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话 所谓八卦

  化羽没有等到皇上降罪的诏书，反而等来了参加朝会的通知。当下边疆暂无战事，他便要和其他京官一样按时参加朝会，例行公事而已。
  那日朝罢，辛芒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就说到了两国联姻的事情。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荼蘼公主为大熵定国安北公主，联姻大泱，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化羽虽然意外却未显得十分吃惊，而是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幸灾乐祸地笑了下。
  辛芒见他这个样子不由讶异，“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大宇王也挺倒霉的。”
  “你这又是哪里话？”
  “常听人说娶妻娶贤。要是娶了个冷酷性格，狠毒心肠，还不知礼数的媳妇儿，换了我肯定要跑祖坟上哭个三天三夜。”
  听此言，辛芒赶紧四下看了看，见无他人才说道：“你就这么看待荼蘼公主？她哪里开罪你了？”
  “她？”化羽不屑道，“她倒是惹得着我吗？”
  “那你这样说话可就太过刻薄了。”
  化羽倒是一脸的不在乎，反正那荼蘼公主在他心中已经是妥妥的恶婆娘一个。
  辛芒看他那副表情不由叹了口气，“公主的性子是古怪了些，可这也是有原因的。想公主幼年丧母，一直养在芮王府的别院，由下人们照料，身旁连个一起玩耍的兄弟姊妹都没有，才造就了些许孤僻冷漠的性格，想想其实也挺可怜的。”
  听这话化羽倒是不解了，于是问道：“为什么不能和兄弟姊妹玩耍？这皇室的孩子都是一人一个小院圈起来养的吗？”
  “这话说得……”辛芒刚想解释，突然前方宫门打开走进一队人，前簇后拥着一辆华丽的车驾。辛芒见状赶紧拉化羽闪到一旁，待车驾经过便躬身施礼。化羽好奇抬起头朝车中看了一眼，正巧帘幔晃动一张熟悉的面庞闯入他的眼底。
  化羽的目光追随那车驾渐行渐远，辛芒拉了拉他，言道：“那是东陵王。”
  “东陵王？”化羽好奇道，“这东陵王是谁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东陵王的母亲是先皇的同胞姊妹，在诸位公主中位份最高。先皇特赐他皇家姓氏，算是格外优待了。后来他拥立皇上继位有功被封为东陵王，封地富庶但远离皇城。这一次，听说是因为两国联姻，他专程上书请求统办公主和亲事宜，皇上觉得由亲王操办比直接交由礼部更显隆重便应允了。”
  化羽心里想着别的事，于是嘴上便应付了一句：“看来这个东陵王对自己的侄女还挺有感情的。”
  辛芒却是一笑，随口道：“东陵王和荼蘼公主恐怕连面都没见过吧。封地上待久了，总要找些理由到圣都晃一晃，在天子面前亮亮相，不甘寂寞嘛，外放的亲王、郡公们大都是这个心思。”
  化羽听了也没深问，毕竟无非皇室、朝廷那些事，他是没什么兴趣的。他此时心里唯一想的就只有东陵王这个人而已。
  早先在四羽阁的时候，化羽就听说凤鸣师兄身份尊贵，好像还与皇家有些渊源，“他可是有皇家血统的。”
  这话记得还是小夭跟自己讲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公主的儿子，还是个亲王。难怪在四羽阁的时候他就一贯高冷，眼睛里似乎放不下几个人。
  凤鸣师兄乃当朝东陵王——化羽的脑子里始终想着这件事。虽然在四羽阁上他也算是自己的大师兄，但毕竟私交甚少，这位王孙贵胄昔日恐怕连正眼都不曾看过自己吧，就连与他相处多年的莺师兄也连临别的一声告慰都没得到，想来在他心中他们这些师弟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化羽倒也没有什么攀附之心，只是一旦在朝堂之上相遇，不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无法再隐藏下去？是不是应该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化羽不由萌生了这种想法。但他清楚地听到了内心的不舍，他舍不得辛芒，舍不得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更舍不得受人敬仰，被百姓以英雄之名相待的荣耀感，而这些是他年少时想都不敢想的。原来，这就是人类的欲望。
  化羽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皇家会为了帝位亲情不论，人与人会为了争名逐利去厮杀，虽然每个人的所求都不尽相同，但所谓欲望都是这般于无声无息中滋生的，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直到变得异常强大。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化羽不由打了个冷战。
  “东陵王？”蕊蕊突然在他耳边念道。
  化羽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觉间竟在纸上写下了这三个字。
  “这不是你的奏疏吗？为何就写了这三个字？东陵王是谁？”
  化羽看着蕊蕊，提醒自己她已不是小夭，过去所有的人和事都和她不再有关系，于是便回了句：“没什么重要的。对了，饭做好了吗？”
  蕊蕊听罢一叉腰，“我不就是来喊你吃饭的吗？都叫了好几声了。”
  “哦，那就赶紧吧。我都饿了！”化羽赶忙起身往外走。
  蕊蕊回头看了眼那份奏疏，鬼使神差地记下了“东陵王”这三个字。
  这天，化羽回家前屋后院不见蕊蕊的身影。他来到那株兰花前看了看，然后找到水壶一边浇水一边念叨：
  “看来，过不了多久那丫头就该彻底离开你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过河拆桥的，以后啊依然会好好照看你的。”
  没过多久，蕊蕊的气息便传了过来，只见她双手拎得满满当当，步履轻快跳了进来，一边还嚷嚷道：“金哥哥，金哥哥！”
  无论是金子，金将军还是蕊蕊口中的金哥哥，不知不觉间化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他抬起头看着蕊蕊额头微冒的汗星，“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买了好酒好菜，快来吃！”说罢转身而去。
  化羽进门的时候桌子上酒菜已经摆开，一看就知道是大酒楼出品。化羽一边就坐同时不免狐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今天在外面玩久了，怕你肚子饿索性买回来喽。又想既然买了干脆就吃点好的！”
  化羽倒是没有多想，随口道：“你呀，整个圣都的大街小巷快逛遍了吧？”
  蕊蕊只是呵呵一笑，乖巧地帮化羽斟上酒，然后托着下巴看着他。
  “看我干嘛，快吃啊！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蕊蕊“嗯”着拿起筷子，却没夹菜而是神秘兮兮地问了句：“想不想听点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