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八卦
等元非晚回到别院,再换了身衣服,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分。至于元光耀,他把事情办完就直接带了元信去州学,只让元达元雅把东西拿回别院,再告知女儿他的去向。
“这么说来,一切顺利?”元非晚翻开分家协议,立马就注意到了后面的三个签名加一个手印……手印?“看来祖母不愿意签?”
元达元雅交换了一个眼色,点头。
元非晚见他们的反应,就知dào
有些内|情。“把今早的事情大致说给我听。”
元达立kè
照办。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元非晚便弄清了上午情形如何,不由笑了一笑。“阿耶最后那些话说得不错。”
节夫人敢让她染上水痘,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当然,他们可以自己出马;但如果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让别人代劳的话,不是更妙?真要说起来,让老夫人和她二叔二婶动手的话,节夫人吃的教xùn
绝对比她爹出手更多!
既不用被人求情,也不用脏手,还能让该倒霉的人更倒霉……还有比这更妙的结束语吗?
元达和元雅也隐约意识到了这点。“节夫人肯定要吃个大苦头,”元雅说,“但谁让她敢对大娘下手?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就是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会受到教xùn。”元达接着道,颇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呆,我肯定把事情都探听回来!”有什么消息比仇人被虐更爽的?
元非晚想了想,嘴角更是翘起。“你们觉得,分家之后,祖母和二叔三叔会做什么?”
话题一下子从节夫人跳到了二三房的分家应对之策,元达元雅一时间都没回过神。
“……应该是想着怎么来钱吧?”元达不确定地道。
“先要把能拿到手的钱都拿到手里!”元雅马上补充。
元非晚轻轻点头。“说得不错。”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现在的元府里,最有钱的不是黄素,而是老夫人。因为黄素收得多,出得也多;老夫人则完全不同,是个只进不出的货色。平时有份例还有孝敬,该出的花销都记在二房账上,小金库一定很可观。
而最穷的,想都不用想,无疑是原本就毫无存zài
感的三房。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以前有元光耀的收入,元府勉强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这回元光耀抽身了,那剩下的元府,贫、不安全占了不说,之前的不均也会冒出苗头来……
怎么看,都是随便撩拨下就会出大事的节奏啊!
“照你们的想法,分家以后,他们会就此消停吗?”元非晚又问。
不管是元达还是元雅,都条件反射地摇头。元光耀养着全家时,大房尚且讨不了好;现在剩下些极品,难道还会相安无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元雅便有些犹豫。“大娘,”他迟疑道,“这事是不是还不算完?”
分家是分家了,元光耀也说过他不再管那些人。正常人当然不会再死皮赖脸地凑回来,但问题在于,那一票都不是些正常人啊!万一他们又来死缠烂打,可怎生是好?
“没人说这事儿已经完全解决了。”元非晚道。
元达和元雅还不知dào
元光耀与萧欥达成了初步的站派意向,再过些时日肯定回长安。如若他们知dào
这个,便也会知dào
,光分家是不够的。一定要让那些人折腾到没有回长安的元气,这事儿才算真zhèng
办好。
以元光宗和元光进的才能,显然不用指望圣上会钦点他们回京。最大的可能性排除,剩下就是两个相关的方面:钱,还有人。
钱的问题很简单。岭南到长安距离十分遥远,路上花销绝对不少。如果没钱,也就不用指望回去了。
还有人这个方面。死了自不用说,病了、纠纷之类的理由,也是拖后腿的良好方式。
元非晚觉得,离了元光耀,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都不可能轻易拿出回长安的路费。但如果那些人知dào
他们大房要回长安,有百分之两百的可能再缠上来。毕竟,元光耀能回长安,那就意味着又有荣华富贵可以享shòu
了。相比之下,脸皮算什么?
那还不如趁热打铁,一次性把事情彻底解决!
想到这里,她便打定了主意。“去让厨房准bèi
材料,下午我做点甜汤,给阿耶送去。”
说是要去送甜汤,但实jì
上,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进城的良好借口。因为,在别院这种人迹稀疏的地方,八卦根本传不开!
在所有人眼里,元非晚的这种举动就是体贴父亲。所以,元非晚下午出门时十分顺利,坐着马车就进了城。
州学距离州衙不远,都在县城中心地带。因为心里硌着一口气,赶车的元雅还特地挑了一条避开元府的道。
这正合元非晚的意。她想做的事情需yào
低调,不然容易节外生枝。
在接到元达的通报时,元光耀正在学生席间监督考试。听到女儿给他送下午茶来了,他颇有些吃惊。“阿晚亲手做的?”他道,又回头看看里面,“赶紧叫她进来!”
“是。”元达立即应道。
这番话是在书房门口说的。因着从不缺席早退的元光耀近日请了一天半的假,学生们都对来找的人有什么事颇为好奇,各个往门口窗外伸头探脑。
叫他/她进来?谁来了呀?
元光耀再次回头时,看到的便是一堆伸长的脖子,不由轻咳了一声。“都看你们的卷子,”他沉声道,“谁要是答不好,今日便留下来再做一份。”
这威胁很是有效,所有学生立kè
都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所以,元非晚进来时,便看到她爹正站在书房门口张望。一见她来,那脸上立时就挂上了笑。她不由也笑了,快走几步上前:“阿耶。”
“你怎么出来了?”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到州学来,元光耀便问了一句。
“女儿见今日天气炎热,便想着阿耶可能需yào
一些清凉败火的汤水。”元非晚轻声道,将挽着的食盒递过去。
元光耀伸手接过。“天气炎热?”他略有些狐疑,但马上又想到,女儿大概说的是他的火气。没错,任谁和一票极品亲戚打交道,都会很容易上火!“你有心了,阿晚。”
元非晚眉眼弯了起来。“阿耶身体好好的,便是女儿最大的期望。”
要不是在外面,元非晚还戴着帷帽,元光耀一定温柔地摸摸女儿的脑袋。瞧瞧,瞧瞧,他女儿才是真zhèng
值得他疼爱的人呢!那些贪心不足、自私寡情的家伙,就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您瞅着空就赶紧喝了吧,不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元非晚又道。
元光耀笑得脸上花都出来了。“阿耶知dào。你快回去吧,食盒等下让元信拿。”
元非晚乖乖地应了。不过,她刚一转身,就见到走廊边上忽而冒出好几个脑袋。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各个都在好奇地打量她,目光似乎想把她的帷帽钻个洞一样。
州学收的学生都是十四岁以上的。年纪小又活泼的便探头,年纪大些、或沉稳些,不敢做得那么明目张胆,只敢拿余光扫一扫。
元光耀见她停住,目光一扫,脸色便沉了下来。“我刚才说什么,你们没听见吗?”
胆小的立kè
把脑袋缩了回去,胆大的则出声道:“夫子,这位小娘子就是您女儿吗?”
元光耀点头,又走过去,开始不客气地把那些不安分的脑袋按回到屋子里。“再不回去写卷子,今天就记你们差等!”
书房里顿时哀嚎一片。“夫子,你实在太小气了!”
三年了,他们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元家宝树,可她还戴着帷帽,根本看不清脸!看不清脸也就罢了,他们夫子连这样也不让他们多看一眼!
听着这些抱怨,元非晚心里默默给她爹点了个蜡。这老师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给一堆年少气盛的青少年当老师!
她此时根本没想到,换成是别人来,他们大概就不会那么激动了;毕竟,她不仅是个适龄少女,还是自带宝树光环的适龄少女!凡是知dào
长安中那些传言的人,都会忍不住想看看她的!
甜汤已经送到,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了。元非晚也不多逗留,立kè
向外走去。但不知dào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视线在背后追随着它,直到拐角才消失。
话说回来,那个曾在路上碰到的吴清黎,不会正好也在那个书房里吧?元非晚若有所思。
从州学出来,马车便直奔嘉宁县内最有名的茶楼,翡翠楼。
“大娘,”在马车的颠簸声中,谷蓝问,不掩期待,“您真的带婢子去吃翡翠楼吗?”那么高档的地方,她之前从未去过!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元非晚好笑地点头。
谷蓝立即变成了星星眼。“大娘,您真好!”放眼全嘉宁,有比她待遇更好的婢子了吗?不过,她想了想,又问:“那咱们可以带一点回去吗?”
“怎么,还想来一个吃不了兜着走?”元非晚已经猜到她的下一句,但故yì
找麻烦。
果然,谷蓝拼命摇头:“给水碧姐姐带一点?”
“好,就你体贴,行不行?”元非晚笑了。
谷蓝这下总算心满yì
足了。再过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别的:“大娘,我们这是单纯去喝茶吗?”
这话总算有些切中要害。元非晚不答话,只笑吟吟地盯着自家婢子。
“啊,大娘是要让婢子猜吗?”谷蓝蹙起眉头。上午分家的事情,她已经听元非晚说了。所以此时,她只能想到和分家有关的事。“和老夫人、二三房有关系?”
元非晚轻轻点头。
谷蓝依旧蹙着眉头。“茶楼……茶楼……”她喃喃道,“难道您是要去打听,他们分家后的情况吗?”要知dào
,这县城就那么点大,早上发生的事情,下午就足以在茶楼传得沸沸扬扬了!
元非晚依旧点头,但眼神带上了赞许。
谷蓝再接再厉。“所以,您刚进城时就差元达去做事,也是为了这个?确定消息是否准确?”
这回元非晚不再点头了。“这次不对。”
“嗯?”谷蓝用一种“求指导”的眼神盯着自家主子。
但元非晚的回答是稍稍揭开了门帘。“翡翠楼要到了,”她笑道,“这事儿等下再说。”
马车很快就在茶楼门口停下了。元雅自去处理一应事宜,再让谷蓝扶着元非晚上二楼的包间。因为元非晚要求过,所以他定了个临近一楼大堂的位置,好让二楼的人能听到一楼的声响。
不过一阵子,元非晚便在包间中坐定,茶水和点心也陆续端了上来。看元非晚戴着帷帽,店小二十分有眼色,也不多问,出去时关好了包间的门。
元非晚这才摘除了脸上的遮蔽,再叫谷蓝把临着下边大堂的窗户推开一条缝。一下子,噪杂的人声就钻了进来。
“现在呢?”谷蓝请示。
元非晚点了点下巴,正朝着桌上茶点的方向,示意谷蓝可以开动了。“不着急,边吃边等。”
茶楼一直是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人多,就意味着消息多。同时,这还意味着另一点——不管是什么消息,经过多人之口,都会变得比现实版本更夸张。
元家分家,自然算得上是大事。但父母还在的时候就分家,传出去必定没什么好名声,所以就算是老夫人和二三房,也不可能把这当光荣的事情到处抖。
然而,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算当事人绝口不提,敏锐的眼睛也已经发xiàn
了元府的异常。
“我听说,咱们元先生带着一对儿女,前日里从元府搬出去了?”第一个人道,听起来像是个老爷子。
“这事儿我们早知dào
了,也就你还把它当成个宝贝!”这个回答声音很粗,像个屠户。
“可我还听说,他今早又回来了!”那老爷子故yì
压低声音,以表神mì。
“什么?东西也搬回来了吗?”众人立kè
被吊起了胃口。
“什么都没搬回来!但他带了三个侍从!他也没待多久,但再走的时候,把大房的屋子全锁上了,门口还加了两道锁!”
这话讲得绘声绘色,并且确实符合实jì
,但众人都糊涂了。
“东西没搬回来,带那么多人做什么?就为了锁门吗?”
“肯定不是吧!”
众口纷纷,却谈不出个所以然。
“要我说,肯定是他们闹崩了!”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嗓门极大,轻易盖过了其他人。“你们看,元先生有两个弟弟。一个做点文书,一个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他们哪个能撑得起他们平常的气派花销?”
“这可说不好,毕竟人家是长安来的。你怎么知dào
,他们在长安是不是赚了很多呢?”
“得了吧,在长安的时候,人家元先生还是元侍郎呢!”有人吐槽,“那可是正三品的京官,两个弟弟哪有他赚得多?”
“人家府里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dào
的?”有人不服气地问。“你亲眼看见了?”
又是一阵混乱。好半天,第一个出声的老爷子才重新掌握话语权:“我儿媳妇在元府里帮工,做些烧火劈柴的杂事。往日里,她都在元府里吃午饭,今儿中午却破天荒地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说,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元府都不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沸腾了。
“……啊?就这么没了?”
“对啊,好歹给个说法吧?”
“没说法,”老头儿继xù
道,显然颇为愤慨,“而且月例也降了!我才抱了孙子没多久,这钱就要不够用了!”
但众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他的孙子上。“是大家都降了,还是只有你儿媳一个降了?”
“这我也问了,”老头道,声音又变低,“说是平时不认真做事的,已经被打发走了!午饭前说的,让立kè
就走!”
众人瞬时悟了。元府这是在裁员啊!
“老儿你就知足罢,好歹你儿媳还能挣点!”
“就是!被打发走的,岂不是又要重新找活路?说让人走就让人走,连个缓冲都没有,太不厚道了!”
“上午元先生回去,中午元府就开始打发人……这是不是有些关系?”
这不是可能有关系,那是必须有关系啊!
因为之前已经有人提到元家三个儿子的收入差距,所以这时大家都不免想到,元府裁减了下人的用度,肯定是因为缺钱!早不缺钱晚不缺钱,在元光耀搬走之后缺钱,那说明了什么?
“哎哟,这么说来,元府的开销,确实是元先生在出?”
“就算是这样,元先生只是搬走,又不是被贬,他的钱不会少啊!除非他不再管元府二三房的开销……”
“对,除非他们分家了!”
“……分家?!”
众人立时就震惊了。元府老夫人还健在,三个儿子就分了家,说明了什么?老夫人不慈,还是元光耀不孝?
“我绝对站元先生这边!”那个疑似屠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不是元先生贴补了我家附近的私塾先生,那地方早就关了,我儿子哪儿还有地方念书?”
“这话说得在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可是听说,元先生贴补的书塾已经有十数家了。还有顾先生,也是!”
“是呀,就是这样!”更多的人表示赞同,“两位先生被贬到咱们岭南来,兢兢业业地教书育人,还倒贴不少。这样的好夫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三个!”
这么想想,连外人都贴补,那元光耀贴补自家就更正常合理了。这会儿竟然闹到要分家……那还用问?一定是元府其他人的错!
“元先生那样的好脾气,真不知dào
遇上了什么,才会闹成这样!”那个大嗓门义愤填膺地说,“就算是分家,也该是二三房搬出来呀!怎么能让元先生搬到县城外头去呢!”
“没错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大堂里又喧闹起来,有冲动的人甚至想要冲去元府质问,但被人拦下来了。“左右今天刚知dào
,不如我们多打听一些,再去帮元先生主持公道?要是没弄清楚就冲上门,不是给元先生添麻烦吗?”
是啊,指望孩子出人头地,不就得先指望夫子教得好吗?给谁添麻烦,也不能给他们的好夫子添麻烦啊!
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众人便重新讨论起来。
楼上的元非晚听到这里,重新合上了窗缝。舆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容易……
“就是嘛!”谷蓝不知何时放下了茶点,也凑到窗边听。“明明都是他们的错!就算咱们什么也不说,公道也自在人心!”她道,有些同仇敌忾,又有些与有荣焉。
元非晚笑着点点头。“这样,便好办得多了。”这么看来,就算老夫人和二三房想要中伤他们,流言也放不出去!这样最好不过,那些人就等着接她的招吧!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大娘。”
元非晚一听,就知dào
元达回来了。“进来吧。”
来人果然是元达。他进门后便反手关门,才走近元非晚。“大娘,消息打听回来了。”然后,他便把他在元府附近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元非晚一边听一边点头。因为不管是元府附近还是茶楼大堂,舆论风向完全一致。众人都在揣摩元府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并且都认为,不管是什么事,元光耀都是占理的那方。
“那很好,”她最后道,“再坐一下,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他们现在住在城外,自然要赶在城门关之前出去。但元达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说,脸上就显出犹豫之色。
“还有什么事情吗?”元非晚见他欲言又止,便问了一句。
元达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娘,我觉得,二房郎君好像有些奇怪。”
“又怎么?”元非晚有些不明白。
“二房郎君……”元达努力组织着措辞,“上午我去寻他,他正往县衙外头走。而下午时,我在府外,又见他从县衙出来,往另一条道走了。”
“嗯?”元非晚挑眉。“二叔坐累了,想走走,也挺正常的吧?”
“不是……”元达更觉得难以启齿了。“我下午见到二房郎君时,他走的是小巷,还左右张望,似乎很怕被人注意到。”
嗯?这么一听,元非晚也狐疑了。偷偷摸摸地走路?他二叔是藏了金屋,还是藏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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