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盐行
韩文约遂下了决心,道:“于学士所言极是,其实某也正有此意,只是陛下似乎还在犹豫是否派咱们右军入川,某又不好主动去请战,只怕遭人诽议,所以……”
韩文约思想转变的好快,于轲明白他言下之意,道:“韩中尉放心,如果陛下在此事上征求某的意见的话,某知道该怎么说。”
韩文约甚是满意:“于学士这朋友某算是没白交,你放心,此事若成,某亏待不了于学士你。”
于轲坦然对道:“韩中尉言重了,某也是看在中尉上次那番话上才出手相助的,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效劳,中尉尽管不找就是了,某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在一种融恰的气氛下达成了某种协定,看似上了同一条船,实际上却各怀鬼胎。韩文约想着只是利用于轲这条大鱼,为自己的翻身之路铺平道路,而于轲所为却是在想着如何整包括韩文约在内的这帮死太监。
不久之后,皇帝果然下达了圣旨,命右中尉韩文约率六万神策右军入川,援助高骈抵挡南诏国入侵。
韩文约还道是于轲在皇帝面前做了推动,很是感激,临行前又着人送了不少大礼,于轲也就不推辞,索性统统收下。
不觉已入十一月,秋色渐浓。
不出于轲所料,在赐婚的这件事上,果然遭到了郭淑妃的激烈反对,她当然不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害死自己姘头的男人了,而懿宗的坚决的态度一遇到郭淑妃的哭哭啼啼就心软了,犹犹豫豫的迟迟不肯下旨。
而另一头,于轲又遇上了新的麻烦,这麻烦正是许久不见的黄巢给他惹下的。
黄巢自从中了进士以后,名字一直都在吏部候补,本来于轲是通过同昌公主的关系,在兵部为他谋了一个差事,但黄巢意高气大,偏瞧不上眼那小官小事,索性也不去兵部报道。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关中道一带闲逛,吃喝嫖赌,肆意快活,总之也没有回曹州,估计是怕娶那位相貌丑陋的陈家小姐。如果单是瞎混日子也就罢了,可黄巢天生的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大约在十月份的时候,他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贩卖食盐,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贩卖私盐,而是通过于轲的帮助得到了朝廷颁发的通关证件。
长安号称有居民百万,食盐日耗不计其数,其中的利润之高可想而知,但凡在朝中有些势力的人,都想法设法的利用权势在这块肥厚的市场上分得一杯羹。所谓僧多粥少,必然会有所竞争,原本这长安盐市最大的卖主一间叫做天盛盐行的店子,幕后的老板是一名宦官,名为杨复光。
天盛盐行占有了长安百分之六十的市场份额,黄巢想要与之争利,自然要抢占市场,但人家有宦官势力撑腰,黄巢已岂争得过。
不过这家伙天生好行险,明着抢不过便来暗着,他私下里从家乡的忠义庄调来一批武艺不凡的庄丁,装扮成劫匪的样子,埋伏在潼关往长安的路上,多次劫下了天盛盐行进来的食盐,而后又以低价在长安上出售,如此一来,此消彼长,便是逐渐的挤掉了天盛盐行的不少市场。
与官争利,古往今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君不见当代有多少优秀的民营企业,却都被那些所谓的经济命脉的国企挤垮,缘何,后者可以管理落后,可以产品劣次、可以服务恶劣,但却有官方保护,而前都就算做得再好,只要官方故意给你穿小鞋,早晚还是要难以生存。
杨复光目前来说还不算什么,但他的干爹却不是一般人,正是那个同样拥有着大良米行的神策军左中尉刘行深。
京兆府对黄巢的忠义盐行展开了调查,虽然他们并不知晓黄巢的劫掠之举,但却勒令盐行暂时停业,原因是有人举报他们所卖的盐中掺有沙滴,是严重的做假行为,必须调查清楚之后才可以重新开业。
这令黄巢很是恼火,这里是长安,比不得他在曹州时的呼风唤雨,遭遇这样的事时,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于轲,他以为凭着于轲如何的显赫地位,摆平这桩官司是轻而易举之事。
于轲听罢他的“诉苦”大为吃惊,急将他拉入后室,忍不住教训:“黄兄,你也太胆大包天了,你现在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怎么还能干那种劫掠的买卖呢。”
黄巢颇不以为然:“那天盛米行欺行霸市,他们故意买通河南的盐池,卖给咱们的盐都高出许多钱,而他们卖到市场上的盐中还总掺沙子,你说说看,这样的奸商某该不该治他。”
于轲叹道:“奸商固然可恨,该治,但也要治之有方,你可知那天盛盐行的老板有什么后台吗。”
黄巢一哼:“某当然打听过,不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宦官么,于兄你现在可是内阁大学士,权势炙手可热,就算是那帮宦官们嚣张,可你也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吧。”
黄巢这厮果然是死性不改,胆大包天,他不身处庙堂,自然不会知庙堂之险,刘行深是何等人物,别说是自己,就算是眼下的皇帝也未必可以想对付就对付的。
他与兴唐会的计划正在一步步的进行着,黄巢在这个时候给他惹下麻烦,实在是棘手的很,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于轲是断不想挑明了与刘行深作对。但如今以黄巢之傲,竟也放得下面子来求自己帮忙,这个忙不帮的话恐是不行的。
于轲想了又想,回道:“黄兄不要心急,容某想些办法,不过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某自会有主张的。”
黄巢一向信任于轲的智计,听他这么一说便安了心,道:“这事某就等着你好消息了,说点别的,某听说最近长安风传,说是皇帝要把那什么同昌公主指给你,可有这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