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访名将

  罗士信擦擦额头汗水,问道:“元恺,师父信中咋说?”
  李元恺把信默读了两遍,递给罗士信,沉声道:“师父让我们明日去拜访齐郡郡丞张须陀,让我们跟随张须陀练刀!两月之后,师父让我北上涿郡,去等候一个名叫韦云起的人!”
  罗士信从小最怕读书写字,干脆收好书信,直接问道:“张须陀俺知道,赫赫有名的神刀将,去年跟随杨素平定汉王叛乱,杀得并州叛军胆寒!原来他调任齐郡郡丞,难怪师父会安排我们在此落脚!能跟张须陀学习刀法,可是多少武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元恺,等你完善刀法,马战步战就再无短板了!”
  罗士信搓着手十分兴奋。
  李元恺点点头,脸上同样透露期许之色。
  “不过这韦云起又是谁?俺从没听说过!”
  李元恺笑道:“师父说此人即将担任辽东总管,兼任柳城郡燕郡太守,坐镇辽东负责对契丹用兵!师父赞此人有帅才,让我跟随他好好学习。如今韦云起奉命出使突厥牙帐借兵,等他率领突厥兵赶到辽东,差不多也就是两月之后的事情,让我到时候去涿郡与其相会!”
  罗士信恍然道:“上月听说契丹袭扰柳城,杀我大隋边民数千,劫掠妇孺,洗劫村庄无数,定是此事引得天子震怒,决心教训一下契丹人!”
  说着,罗士信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急急忙忙抽出信纸打开一瞧,顿时唉声叹气道:“惨了惨了~师父让你去辽东从军,却让我留在历城,跟在张须陀身边!唉~”
  罗士信哭丧着脸满眼幽怨,李元恺笑道:“师父信中不是说了嘛,张须陀同样是大隋良将,他留任齐地乃朝廷刻意为之,一旦河南河北之地有变,张须陀必受重用,到时候少不了师兄辅助!你要是不肯留下,人家神刀将还不一定肯教授咱们刀法呢!”
  罗士信抱怨道:“眼下只有边关有战事,其他地方连个占山为王的蟊贼强人都没有,俺去哪里找人练手?师父偏心~”
  李元恺拍拍他的肩头安抚道:“师兄不必心急,你且安心遵照师父之意留下,今后这大隋江山,少不了仗给你打!”
  罗士信眨眨眼,不满地嘀咕道:“这话怎么和师父说得一模一样”——
  翌日,李元恺和罗士信打点一番行头,问清楚了郡丞府邸所在,便匆匆赶了过去。
  就在郡府衙门隔壁一条街,一座二亩宅子,挂着张府匾额。
  上前敲响大门,一会,一个花胡子眯眼驼背的老仆打开大门,凑近了使劲瞧才瞧清楚李元恺和罗士信。
  “两位少郎有何事?”老仆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漏风。
  李元恺拱手道:“请老丈代为通报一声,就说李元恺和罗士信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张郡丞!”
  老仆歪着头侧耳,像是耳朵也不好使了,听罢一双半瞎不瞎的老眼打量一番二人,含糊不清地道:“可是京兆来的?”
  “正是!”
  老仆点点头,颤巍巍地转身,摆摆手道:“进来吧,我家阿郎老早就吩咐了,说是有两个京兆郡的娃娃会来”
  李元恺和罗士信忙跟着老仆进了张府,老仆腿脚不利索,是个跛子,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偏生缺了两颗门牙,地方口音又重,李元恺听得一知半解。
  按张须陀的官职品级来说,这座宅子不算小,布置也还中规中矩,只是屋舍厅堂楼阁陈旧,看样子有些年头,整座宅院有股淡淡的霉味潮气。
  按理说身为一郡郡丞,这样的宅院应该翻修一下再住进来。
  李元恺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齐郡是个中郡,郡丞正八品,按照朝廷制度,张须陀的岁禄在二百五十石左右,一年分春秋二季发放。
  大隋以粟米为禄,按照现在的米价张须陀职官收入一年大概不到二十吊钱。
  这样的收入在地方上养活一家人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想要结余太多也不可能,若是又没其他的生意进项,拿不出钱修缮一座宅院倒也情有可原。
  老仆领着二人走到堂屋前,招招手道:“阿郎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老头子去倒些茶水来。”
  李元恺点点头,一路走来见不到一个婢女仆人,空荡荡的老宅显得非常冷清幽寂。
  正堂内,坐榻上端坐一位身着灰白布袍,扎着幞头,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神情恬淡地捧着一卷发黄古卷看得入神。
  察觉到有人进来,男子转头不经意间一道凌厉眼神瞟过,李元恺和罗士信浑身一凛,那是武人之间特有的气息碰撞。
  所不同的是,男子偶然间流露的气息带着浓烈煞气,这是只有战场上泡过血水才会有的气势。
  神刀将,果然名不虚传!
  “李元恺、罗士信拜见张郡丞!”
  张须陀放下书卷,打量一番二人,眼眸划过一丝惊异,微笑道:“老先生又让张某震惊了一次,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两棵好苗子!两位少郎,请坐!”
  二人跪坐一旁,张须陀又是望着他俩仔细端详,摇头笑道:“早知老先生送来的是如此璞玉,张某不论如何也要全部留在身边,哪里有放走的道理!如今只要来一人,张某可是吃了大亏!”
  李元恺拱手笑道:“能跟张郡丞练刀,也是我们师兄弟的福分,只希望不会太过麻烦张郡丞!”
  张须陀捻着一缕短硬黑须,微笑道:“老先生早年间对我有大恩,他老人家交代的事,张某自然尽心竭力!”
  张须陀越看两个小子越是喜爱,他也是个果断之人,站起身朗笑道:“事不宜迟,既然要学刀,先让张某看看你们根基如何!随我来!”
  张须陀带着二人来到后宅,原本的花园变成了空荡荡的练武场,边上摆满了兵器架子。
  “张某是个粗人,不喜摆弄花草,加之年久失修,也就懒得理会,所幸任其荒芜,成了一块武场!”
  张须陀随手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大刀,看了一眼二人,笑道:“你们谁先来?”
  罗士信莽声抱拳道:“俺是师兄,俺先来吧!”
  李元恺笑着退朝一边,罗士信挑了一根熟悉的重棍,跃到场中和张须陀打了起来。
  张须陀不愧有神刀将之名,一杆大刀耍得虎虎生风,武场内呯呯砰砰响成一片,近百招后,罗士信的长棍被挑飞,败下阵来。
  张须陀浑身冒着热汗,大笑道:“不错不错,甚是痛快!”
  然后望向李元恺,期待地笑道:“该你了!”
  李元恺走到兵器架旁,没有多想,取下唯一一杆长戟,却不是他常用的方天戟,而是一杆单耳青龙戟。
  随手掂了掂,李元恺撇撇嘴,太轻了。
  张须陀眼里精芒一闪:“当今用戟者越来越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李元恺笑了笑,施了一礼,肃然道:“张郡丞,得罪了!”
  说罢,李元恺腰杆一扭,脚步朝前一滑,长戟如龙刺出!
  明明是一杆铁戟,却被李元恺用得比枪还快!
  “来得好!”张须陀兴奋地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向上一挑,挡下了李元恺一招。
  张须陀的长柄刀属于偃月刀的一种,名曰破山偃月刀,分量沉重,威势刚猛。
  张氏刀法讲究勇力一往无前,头三刀脱胎于步战刀法,更是凝聚泰山压顶之势,力量如山洪爆发层层叠加!
  以罗士信的力量,勉强能扛住这头三刀,只是就算他扛住了,招式也会被彻底打乱,后续攻势抵抗不了多久。
  可李元恺不同,此时李元恺经过李家别馆的血战,戟法已有融会贯通之势,加之他的力量已经超越罗士信一筹,张须陀的头三刀想要对他造成威胁却不容易。
  张须陀大吼一声抡圆大刀当头劈下,李元恺却不躲闪,长戟横过头顶,稳稳地接住,脚下震起一层灰土。
  先前观摩之时,李元恺已看出张须陀头三刀的厉害,不敢大意,更不敢让他全部使完。
  挡下一刀后,李元恺猛地抬起一脚朝前踹去,趁着张须陀抽刀回撤闪躲的空荡,向前一个翻滚,斜向上一戟探出,月刃勾住刀杆!
  “撒手!”李元恺怒吼一声,猛地一拽,竟然硬生生拖着张须陀朝前滑动一截。
  张须陀一张脸憋得通红,紧紧咬牙拼尽全力才握住刀杆没有脱手。
  “咔嚓”一声,李元恺手中戟杆被他扯断。
  张须陀松了口气,摆摆手苦笑道:“可以了,二位少郎的勇猛,张某今日可算是知道了!难怪能被老先生收为弟子,果然是天人异象!”
  张须陀感慨地长叹一声,望着一脸不爽的李元恺和挠头憨笑的罗士信,自嘲地摇头。
  再过五年,这两个孩子任挑一个,都可以轻松击杀他这位当世神刀将。
  罗士信还好说,张须陀有把握至少将来在其手下撑过百招,可是这李元恺
  张须陀简直不敢想象,这孩子十六岁身体长成之后,究竟会有多么恐怖。
  “只怕只有当年巅峰之时的史万岁能与将来的李元恺相比一个是敦煌戍卒,一个是紫眸狮王,我大隋盖世猛将终将不绝,国之幸事矣!我们这些老家伙该让位了~”
  张须陀默默将大刀放回到兵器架上,心中感慨非常,江山迭代,一朝新人胜旧人,能见证两位未来猛将的诞生,也算是于武道上无憾了。
  张须陀目光变得热切,望着两人微笑道:“明日我派人将你们的兵器运到这里,我们一同习武切磋。张氏刀法有你们这样的传承者,乃我将门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