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话 司剑

  听到化羽的消息燕翔什么也没说，而是把身子背了过去。尙轻明白，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在意，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要去看看吗？”
  燕翔摇了摇头，“既然没事，就不麻烦了。”
  “可是，如果那个地方有古怪呢？”
  燕翔回过头，满眼的疑惑。尙轻便把自己的怀疑全盘脱出。燕翔听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
  “这些年来，我们小心谨慎，遇事宁可保守也不敢大意，为的就是将事情解决在悄无声息间。可结果呢？我们至今一事无成不说，事态反而越来越复杂。我真怕这样下去不仅毫无成效，反而会让我们损失更多。”
  这些话尙轻听在心里其实也有同样的反思，“你的意思是？”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燕翔果断道，“虚禹小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闭关一阵子，算来又快到时候了。我想，这一次他入关之时我们不妨就跟进去。到时候，什么密室、机关都不再是我们关注的，只要逼他交出东西并且说出当年陷害我万妖谷的实情。”
  “可是，就算他肯就范。我们要向天下澄清也需要一个见证啊！”
  “那冰室中不是关着一个百孤子吗？听你所述，他不仅与虚禹小儿有纠葛而且不是凡人。他被折磨了那么久，不信他心中无怨，再加上我们的搭救之情，要他说句公道话应当不难吧？”
  没错，对百里孤的身份尙轻也有自己的判断，如果百事通所讲的故事没有虚言，那他就应该是奉仙门内的弟子，而且师父八成就是……
  当然，有没有这个证人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还会有谁比自己更合适去向幻虚仙界的诸位讨要这个公道呢？这些年来，自己事事劝燕翔谨慎，除了为防他激进之外，其实更重要的是想保持这样的身份更久一些，那是她的私心，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影响了她所有的行为处事。而今，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了。
  后背上的疼痛在提醒着她时间如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所剩无几，化羽的存在也在提醒着她和这位妖王之间的一切也终归只能止步于此了。
  “我明白了。”不同以往，这一回尙轻回答得十分利落，“到时候可以让棠洛做外援，一旦有变由他来应付外面的那些喽啰应该不难。”
  那天夜晚，尙轻坐在无妄涧的山石上噙着一片蓑叶轻轻吹着，蔽体的轻纱在月光下微微地泛着姜黄……
  当年，逸一说他要去找那个被他养大的小妖，尙轻好奇便跟去了，那时的她并不叫尙轻，这只是她的凡尘姓名，在仙界她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司剑，掌管天下兵刀，为武将与侠客们所供奉。
  在仙界大家都知道，司剑乃仙胎所孕育，降生下来便是仙，从襁褓婴孩时送到凡间历练到成年之后回归仙位，只需区区十几载，这对那些苦修几百上千年的人来说不知要如何羡慕，而且，不消几百年光景便晋升为上仙，连天庭里的各位天尊都对她偏爱有加，甚至还私下打赌这个年轻的上仙要用多久能够进驻天庭位列神坛。
  可是那天，逸一约见青羽，司剑虽然跟去却不方便露面，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一直好奇妖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都生得青面獠牙丑陋无比。然而，第一眼看到青羽的她瞬间呆住了，他有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比幻虚里的诸位有着更丰富的色泽，更饱满的表情。
  在凡间的时候，她曾听过少女二八正当怀春，那时的她还对“怀春”二字颇感迷离，飞仙数百载也未曾对哪位神君仙友生过情愫，虽然他们中不乏翩然俊逸之辈，就说自己的好友逸一就是因飘逸英俊而得此名号，还是位慈悲济世的医仙。可就是整日与这样的美公子混在一处，也从未有过心动的感觉，但这一眼却让司剑那颗沉寂了几百年的心怦然躁动起来。
  那时的司剑还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那双幽瞳总在眼前晃悠，扰得心烦。这天，她竟鬼使神差游荡到了姻缘殿。
  “诶呦喂，这是哪位仙尊啊？”月老从司剑身后绕到她面前，笑呵呵地打趣道。
  司剑一抱胳膊翻了个白眼，“许久不见，还这么老没正经的！”
  月老笑笑，捋了捋白胡须道：“听这语气是司剑上仙本尊没错，可真是稀客啊！怎么想到来找小老儿了？”
  “正好路过，前来讨杯茶吃，不行吗？”
  “行行行！我这就让仙童泡茶去。”月老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没走两步就转了回来，“上仙当真是来喝茶的？”
  司剑被这么一追问不觉脸颊一红。
  月老见状笑道：“莫不是开窍了？”
  “开窍？开什么开？”
  月老轻轻用身体撞了司剑一下，“我说的开窍你懂的，就是我管的那档子事呗。”
  经月老这一点拨司剑明白了，不由把脸一偏说道：“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只好下次再来喝茶了。”说着就要走。
  谁知月老竟追上去拉住她不放，还一边劝道：“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你这几百年才开花的老铁树已经很难得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来都来了，是想让小老儿帮你看看？”
  见月老已把话挑明，司剑顿觉已没了退还的余地，于是一转身问了句：“凡间的姻缘归你管，神仙的姻缘你也能说了算？”
  “这个——神仙的姻缘我是做不了主，不过看看你头顶这颗红鸾星在什么位置总还是做得到的。不信？我这就给你看去，等我啊！”月老说着就颠儿颠儿地跑了进去。
  过了很久，月老才缓步走出来，此时却已不见了司剑的踪影。月老不由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道：
  “还好走了，哎，以后再也不多事了！”
  自此以后，司剑再也没去过姻缘殿，不是不想知道月老测算的结果，只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她实在抹不开面儿，而且，她也怕，怕月老真的算出她中意的是只妖，那种连奉仙门都不得踏足的物种怎么可能是仙家的良配？
  不久后，传来青羽成为万妖之王的消息，紧接着在天庭元始天尊的法会上司剑就遇到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