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话 信物

  此时，魔界：
  晚霞堆成几十种色彩在天边铺展开，云朵变幻着千百种形态，流光穿梭期间，交汇于从天而降的瀑布之端。那瀑布浩浩汤汤，声入万马奔腾，随着夕阳的移动被映射出不同色泽。
  望着如此惊世骇俗的景观，棠洛冲着身旁的墨羽寒突然变得感慨良多：
  “那些说魔界无美景的都是不曾真到过魔界的俗人。殊不知，如此迤逦风光要比仙家推崇的小桥流水世外桃源强上多少倍！”
  “魔族不喜精工技巧，独推崇自然万象，也恰胜在天然。”墨羽寒接着悠悠言道。
  棠洛一笑，“我听说这个峡谷叫栖凤峡，少主在这里与魔族公主订婚也算是应了这名字。”
  墨羽寒却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在魔城已经待了许久，魔尊处处礼数周到，独避开婚事不谈。你觉得他会答应把女儿许给我吗？”
  棠洛微微思量片刻，回道：“记得曾听主上提及魔尊与仙家有着不释之恨，所以他断不会存有与仙家修好之心。纵观眼下，若要为其女寻一门妥当又得体的婚事，与我妖族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担心，求婚此等大事主上却未露面，怕是魔尊在挑理呢。”
  “不会。”墨羽寒回答得十分干脆，“出发之前父上就告诉我，说魔尊性子孤傲又精明非常，唯有一女视若珍宝。若是他亲来提亲，只怕魔尊参出这其中的功利味道反而不允。于是让我故意制造偶遇，然后借口对公主一见钟情，随来求婚。如此这般，兴许能对了魔尊的脾气，让他应下这门亲事。”
  “原来如此。”棠洛说着，心里却不免思量，原来此前在峡谷与那魔族公主的相遇竟是墨羽寒有意为之，他却方才说出实情，把自己这个身边人都瞒得死死，心思也是够深沉的。
  “那——你对那魔族公主印象如何？不会真的一见钟情了吧？”
  寒羽嘴角微扬，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此时，魔尊靠在牙座上，手里把玩着他心爱的美人泪。美人泪是魔族圣石，通体晶莹剔透，宛如美人掉落的泪珠。魔尊手中这个尤是个中精品，故得其喜爱，常佩于身侧不时把玩，也因此吸收了魔尊不少灵力。
  裙影摇曳，魔后那纤细修长的身姿漫过帘幔来到近前，芊芊素手将一碗羹汤放在魔尊面前，如丝竹般的声音说道：
  “刚刚炖好，快趁热喝了。”
  魔尊赶忙将美人泪放在一旁，一只手划过魔后的手腕落在汤碗上，“夫人又操劳了，不知今儿这炖的是什么啊？”
  魔后微微欠身，一对酥胸如半轮满月莹莹透着光泽，“这碗汤里可是放了十八味珍惜药材——”
  魔尊刚把碗端起送至唇边，却听魔后悠悠然继续说道：“其中有七味毒物是我第一次尝试，每一味都至毒无比。”
  魔尊放下碗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魔后，“夫人，上回的毒我还没排干净呢，你就放过小生吧！”
  魔后嫣然一笑，一抹红唇艳丽无双，她用手在碗边试了试，“还有些烫，那就不忙喝。我先问你个事？”
  “夫人请讲。”
  “就是咱们丫头的婚事。妖族那个小王子你到底中不中意啊？”
  “这个嘛——”魔尊眉头微微一簇。
  “你该不会是想回了这门婚事吧？”
  “听夫人这意思倒是想应了？”
  魔后将手搭在魔尊肩上，“你掰着指头数数，这天上地下能够与我魔族结亲，又配得上我们丫头的还有几个啊？眼前这个，论出身是妖王的长公子；论血统，其母是虎妖中灵力最高的白虎；论品行，这些日子我也细细观察，这孩子举止有礼，处事得体，算得上一个谦谦公子。总之，做女婿嘛，马马虎虎。反正，我呀不挑剔。”
  “数你最挑剔！”魔尊笑道，“不过，你看着好有什么用，丫头她喜欢才最重要。”
  “丫头啊，她现在这个年纪哪懂什么男女之事，总归是长得好看的就喜欢喽。你看那小子身形健硕，一看就是孔武之辈，可这张脸嘛却生得清风朗月，俊秀得很。我在丫头这个年纪喜欢的也是这款。”说着，魔后特意向魔尊飞了个媚眼。
  魔尊“咳咳”轻咳了两下，“只是，夫人方才也说了丫头这个年纪——也是还小嘛，等将来她知晓男女情事的时候，若是不喜欢如今我们为她选下的夫君那该如何是好？”
  魔后轻轻抬了下眼皮，“我们魔族的姑娘，百岁成婚不算早，千岁出嫁尤未迟。不过，夫君说得也对，咱们丫头将来的心思是难揣测。所以啊，这一回只是定亲，往后的事等丫头年岁渐长有了主意再说不迟。”
  “不迟？”魔尊想笑又忍着，“如果，将来丫头喜欢上的是个凡人？”
  “那我们就助他修行，早日成魔。”
  “万一——是仙呢？”
  魔后双手一揽魔尊的脖子，“那就拐来做魔。我们魔族姑娘最擅长的就是拐带，尤其是神仙！”
  “可那样的话，对妖王要如何交代？”
  魔后嘴巴一嘟，一脸委屈道：“那就只能我们这做父母的亲自去赔不是喽。”
  “你这是先占了地盘，若是以后两情相悦自是没跑，如若不成便悔婚，反正丫头不吃亏便好。”
  “嗯！就是这个意思。”
  魔尊这回绷不住一下子乐了，“你这样可是又自私又霸道。”
  “对啊，我一向自私霸道。”说着魔后将汤碗往魔尊面前推了推，“汤凉了，赶紧用吧！”
  魔尊的性情，不惧仙神，不畏鬼怪，真真当得起一个“傲”字，只是对他的夫人极尽宠溺，也数得上天地间独一份了。他望着魔后满眼爱意，笑着将那碗毒汤一饮而尽，随后便遵从妻命请来了墨羽寒。
  “羽公子。”魔尊面色和善，语调柔和。
  墨羽寒忙拱手，“不敢。尊上唤晚辈墨羽就好。”
  “那好。墨羽，你说你喜欢小女？可你们只见过一面，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啊？”
  墨羽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回道：“说实话，晚辈也不知道究竟喜欢公主哪点，只觉得她像山涧的泉水，清澈纯净；又好像冬日的骄阳，温暖灿烂；总之，自第一眼看到我便深深被吸引，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遇到，心想着那便是情有所钟吧。”
  魔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只是接着问：“那——你来求亲，妖王可知晓？”
  “自打与公主偶然相遇，我在心里便已认定，所以厚着脸皮登门求亲，还未来及禀告父上。不过，平日里每听父上提及尊上言语间充满敬意，想我若能与魔族公主结姻，他定会欢喜，最多也就责备我冒失，有失礼数。”
  “你倒实诚。”魔尊脸上展露出一个微笑，“其实，小女尚且年幼，并不急于婚配。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招人喜欢，也罢，这桩婚事我可以允了。你先别得意，我的意思是婚事可以定下来，但要等小女年长一些再行完婚，你可愿意等？”
  听到魔尊说应允婚事寒羽已经高兴不已，凭他提什么条件都不会反驳，于是连忙应道：“我愿意等，直到公主长大心甘情愿嫁我为妻。”
  “那好。”魔尊此时又笑开了些，“我呢修了一封书信与令尊，信中言明此桩婚事，如他无异便随回信送来信物，以做凭证。”
  一听要信物，墨羽寒下意识认为魔尊又在想着法子刁难。魔尊却看着他的表情乐道：“别紧张，我索要的可不是什么稀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