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急行救援
带路的斥候骑军说，走到这里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的葬马川，张定和率领大军将近七日走过的路程，李元恺率军急行不到两日就走完了。
不过强行军也令第一军将士疲惫不堪，耗尽体力，还有六人不小心陷入沼泽里连尸首都拉不出来，永远的埋葬在这遥远西北塞外之地。
泥沼之中战马陷腿无法行进，大大拖慢了行军速度，骑军将士只得牵着战马艰难地踩踏进冰冷的泥浆中，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尽力气拔出腿来，短短四里路，竟然耗费了大半日才走过去。
过了泥沼滩，李元恺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两脚裤腿上满是厚厚的污泥，又冷又湿，回头望望累得东倒西歪随处歇息的兵将，连马匹都累得喷出白沫。
好在踏上了铺满碎石子的坚实土地上，踩着令人安心，沿着东边近乎垂直的岩壁下，还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李元恺下令全军原地修整，喝水进食补充体力，否则以这个状态就算勉强行军，碰上吐谷浑人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
脱掉铠甲，直裾衣之下的袑裤已经没法穿了，腥臭稀烂的泥巴覆了厚厚一层，李元恺只得脱了扔掉。
唐万义眼尖，赶紧找了一套干净的旧袍子屁颠屁颠地送了过来。
“嘿嘿~将军就穿这个吧！别嫌弃~”
李元恺不客气地接过套上，倒是刚刚合身，瞥了他一眼，只见唐万义下半截干干净净，明显也是刚换了一身。
“行啊，你这家伙心眼倒是多，怎么想得起来带上备用衣物？”
唐万义挠头有些自得地道：“卑职见来回打探消息的斥候弟兄，几乎人人都是一身臭泥，就猜到这鬼地方肯定有一段路不好走，这才留了个心眼多备两身袍子！这下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李元恺换洗干净舒服了许多，唐万义又帮着他把铠甲穿上。
武士彟被李元恺留在大营，他的团主之位暂时交由唐万义担任。
若是在寻常道路上行军，武士彟倒也能勉强应付，不过此次强行军走的又是河谷险地，武士彟也有自知之明，就不去找麻烦了，很痛快地和杨师道一起留守大营。
唐万义一下子从旅帅提拔为团主，可谓是喜不自胜，这家伙不像他兄长唐万仁那般沉稳，也更加机灵讨人喜欢，自从李元恺带着他们夜袭临津关之后，唐万义就对自家这位少年将领格外殷勤。
王君廓于邵元等人可就没唐万义这么多心眼了，只得将袑裤撕掉一半，露出两截凉飕飕的小腿，然后用行缠裹紧。
李元恺看了眼蹲在水边搓洗袑裤的唐万仁，笑道：“怎么不给你兄长送去一套？”
唐万义啃着一张胡饼，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出发前我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信，还说我娇气，说什么行军打仗本就是脏活累活！”
李元恺哑然失笑，唐万仁搓了半天洗不干净，捧着湿哒哒的袑裤走了过来，恰好听见唐万义的话，气得狠狠瞪他，又有些尴尬地朝李元恺拱拱手，走到一旁拿起横刀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袑裤割断半截。
唐万义满不在乎地扭过头去，还无比得意地扯了扯自己一身干爽的袍子，更是气得兄长牙痒痒。
两兄弟性格不同经常在军中争吵斗嘴，但实则感情十分深厚，李元恺也不以为意，让全军将士抓紧时间歇息，一个时辰以后继续出发赶路。
李元恺爬上一块干燥的巨岩上躺下歇息，很快就睡着过去。
一会，太阳照射进河谷中的光线渐渐东移，河谷底已经照射不到阳光，距离日暮天黑只有个把时辰。
迷迷糊糊间，李元恺被唐万义叫醒，探出脑袋朝底下瞧去，只见唐万义指着前方大声道：“将军！有一人一马朝我们这边跑来，好像是咱们的人！”
李元恺揉揉眼睛赶紧顺着望去，果然，远处河谷拐角处响起马鸣嘶吼，正朝这边狂奔而来，唐万仁已经带人迎了上去。
“快过去看看！”
李元恺跳下巨岩，带着唐万义等人跑上前去。
那一骑兵士骤然见到这么多兵马出现在河谷中，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大隋旗帜后，激动地赶紧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李将军？是李将军！太好了！”那一骑兵士看清楚领头之人后，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呜咽。
唐万仁搀扶着他，李元恺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见他满脸血污早已凝固，身上甲胄还有无数被箭锋利刃划过的痕迹。
“将军，我见过此人，他好像是第三军庞玉将军的部下！”
唐万义小声嘀咕了一句，唐万仁瞪了他一眼喝道：“将军还未问话，你插什么嘴？”
唐万义撇撇嘴缩着脑袋退朝一旁，李元恺等此人喝口水歇歇气后，才忙问道：“你姓甚名谁？在哪军任职？”
那兵士挣脱开唐万仁的搀扶，重重抱拳单膝跪下，泣声道：“卑职李大亮，在第三军中担任兵曹官！李将军，我们两路大军遭遇吐谷浑仙头王率领的七万大军围困，张定和元帅被仙头王一箭射杀，吐谷浑人接连强攻三日，我军死伤过半，如今退守在一处名叫搏狮麓的丘陵洼地之中，四面都被吐谷浑人团团包围！王威将军和陈凌将军身负重伤，庞玉将军命我率队拼死突围求救！我们组织了五百骑能战之兵突围，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李大亮颤抖着声音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李元恺震惊得说不出来话，周遭一众兵将面面相觑。
没想到战况如此惨烈，张定和竟然被敌军酋帅射杀身亡，大军群龙无首必定是军心动摇。
“卑职一刻不歇跑了一日多才赶到此处，得见李将军，其余还幸存的弟兄们活命有望了！还请李将军速速发兵，救援两军弟兄！”
李大亮悲呛地大声哀求，李元恺一把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拉起身，思索了会沉声道：“你不要着急，你走时情况如何？”
李大亮抹了抹眼泪忙道：“吐谷浑人猛攻我们三日，见无法将我们一举歼灭，像是拼杀累了，昨日我走之前都还一直没有动静。只是我们突围时，吐谷浑人穷追猛打。”
李元恺点头道：“如此说来，吐谷浑人也在养精蓄锐准备给予最后一击，我们还有时间，眼下天色已晚，我估计吐谷浑人不会夜战，最快他们也要明日晨时发动进攻！我们还有一夜的时间赶路！”
李大亮忙道：“将军说的不错，吐谷浑人不习惯夜战，每到日暮之时就收兵回营了。”
李元恺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对王君廓文思年等人下令道：“传令全军扔掉一切无用之物，全速行军，务必于天明之前赶到搏狮麓！我们前半夜拼命赶路，说不定后半夜还有时间歇息！”
李元恺又对李大亮笑道：“你来领路有没有问题？要不要歇息一阵？”
李大亮忙拍拍胸脯道：“没问题！就算拼了一条命，也要把李将军尽快带到搏狮麓！那里还有一万多弟兄等着我哩！”
“很好！是条汉子！出发吧！”
李元恺心里记住了这个殊死突围的名叫李大亮的同姓汉子，猛地一挥手下令全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