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窗棂上的蝴蝶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囚禁,化羽对此心知肚明。他看着窗棂上落着的一只黄蝶,觉得给这沉闷的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于是走上前伸出一支手指。
  那只蝴蝶也不躲也不逃,好像在盯着他看,然后眨眨眼睛,拍拍翅膀飞走了。
  雪羽阁内,鹤舞听了小夭的回报觉得奇怪,“你确定只看到了那个少年?”
  “嗯。”
  “那百孤子呢?”
  “你说,化羽会不会就是百孤子啊?”
  “想什么呢?那就是个小屁孩儿!再说,我是见过百孤子的,绝对不是个少年郎。”
  小夭眼珠子转了转,“可是,既然前辈是高人,他若化身少年郎掩人耳目也不是不可能啊。再说,竹林结界,一个小屁孩儿如何来去自如?还有,方才我见他对山叔可是全然不放在眼里呢!”
  “是吗?他敢对山叔无理?这么说还真不该小瞧了他?”鹤舞想了想,“这样,你先盯着无名居那边,我找机会向山叔打探打探!”
  化羽透过窗子望着夜空,山上看月亮到底不一样,真是又大又圆,星星也是又密又亮,
  “如果此时能见到那个宛若天仙的姐姐,那就不负如此良辰美景了!”他托着腮帮子竟就异想天开起来。
  这时方才那只黄蝴蝶又飞了过来,落在窗棂上。
  “是你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我,当然是苦命的我啦!”小夭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小子人不大,色心还不小!”
  化羽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东张西望起来,小小的屋子没有旁人,也找不到能藏人的地方啊!可刚才的声音明明就在身边,难不成是自己幻听了?对,准是山上空气稀薄,才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里,他便舒了口气,继续低头逗起小蝴蝶来:
  “喂,你是小弟弟啊还是小妹妹啊?”
  “没正形!”
  小夭此话一出,化羽又是一惊。
  “挑逗一只蝴蝶有意思吗?”
  这下化羽可凌乱了,蝴蝶?他盯着那只小黄蝶,忽闪着翅膀好像正瞅着自己。
  他于是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你在说话?”
  小夭也是一惊,脱口而出,“啊?你能听到我说话?”
  化羽这下坐实了猜测,他拍了拍胸口看着蝴蝶道:“你说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吓唬人!”
  “我可没吓唬你!我又不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是啊?过去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等奇特本领?等等,或许是到了这里才变的?
  想到这里,他便问那只蝴蝶:“小蝴蝶,你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地方吗?”
  “你难道不是通仙镇的人吗?没听过百事通老人讲故事啊?”
  “我能长这么大就是个奇迹了,哪有工夫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哎!”小夭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告诉你。这里是五梅峰四羽阁,是万仞山上一处修仙的地方。”
  “这么说,我是上了仙山了?难怪,连只小蝴蝶都通灵性。喂,你除了会讲人话还会做什么啊?会不会变成一个小美女,漫漫长夜陪我排遣寂寞啊?”
  “好——色——之——徒!”小夭气呼呼地说道,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喂,你别走啊!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蝴蝶却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看来是个妹妹喽,或许是个姐姐也说不准!”
  说到姐姐,他又止不住开始抓心挠肝地思念那个一瞥得见的仙容,真真是美得让他魂牵梦绕。
  小夭飞回雪羽阁,落在窗棂上对鹤舞说:“阁主,我觉得那个化羽就是个凡人小孩儿。”
  “你方才不还猜他是百孤子幻化的?”
  “我要收回方才的话。他言谈举止毫无大家风范,简直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过——”
  “不过什么?”
  小夭迟疑了,她咽下了后半句,因为此时她还不确定化羽能听到蝴蝶说话这件事对他究竟是吉还是凶,所以即使对自己的主子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不过——那小子长得还不差!”
  “他就是个孩子,也能让你犯花痴啊?”鹤舞说着起身朝无名居方向走去。
  她在通往无名居的栈道上徘徊。百孤子现在哪里,他是否生气,可会不计前嫌答应为爹爹医治?自己此时前去道歉是否合适?
  “鹤儿?”山子从无名居方向走了过来,“这么晚了,过来有事?”
  见被撞到,鹤舞只好说:“我是想来问问百孤子是否同意为爹爹医病了?”
  山子笑了,“就知道你惦记这个,我这正要去告诉你呢。他已经答应了,这会儿正在里面行医呢!”
  “那我能去看看吗?”
  “这可不行。百孤子行医从不让外人在场。他好不容易答应了,我们还是不要破了他的规矩。”
  “只是,我们白天那样对他,他还答应帮忙?”
  “这就是高人,自然有其高深之处。再说,我不也说了,事后任凭处置,他身为前辈还能再怎么计较?你且宽心回去休息吧,说不定明日尊主就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山叔都这样说了,鹤舞也没有更多的言词以对,只有听他的话回去,且等明日再说。但她绝对想不到,此时在无名居的密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百里孤被钉在冰柱之上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觉冷冷一笑。
  虚禹尊站起身,款步来到他面前,“好久不见。”
  百里孤的笑容里刹那间流露出一丝不屑,“是啊,一别距今两百一十三年又九十五天。你看起还是老样子啊。”
  “还是你脑子好使。我当然还是老样子喽。倒是你,才两百多年,变化却是不小啊!”
  “拜你所赐!”百里孤扬起脸,贯穿半张脸的刀疤至今还触目惊心。
  “哦,我差点忘了。是我干的!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顶着这样一张脸活这么久,你是怎么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