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联合专案组
李元恺随小宦官走到大殿门口，刚跨入一步就浑身抖了抖，好像被殿内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
抬眼一瞟，一众朝堂大佬面朝帝座跪倒在两侧，越往里面走，脚下的碎瓷片玉器各种被砸碎的宫廷用具碎片就越多。
李元恺硬着头皮低头躬身快步走朝前两步，拜倒在地高呼：“小臣李元恺，叩拜吾皇金安！”
然后就跪在地上，学着一众朝堂大佬和宫女内侍的样子，一个劲冲着光可鉴人的地砖照镜子。
站在御座旁，背对着群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扶在案几上的天子杨广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忽地瞅见李元恺身上那身内宦服怎么看怎么别扭。
“嗯？”余怒未消的杨广拧眉，正要喝叱李元恺胡闹，怎么搞了一身宦官衣袍穿上，一旁的冯良却是匆匆靠过来，一脸古怪地在杨广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杨广讶然无语，旋即竟然笑出声来，“真是胡闹！”
冯良也如老母鸡抱蛋一样咯咯怪笑两声，退到御座旁继续侍立。
一众大臣皆是抬起头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皇帝，又瞥眼看了看后面跪着的李元恺，无人猜得透，李元恺这小子又干了什么，竟然让刚才还大发雷霆的皇帝熄灭怒火，笑了起来。
不过杨广的一声笑让大业殿内的气氛陡然一轻，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杨广坐下，身子稍微斜依着，口吻戏谑地道：“李元恺，看来你对目前的职位差事不满意啊？弄了半天你是想进宫当个内宦伺候是不是？早说嘛，回去把刀磨快一些，自己把自己割了，然后进宫来找冯良报到，让冯良带带你！要是今后干得好了，说不定二三十年后，还能接下这大内总管的职务！”
李元恺趴在地上一股凉气从屁股沟直通脑门，冷汗涔涔地尬笑道：“陛下~陛下说笑了！这都是误会~误会！小臣对自己的差事可是满意得很呐！”
一众重臣都朝李元恺看来，个个眼神古怪，心里纳闷，这小子怎么穿一身宦官打扮。
杨广见李元恺满脸尴尬憋得脸色胀红，颇觉有趣，哈哈大笑数声，挥手喝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臣等谢陛下~”
李元恺偷偷吁了口气，一个闪身站到了右边最后一位。
“乱臣贼子假借白莲圣佛之名，混迹洛阳许久，满朝公卿臣子竟无一人发现端倪！直至今日，上元佳节，出了这等震惊天下骇人听闻的惨祸！这是你们的罪过！”
杨广倒是没有像刚才一样勃然大怒，只是语气里依然充斥着怒火。
一众朝臣都将身子躬下去三分，李元恺也跟着撅屁股，心里暗戳戳地鄙视了一下杨广，大理寺进宫问话那日，自己就提前将白莲圣佛不对劲的地方作了禀告。
现在杨广反过头来责怪底下臣子无人觉察，也不知他是故意装糊涂，还是压根就忘记了，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顿了一下，杨广语气稍缓：“李元恺今日端门前力战乱贼，杀敌有功，朕一定不吝赏赐，以嘉奖功劳！”
“小臣谢陛下赏！”李元恺忙站出来叩谢皇恩。
宇文述眼珠一转，拱手笑道：“陛下，宫门将侯莫陈虔战死，李县侯勇武了得，正是接替宫门将的最佳人选！有李县侯坐镇端门，必可保皇城万无一失！”
裴蕴也附和道：“宫门将乃是正五品官职，由李县侯接任，正好可以表彰其杀敌之功！”
杨广不动声色，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是没有表态。
李元恺瞪了瞪眼，心里大骂宇文述，宫门将虽然品级不低，职位也非常重要，但实则就是一个清贵无聊的差事，除了熬资历之外，根本没有立功的机会。
李元恺正暗暗焦急着，杨雄站出来冷哼一声道：“老臣不赞同此言！李元恺乃陛下亲自栽培的人才，世之虎将也，岂可禁锢在区区一个宫门将的位置上？陛下用他，乃是用其勇武之力，在战场上为大隋披荆斩棘！以李元恺之能，担任宫门将实乃大材小用！”
裴蕴笑吟吟地道：“老王爷此言差矣！端门承载皇城和紫微宫的安全，宫门守将职位何其之重也，怎么能叫大材小用呢？倘若再发生今日之事，若无李小侯爷这般勇力的猛将坐镇，皇城大内可就危险了！”
宇文述也冷笑道：“凡是涉及到陛下和宫城安危，任何职位都是重中之重！陛下身处禁宫重重护卫之下，身旁又有宇文成都这样的高手护卫，自然可保无虞！就算再加上李县侯，也只是锦上添花，还不如将其放在更需要的职位上，不一定非得留在备身府！老王爷执意不肯让李元恺出任宫门将，是不是怕他远离了陛下，疏于皇恩啊？我等臣子皆是为陛下尽忠，可不要有太多私心呐~~”
杨雄气得吹胡子瞪眼，怒笑道：“我有私心？哈哈~你宇文述现在倒是表现得大公无私！当初你那假子宇文成都从监门府校尉的位置上调入备身府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你为何不让宇文成都留在监门府？不也一样是守卫宫禁吗？不都是事关陛下安危的重中之重吗？”
宇文述冷哼着一脸坦然地道：“老王爷休要强词夺理！宇文成都入备身府在先，有他侍奉御前，护卫陛下的力量已经足够！我所言也只是为国家人尽其才，勿要浪费余者才能而已！”
杨雄气恼得直哼哼，一摆手喝道：“反正本王不赞同让李元恺出任宫门将！把一头猛狮拴起来看家护院，哼~亏你想得出来！”
三大重臣争执不休，其余者皆是默不作声。
杨广瞟了一眼群臣，忽地道：“唐国公，你怎么看？”
李渊忙站出来恭声道：“老王爷和大将军所言各有道理，依臣所见，从今日局势来看，端门守将的确需要一位精悍之士担任！”
杨广淡淡一笑，目光继续瞟过众臣，老态龙钟的尚书令崔仲方就是个吉祥物，直接被忽略，元寿、苏威、杨玄感最后停留在刚刚调任内书侍郎的裴矩身上。
“裴侍郎，你且说说看！”
裴矩从容地揖礼笑道：“陛下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又何须考教臣等？陛下召李元恺前来，难道只是为了任命一个宫门将吗？”
“呵呵~”杨广轻笑数声，不置可否地一摆手，“诸卿不必争执，关于李元恺朕另有用处！端门守将的人选，朕已有打算。寿光县公韩擒虎的儿子韩世鄂，近来一直赋闲在家，就由他出任宫门将一职吧！”
众臣相互看看，齐声行礼道：“吾皇圣明！”
宇文述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看来陛下心里还是颇为看重李元恺的，想在这个时候将他疏离内宫远离天子，还是不太容易，尚且需要一点耐心呀~~
杨广略一思量，沉声道：“众卿，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必须派遣一队精干能人将白莲圣佛之事查的水落石出！刑部尚书樊子盖推荐了刑部主事燕询，御史大夫裴蕴推荐了侍御史唐俭，朕决定再从大理寺抽调一人，组成三司联查，专案专查，务必要给朕将这伙乱贼臣子连根拔起！”
大理寺卿周法尚迟疑了一下说道：“启禀陛下，若是要从大理寺抽人，臣建议可让韦云起兼任！若是不行，那么只有勾检官梁毗能担此重任！只是梁毗年事已高，臣恐他也是有心无力！其他的，臣不敢随意举荐，若是能力不足，耽误查案，臣担待不起！”
杨广摇摇头道：“韦云起伤势未愈，梁毗已是致仕的年纪，朕也不忍继续让他为国操劳！”
顿了一下，杨广淡淡地道：“众卿，前有大理寺刺杀，今又有端门血案，足可见，如今的洛阳城里，潜藏着一股暗流！乱臣贼子潜伏暗处，妄图扰乱我大隋盛世！这伙逆贼，不光胆大包天，更兼颇有武备，所以此番调查，说不定便会遇到负隅顽抗者，逆贼收买的江湖高手，暗中蓄养的私兵等等，情况凶险！故而，朕决意派遣一名能在武力上镇压一切的勇悍之人，以确保查案过程中的安全和进展顺利！”
一众大臣皆是眉头一挑，原来陛下是想让李元恺那小子加入到三司联查当中！
“来人，宣刑部主事燕询、侍御史唐俭！”杨广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立马就有内侍将陛下口谕传了下去。
李元恺一脸懵，琢磨着杨广话里的意思，莫非是要让咱去查案子？可这种差事，咱没干过呀？
等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两名三十多岁的官员匆匆赶来，行大礼叩拜。
“李元恺、燕询、唐俭，近御前来！”杨广忽地站起身说道。
李元恺赶紧站出来和另外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拜倒在地。
等跪在地上时，李元恺才瞅见，那两人竟然都跪在自己身后。
刚想往后挪，可惜杨广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即日起，李元恺担任检校大理寺正一职，会同燕询、唐俭组成三司联查，限期一月，务必要将端门血案查清，揪出幕后主使，铲除潜伏在洛阳的逆党，任何牵涉其中之人，一个不留！”
杨广话语杀气腾腾，不用看，李元恺都知道此刻他一定是咬牙切齿满心怒火。
没等李元恺说话，身后燕询和唐俭就率先大声道：“微臣领旨！”
李元恺吓得暗骂一声，我还没答应呢！
杨广瞪着他沉声道：“李元恺，你为何不接旨？”
李元恺抬头偷瞄一眼，一脸为难地苦笑道：“这个~~陛下，查案子并非小臣强项呀！”
杨广哼道：“你最重要的任务是擒杀逆党中的高手！至于查案，自当以燕询和唐俭为主！”
“哦！小臣明白了，原来陛下是要让我去当个打手！那没问题！微臣李元恺接旨！”李元恺回过神来，敢情是要让咱去卖力气的，早说嘛！
“打手？”杨广略一琢磨，笑道：“你如此形容，倒也贴切！不过让你做打手未免太看得起那些逆党了，你只需居中坐镇，若有武艺高强者袭击，你再出手不迟！至于这个打手唔，朕会再派遣一人专门统领一营兵马，归你们三人指挥调动，协同查案！”
李元恺立马想到一个人，笑道：“陛下，小臣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左监门府校尉丘行恭武艺不错，今日又和白衣僧兵交过手，对敌人也算了解，不如就派遣他吧！”
杨广稍微一想，便点头应允了，朝冯良一招手，冯良立马捧着个金帛包裹之物走了过来。
杨广接过褪去金帛，露出一把三尺宝剑，剑柄坠有黄穗，剑身古朴仿秦时古剑。
“赐李元恺天子剑，查案期间不受任何人阻拦，享便宜行事之权，斩一切奸邪反贼！必要时刻，凭此剑可调动任何卫府千人兵马！”
这下不光李元恺惊了，连在场众臣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会赐下天子剑！
这剑的分量可不轻，一是代表陛下对李元恺的信任，二是陛下对此案的重视，绝对不容有失！
李元恺当即肃然，双手捧过头顶接剑：“臣李元恺谢陛下隆恩！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
杨广稍一躬身虚扶一下，李元恺三人顺势起身，杨广淡笑道：“朕赐尔等天子剑，就是为了让你们消除一切顾虑，不受任何桎梏，只管放心大胆地查案！不过，到最后若是你们不能给朕满意的答案，朕的处罚同样不会轻！”
“臣等必不负陛下期望！”三人坚定地大声道，这一次倒是默契十足。
杨广背着手慢慢朝御座走去，边走边笑道：“李元恺，朕虽然保留了你右备身府千牛备身的职位，但这一次你若是不做出点成绩来，说不定朕就将你扔到西海养马去！”
李元恺张张嘴有些傻眼，刚才不是还说只需要我坐镇当个终极打手吗？这么快就要给我压担子啦？
心里暗骂不止，嘴上嗫喏地说不出话，很是委屈的样子。
“你们三个退下，好好商量从哪里着手！朕与众位重臣还要商讨国务！”
安排完任务，杨广挥手打发三人离开。
“臣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