光芒闪过,还以为是哪位参观者在拍照时擅自使用闪光灯,连忙跑进去想制止。谁知道他进去以后,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转身从入口离开了展厅,继续到别的地段去巡逻。
  …………
  韩湛恢复意识之后,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冰凉的硬板床上,头昏沉沉的,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眼皮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他努力地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貌似自己站在诸葛亮的塑像前,就随口说了句想看看真正的八阵图,便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人也失去了知觉。
  他动了动身体,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睡姿,毕竟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感觉还是不太舒服。没想到刚一动,后背上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他试着再睁眼,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成功了。
  睁开眼睛以后,韩湛发现自己躺着的并不是什么床,而是一张古代的床榻,身上还盖着一床做工精美的薄被。屋内的陈设都是一些很矮的中式家具,床榻的旁边摆着两个铜灯架,和自己不久前在博物馆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他忽然变得有些迷茫,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而自己还待在一个看起来非常真实的梦境中?
  他用力地甩甩头,试图将身子坐起来,结果后背刚刚离开床榻,还没来得及坐直身体,便感到了一阵眩晕。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门外响动,似乎有人准备从外面推门进来。他慌忙重新躺下,屏住呼吸望向门口,想看看从门外走进来的会是什么人。
  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准确地说,是一个穿着古装、梳着古代发型的小姑娘。她看到躺在榻上的韩湛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呼一声,快步地来到了榻前,俯下身子惊喜地说:“呀,公子,你醒了?”
  听到对方叫自己公子,韩湛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啊,天啊,她居然叫我公子,难道我穿越到古代的大户人家了?
  韩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约莫十四五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哑着嗓子问了一个最老套、最愚蠢又不得不问的问题:“小姑娘,你是谁啊?”
  小姑娘的笑容僵了脸上,过了好半晌,她哆嗦着嘴唇说:“公子,我是梨花啊,你的婢女梨花啊,难道公子不认识我了?”
  听到女婢的回答,韩湛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略微定了定神,又问:“梨花,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梨花脸上一副惶恐的样子:“公子,这里是你的家啊。你上午在后园骑马时,不小心摔了下来,人当时就昏迷了。公子,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要吓梨花啊。”
  梨花的话和后背隐隐传来的阵阵疼痛,让韩湛明白,自己不是在梦境中,而是实实在在地穿越了。但具体穿越到了什么年代,又变成了什么人,还是一个未知数。为了搞清楚这一切,他又试探地问:“梨花,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没事了。不过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可能是头碰到了地面的石头,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吗?”
  梨花转身奔到门口,冲着门外大声地说道:“快快去禀告府君,说公子醒了!”说完,她关上了房门,从放在木架上的铜盆里捞出一张湿绢布,拧了几下后,跪坐在床榻旁,一边为韩湛擦脸,一边柔声说道:“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梨花,梨花一定会为公子详细解说的。”
  通过和梨花的一问一答,韩湛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东汉末年,身体的主人和自己同名,是冀州牧韩馥的长子,乃是正室荀氏所生。荀氏出身于颍川望族,和著名的荀彧、荀谌是堂兄妹。自己除了一个同胞妹妹外,还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都是妾室所生。
  韩湛曾看过好几遍《三国演义》,对韩馥此人自然不陌生,更加记得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面对刚刚阵斩了袁术部将俞涉的华雄,他信心十足对盟主袁绍所说的那句:“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只可惜潘凤的武力值太低了点,上阵只一个照面,便被华雄斩于马下。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韩湛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自己穿越成了官二代,从此就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喝足后就带着家丁恶仆上街去调\戏良家妇女的幸福生活。他甚至开始考虑,等自己的身体好转,能到处转悠时,每次出门要带几个家丁的问题。
  在遐想了良久之后,他又随口问了一句:“梨花,现在是哪一年啊?”
  梨花沉默片刻,开口答道:“现在是初平二年的春天。”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韩湛一听到这个年号,顿时傻眼了。他清楚地记得,韩馥的冀州就是在这一年被袁绍巧取豪夺的。被取而代之的韩馥后悔莫及,便抛妻弃子到陈留投奔了太守张邈。过了没多久,见袁绍派人来找张邈,还以为两人准备暗害自己,便躲在厕所里自杀了。
  韩湛非常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要是韩馥这个便宜老爹一死,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头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让他生出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看到韩湛忽然面如死灰,跪坐在一旁的梨花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连忙又用湿绢布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水,细声细气地说:“公子,假如你身体不适,就再闭上眼休息会儿,我已派人把你苏醒的事情禀告了府君,想必他很快就会来探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