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话 天机阁

  一句话说得云兮一愣，就听幻虚继续佐证道：“没听说过吗，天化元君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一件法器，斩妖除魔毫不手软，而且手法极其——呃——精妙。”
  看着两位平日高不可攀的上神互相打趣，毫无架子可言的模样，让云兮顿时心生亲切。
  天化元君于是说道：“这枚花钗本君选用苍无境白琉璃制成荼蘼花样，正符合玄女的气质。本君的确在上面施了些法术，确保它能够除毒避害护佑安康。至于其他，像玄女这般的清丽佳人怎么能喊打喊杀呢，所以这荼蘼花钗只是克制妖魔的灵力释放，只为自保不伤性命。还有就是——”
  天化元君的眉眼间露出一丝鬼魅笑意，他故意探身凑近云兮低声道：“若被此钗划伤不论仙凡，伤口久久不能愈合，要吃点苦头才行。所以，玄女可要小心哦。”
  “啊？”云兮惊了一声。
  却听天化元君哈哈一笑，“本君逗你呢。”
  幻虚仙君也跟着说道：“好好收着吧，这可是天化元君做过的最慈悲为怀的法器了。”
  听完云兮的讲述，化羽依然无法打消疑虑，“所以，此钗只能克制无法夺命？可曾试过？”
  云兮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天化元君赠我此物只为防身，他亲口所言也不会有假。我可以向九重天发誓，我方才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否则仙元尽毁，仙骨不存。”
  堂堂上神的确没有理由哄骗一个小仙子，而云兮指天发誓又何其认真，难道真的不是荼蘼公主？化羽的心绪一下子乱了，如果不是荼蘼那会是谁，该有多大的仇怨才会下此毒手？化羽感到自己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或许一开始他就忽略了什么，或许他应该找到荼蘼再问问清楚，化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懵懵的。
  “既然如此，那便恕我打扰了。”化羽茫然地转过身去，有些不知所措。
  “慢着！”云兮一声厉喝，“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总该跟我讲讲我的萱儿的事吧！求你，跟我讲讲吧！”
  云兮悲苦的声音打动了化羽，如果蕊蕊没有出事，能够有机会见到云兮他定会主动提起荼蘼，他本就不是那冷酷无情之人。
  于是，化羽转过身，用尽可能简练的语言讲述了他所认识的荼蘼公主，包括他们在江北经历的那些，包括荼蘼亲口诉说的那些委屈以及对身世的怀疑。
  云兮一边听一边泪流满面，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她真的那么说？真的这么难受，这么介意？”
  化羽点了点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云兮的眼神透出一种绝望，而化羽还看到了恨。
  “事实究竟是怎样呢？”化羽还是问了出来。
  “事实？”云兮苦笑了一下，然后仿佛是狠了狠心，问道：“你知道天机阁吗？”
  化羽摇了摇头。
  云兮于是说道：“天机阁是九重天上掌管凡人命数之所。自始皇帝祭天之后，天帝便下旨除非关系世道命脉的大事，天机阁将尽少干涉凡人事务，使其遵从天道自然，自由繁衍。天机阁的责任便一下子减轻许多，而其掌事一职则由七大仙境的主仙轮流执事。如今当值的正是幻虚仙君殇戈上神。
  因凡界分崩为多国，长期动荡，战火不断已逾百年，轮到殇戈当值，他奏请天帝扶植一位新的凡界统帅完成统一，还人间太平盛世，天帝于是准了。殇戈总结过往凡界君王的优劣特质，认为新的统治者应由仙家从小培养，定能成为凡界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王者。
  那时，身为玄女的我身负下界为凡人传播天籁妙音，从而洗涤人心，教化灵魂的职责。然而，在这个任务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仙家赋予的重要使命。那就是为天机阁选定的中土大国大熵的皇帝诞下皇子，扶佑其长大并继承皇位，最终将由他平定天下，成为一统华夏的圣主。
  我就这样以歌舞姬的身份被送进皇宫，并成功获得皇帝的青睐。一切都按照天机阁的安排进展。只是，不曾想，初下凡尘的我被人类红尘吸引，竟然迷恋上了皇子，并且心甘情愿成为了他的女人。”
  化羽一惊，原来打从一开始云兮就是要送给大熵先皇的，可是，那什么天机阁怎么能做出这么——“混蛋”的安排呢？
  “那皇子是齐瑞？曾经的芮王，如今的大熵皇帝？”
  “他终于还是坐上了皇位。”云兮又是一个苦笑，却又夹杂着一丝嘲讽。“我违抗了天机阁的命数安排，我对他们说只要齐瑞登基，我一样可以扶植我和他的儿子成为皇帝。天机阁所定下的命数一样会实现，只不过比预计晚一些而已。
  我穷尽所能和天机阁谈判，我冒着被仙家严惩的后果奋不顾身只为心中所爱。可他在被贬到江北之后便逐渐开始后悔，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说为了一个女人得罪父皇失去问鼎皇位的机会太不值当。
  他开始想着如何弥补，终于等到皇帝驾临。那天他亲口跟我说，要我去服侍他的父皇，为他博一个重回圣都的机会。”
  “所以那晚你去了？”
  “连你都听说了？”
  化羽叹口气，“那些宫妃闲着无聊，可不就剩嚼人舌根了。”
  “我是去了。”云兮脸上的轻蔑更加浓重了，“可我只是去了。我是九重天的玄女，不是任人践踏的草芥，那些想要设计我、安排我、控制我的，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化羽一惊，云兮的性子原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我什么都没做，可所有人都认为我什么都做了。齐瑞也怀疑我，他甚至一度疑心我怀着的孩子不是他的。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一直都还被人记得，还会影响到我的萱儿。孩子，你回去一定帮我转告萱儿，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父皇的事情，要她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身世。”
  “你既然如此惦记女儿，为何当初要抛下她独自离去？”
  “我脱离了天机阁设定的轨道，这在仙家是大忌。所以，我被召回天庭领罪。只是因为我有了身孕才宽限至孩子出生。如果我将萱儿带走，那她就必须和我一样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还不如留在人界做个凡人，终归是帝王家的女儿，想这辈子也吃不了苦头。”
  化羽一皱眉，“那就不对了。你曾向天机阁提出过条件，他们若不答应一早就会将你召回天庭，怎还会等到你怀了身孕？难不成，你若生男就是另一种结局？可你是神仙啊，天机阁若是连这种事都做不了主还掌管什么凡人命数？又如何信誓旦旦派你下凡诞下未来的凡界主宰？根本说不通嘛！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