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再有遗憾

  刚刚离开的晋亲王府家的小厮让张国端心中再也安稳不下来了,刚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着。
  “张太爷,我们晋亲王府家的欧阳淑王妃让小的来给太爷传句话,等下会有人来请您去看病,我们王妃想您还是不要去的好,欧阳府会记住您的恩情的……”小厮特意把最后的欧阳府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门外传来自己的小孙子的笑声,还有窗外吱呀吱呀的鸟鸣声,张国端再也不能安静下来了,这些年,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纷争,远离了那些被遗忘的岁月,但是现在突然又都回到自己眼前。
  还记得数十年前的那天,阳光像今天一样好,那时自己还是年少轻狂,带着无尽的好奇心走进那座紫金城中,看到那些如花似玉的秀女和妃子,看到那些满朝文武,所有的天下事都会集中到哪里,所有的权势都在京城中,所有的奇人异士都汇聚在那里,在那里,仿佛每个人都可以运筹帷幄,但是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一座坟墓,里面全是白骨。
  老去的妃子早已老去,死去的灵魂再也找不回来。里面挂满了晶莹的白骨,挂着那些被人遗忘的岁月。
  皇帝忆旧是哪个皇帝,只是妃子换了一代又一代,隔几年的选秀还在进行,不管皇帝有多老了,不管那些妃子是否空守闺房。
  那些死去的妃子,或许早已被人遗忘。就算是某个太监在一旁提起,皇帝或许也只是在脑海里闪过那个名字,想过自己曾经好像赐予的封号,然后忘记了那如花似玉的容颜,忘记那白脂如玉的肌肤,忘记那些欢度的春宵,一切都被遗忘,只剩下模糊被时间吞噬的记忆。
  可是张国端却忘不了,因为在那些被遗忘的岁月中,张国端清楚记得,有那么多飞因他而死,有那么多毒药在他眼皮底下流过,但是他都无能为力,多少次能够救下那些人的,可是他不敢,因为宫中有人不想让他救。
  一个太医不救人,还能叫做太医吗?
  张国端多次问自己,可是最后还是得不到答案。渐渐的麻木,让他这么多年都忘记曾经那个日日纠缠自己的问题了。
  是啊,一个不救人的太医还算是太医吗?
  可是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太医还算是太医吗?
  这是两个问题,两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可是在张国端的心中,重重复复的问了多少遍都没人回答,没有人替自己回答。
  “欧阳家啊……”
  张国端轻声念道,他知dào
  ,晋亲王府中又再发生着一些事情,可能有些人正在死亡边缘徘徊,可是,有关自己什么事情啊。自己已经退出官场,退出争斗的漩涡中,不再理会任何纠葛。
  就像当年,晋亲王许下的承诺那样,只要张国端不想再为晋亲王府救病,晋亲王府绝对不能有半点怨言。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做到了,晋亲王府对自己真的很好,但是现在有夹杂这一个欧阳府,他不知欧阳府的态度如何。他不想再在这纠葛纠缠,自己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孙子,他开始害pà
  ,害pà
  欧阳家会下狠手,对他的家人下狠手。
  他不想再赌了,隐忍了一辈子,难道最后变成一个老头子了,还要反抗什么的?
  “请问张老爷子在吗?”韦奂的声音在张府外响起。
  张国端本能的身体一颤,而后又闭上了眼睛,既然做了一辈子坏人,那就坏人做到底。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医生,应该是救死扶伤的,本应该是救人于黄泉之下的,可是自己把多少人送下了地府。就算自己么有亲手杀人,但是,那么多毒药从他的手上,在他的眼皮底下经过,落在那些妃子手中,可是,他不敢说话,不敢说任何话。
  韦奂走进门内,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在树下玩吊椅。
  “姐姐,陪我玩好吗?”小男孩看到韦奂,急忙跑过来拉住为韦奂的手。
  “不行啊,今天姐姐找爷爷有事。”韦奂尊下去,和小男孩平身高。可
  “可是爷爷今天心情不太好,没人陪正阳玩。”小男孩低声说道。
  “原来你叫张正阳啊,爷爷在屋内吗,姐姐真的有急事儿,下次陪正阳玩好吗?”韦奂摸摸小男孩的头低声说道。
  在屋内紧闭双目的张国端心中一颤,听到“正阳”这两个字,这是自己给孙子起的名字,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孙子可以不要像自己只能生活在阴影中,见不得阳光。希望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向阳光,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带有遗憾。
  韦奂走进房间内,看到正在躺椅上的张国端,于是福身道:“张老太爷,晋亲王府有人性命危在旦夕,小女子想请您过去治病救人,求您了……”
  韦奂还未说完,只见张国端睁开眼睛,冷声道:“多年前的晋亲王曾经给我许下的承诺是什么?”
  韦奂心中一震,但是张国端却是如同一个猛兽一般望着她,韦奂只能道:“凡您不想做的事情,晋亲王府绝不强求。可是……”
  韦奂知dào
  晋亲王曾经给张国端许下这个承诺,但是岚叶现在性命堪忧,耽误不得半分。
  “竟然知dào
  了,那请王妃回吧,之前的几位小厮都被我遣回去了,王妃就不应该在跑这一趟……”张国端丝毫不给韦奂机会,因为他知dào
  ,只要韦奂强行求他,他真的还会狠不下心来,他不想得罪欧阳家,只想安安静静的,平安的陪着自己的小孙子安度晚年,年轻时隐忍了那么多,现在年老了,何必去搅这趟浑水呢。
  就让自己在做最后一次坏人吧,一个不成功的太医就这样吧,反正已经很久了都是这样了,那么多人都因自己而死,这只是一个王府的人罢了。
  “张老太爷,求您了,我不知dào
  您的难处,但是,这个人对我很重yào
  ,希望您可以去看看,不然我会一生有愧的。”韦奂心中十分焦急,但是张国端就是不为所动。
  可是张国端听到“一生有愧”这四个字时,顿时变的十分紧张。
  自己这一生到底有愧于多少人啊,到底愧对于多少无辜的生命。
  每当想起那些临死前,用对生命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心中的痛就多了一份。
  这么多年,一直有愧于那么多人,难道自己就这样随着一身的罪恶沉埋黄土,或许在九泉之下,自己才能赎罪吧。
  “那是你的事情,是对你很重yào
  的人,但是管我什么事情,是你一生有愧,又不是我有愧。我劝你还是离开吧,我们张府不欢迎呢。”张国端对韦奂喝道。
  韦奂也不知dào
  这还是怎么了,为什么张国端这么生气,可是岚叶。
  张国端看着韦奂远去的身影,心中的痛多了一份。
  张正阳看着爷爷的脸色,于是走到张国端身边小声说道:“爷爷,不要难过好不好,我把昨天背的行医古训给爷爷背好不好,行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张国端抚摸着张正阳的头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张正阳背着行医古训……
  张正阳望着爷爷红肿的眼睛,颤声问道:“爷爷,是不是正阳背的不好,爷爷不要哭了”
  “正阳背得很好,爷爷是因为正阳背的很好才哭的走,正阳,今天,爷爷要亲自教你医人治病。”
  ……
  韦奂眼中流着泪水,没想到岚叶就这样要离开她了,可是那个美丽漂亮的小女孩,还记得那时,还笑着对自己说:“小姐,不要哭,哭了就不好kàn
  了。”
  “韦奂,你这是怎么了?张太医呢?”冷寂看着红肿双眼的韦奂,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冷寂王爷,张太医说什么都不肯来,我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韦奂看着昏迷中的岚叶,一直因为岚叶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却要和岚叶人鬼两隔了。
  “我去亲自请张太医,他对我很好,放心,岚叶一定有机会救活!”冷寂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决定亲自去请张国端。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冷寂王爷,老朽来了。”张国端背着医药箱,后面跟着张正阳。
  张国端看到韦奂红肿着眼睛,于是抱歉道:“刚才老朽失礼了,做得有些过分,希望王妃不要介yì。”
  韦奂破涕为笑,急忙福身道:“张太医一定有自己的难处,现在能够出现,韦奂已经很感激了,倒是希望您不要计较小女子刚才的冲撞。”
  张国端回礼道:“时间紧迫,老朽不和王妃过嘴舌上的功夫了,现在治病救人才是。”于是不等冷寂和韦奂的回话,便走向躺在床上的岚叶身边,切脉,查看伤情,而后紧张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坐到一旁的桌子上面,将需yào
  的药材一一写下来,冷寂急忙吩咐下人前去取药煎药,丝毫没有耽误。
  一直紧张等待的冷寂韦奂看到将药方写下来,于是小心的问岚叶的病情。
  “张太医,岚叶的病情严重吗?”韦奂开口道。
  “只是一些外伤而已,不过因为受了外伤,又急火攻心这才吐了鲜血,没事儿的,我写了张大补的方子,可以帮zhù
  她把气血不回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会危机性命的。”张国端说道。
  站在一旁的张正阳望着爷爷在忽而切脉,忽而写方,眨眼间便救了一个人的性命,蹦着说道:“我也要学爷爷一样学医,那我就可以把那些受伤的鸟儿救了,他们就不会死了。”
  刚刚经lì
  过绝望和希望的众人被张正阳的话语逗笑了,于是房间里传来难得笑声。
  这时,听到笑声的岚叶也醒过来,看到自己竟然睡在冷寂的床上,脸上顿时泛红了,看到韦奂也在,于是想要说话,可是身上的伤口因为拉扯,阵痛着,不觉痛喊一声。
  众人看到岚叶喊痛,急忙围了过来。又是一阵检查,没有什么意wài
  ,众人松了一口气,笑声在房间内传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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