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夭语情话

  从夭蕊还是一只小蝴蝶那时候起，她就喜欢海棠，尤其独爱花中魁首公子洛，她时常绕着他飞，渴望有一天他能看自己一眼。
  可是她也清楚，环绕在公子洛身旁的蝴蝶成千上万，而自己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只。但她不甘就此默默无闻直到生命的尽头，所以她付出了比其他蝴蝶多出千倍、万倍的努力，终于修炼成妖。
  她以为自己终于和公子洛一样了，但在万妖丛中，她依旧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依旧只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爱慕着。
  直到二十八年前的仙妖大战，她在山谷里找到躺在血泊中的公子洛，用她微弱的灵力唤醒他，他终于朝自己看了一眼，眼神却是空洞的，世间最美的眸子就这样被夺去了光泽。
  但夭蕊终于可以跟在心爱之人身旁了，尽管无法被看到，尽管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在他心底种下印记，但只要能跟着他，日日看着他，她便是开心的。
  后来，他在英宁谷修建了海棠山庄和四羽阁成了邻居，他让她上山拜师暗中寻找《修元经》的下落。虽然知道前途凶险，但她还是欣然前往，因为他的梦想就是她的梦想，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他达成心愿。
  小夭望着梨树下的二人，即使虚情假意，他也从未如此温柔地待过自己，所以，那时那刻她竟然是羡慕鹤舞的，既羡慕又嫉妒，还有不能自已的心痛……
  小夭转身离去，她其实是怪自己的，怪自己这么多年始终一无所获，如果能早些拿到《修元经》，他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再没有任何瓜葛。
  小夭化身蝴蝶在无名居飞了一会儿，她来到上次和尙轻动手的地方，在那之后她为防万一再没来过，已经过了这么久或许可以再试一次，可是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被几个巡视的弟子打破，俨然，无名居的戒备更加森严了。
  离开无名居，小夭漫无目的地逛着，四羽阁虽大却总感觉没有她的安身之所，即使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这里对她而言终是异乡。不知不觉间她游荡到了墨羽阁，望着那扇形山门第一个闯入她脑海的竟然是化羽，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小屁孩儿吧！
  刚走到巨松下，小夭就看到远处一个人牵着一个大家伙正超这边飞奔而来，那不是化羽吗，他牵着的那是个鼎？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化羽看到小夭，开心地眉眼都弯在了一起，“小夭，你怎么来了？”
  “今儿个得空，来看看你啊！几日不见，小孩儿好像长高了嘛！”
  “什么几日不见，夏天都快过去了。你怎么才来看我啊？”在小夭面前，化羽就像见到了娘家人，忍不住粘着小夭撒起娇来。
  小夭乐了，“我平日里也要修行啊，再说这不是逮着空就来看你了嘛！怎么样，还习惯吗？燕师兄和尙轻姐对你可严苛？”
  “我那师父嘛倒还好，反正整日里也见不到。至于小叔叔她，吶，你也看到了，从金羽阁借来的，为了我！”
  小夭越发觉得可笑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尙轻姐可是轻易不向人开口的，竟然为了你管凤师兄借鼎，你是怎么惹到她了？还有，你管她叫什么，小叔叔？”
  小夭捧着肚子笑成一团，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在这里化羽竟能让她笑得这么无拘无束。
  看着小夭笑得花枝乱颤，化羽翻了翻眼皮，总感觉头顶刚才飞过去一只黑乎乎的鸟……
  “行啦行啦，看在尙轻一把年纪没人疼没人爱的，她变态我不跟她计较，你就别幸灾乐祸了！再说，祸兮福之所倚，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瞧，我现在都能把这家伙举起来了！”
  化羽说着竟身体力行，当真把巨鼎给举了起来。
  看得小夭目瞪口呆，“你——行啊！还有你刚才那句，祸兮福兮，小孩儿长进不小啊！”
  “你该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叫你当初嫌弃我！”化羽说着还甩了个小脸子。
  这是一天里小夭最开心的时刻，她看着化羽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那双眸子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清澈的，就像他的心纯净、明亮，不染半点尘埃，宛若第一眼见到公子洛的样子。
  那天，小夭离开的时候答应化羽以后会常来看他，那时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要长久地爽约了。
  鹤舞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医治棠洛眼睛的良方，她先是找到凤鸣，“凤师兄，不知御医中可有人擅长医治眼疾？”
  “你是为棠洛寻找医治眼盲的方子吧？”凤鸣淡淡地回道，“你俩的事我在金羽阁都有耳闻，我劝你在师父出关之前解决掉，否则你知道后果。”
  凤鸣一向高傲，很少废话，他能为了这件事规劝两句完全是念在与鹤舞的同门之谊，这一点鹤舞明白，也不会不领情，可她更清楚自己做不到，于是央求道：
  “师兄，别的暂且不说，我只想找到医治良方，求你帮帮我。”
  凤鸣不由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鹤舞，语气里流露出气她不争的怒气，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一句劝呢？我可以帮你联系宫中的御医，且不说他们长途跋涉到不到得了这里，那御医看的是凡人病症，可棠洛他是花妖，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被凤鸣无情拒绝后，鹤舞找到莺歌，“莺哥哥，从小到大数你最疼我。我想求帮忙想想医治棠洛眼睛的法子。”
  “我不懂医术，实在爱莫能助。”
  “可是，你最懂花草，也最爱花草啊！”
  “那不一样！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件事连师父都无可奈何，我更是有心无力。与其在这阁中想办法，不如去外面看看神医或者求助于仙家。”
  外面看看，是啊，自己怎么忘了百孤子，想来他外出游历是不是也该回来了？鹤舞于是下山去了趟竹林小筑，但那里空无一人，而且一看便是数月没住过人了。他到底去哪儿了？鹤舞想来想去觉得有可能医治棠洛的就只有他了，爹爹会不会知道他的行踪？想到这里，她又匆匆赶回四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