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Ⅵ
“哈哈哈哈!多么强烈的热度,多么妖艳的舞蹈,跳吧,笑吧,嘶吼吧,哈哈哈哈哈哈……”一身白衣已被熊熊烈焰染成狰狞的红色,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在奄奄一息的渡轮上,造雨师以一种睥睨万物的扭曲美学,犹如指挥家般,兴奋着,挥洒着,疯狂着。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怎样的美丽啊,吞噬吧,蹂躏吧,这一切都是献给您的祭品,伟大的伊夫利特(ifrit),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尽管此时此刻,天隐等七人已经连同所有行李登上了救生船,远离了渐渐下沉的渡轮,但是这犹如魔神降世的一幕,还是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无言中,奋力滑行,直到一切都被浓浓的夜色吞噬。
平静的海面,似乎鱼儿都已沉沉睡去,唯有水面的低声絮语,银月悬空,与穹顶的繁星好奇地凝望着这群被沉默笼罩的、烈焰翻浆般鼓动的心灵……
杨说过,七天,是上帝创造世界的时间,7,是个很神奇的数字;七个人,这个因缘际会偶然结合在一起的小团队,有七个人。
七天,这些人在渡轮上渡过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七天。然而这七天,对于天隐而言,犹如另一段人生般漫长、难忘……
卡朋特和阿尔忒弥斯答yīng
了训liàn
天隐的请求,很干脆,所以展开训liàn
时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用过了鸡蛋、培根、面包组成的早餐,天隐不知dào
算不算悲惨的受训生涯正式开始了。
天隐身高178厘米,身材中等偏瘦,一直很健康,但是回溯其不算长的人生,大部分时间是坐在桌子前啃书本,所以,并没经lì
过系统的*锻炼。基于不可操之过急的理念,二位教官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天隐进行彻底的体能增强。
跑步,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柔韧性伸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训liàn
项目,在两位不那么普通的教官手下,会是普通的日常么?
根据因蒂克斯的测绘,这个住宿区的回廊加在一起刚刚好一百米,先跑一百圈,热热身。天隐不知dào
这个所谓的热身,跟燃烧生命有什么本质差别,真的跑下来,自己还能活着进行下一项么?不过身后满脸笑容的阿尔忒弥斯极其手中轻柔的鞭子,好心地提醒了天隐,真的跑不下来,他肯定不能活着进行下一项。
一百米,很短的距离,即便是天隐这种未经lì
特别锻炼的人,跑起圈来也不是那么费力,毕竟二位教官没有限制速度,也没有跟在身后。然而,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二位教官留在了房间里,杨在与因蒂克斯模拟今后行动的策略,卡列芙在休息,希露德在看着卡列芙休息——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关注着现在的天隐。
在这个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硝烟味的回廊里跑,看着经lì
了一夜争斗,被血迹、焦黑污蚀的墙壁,天隐心底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恐惧感,万一哪个意犹未尽的刽子手拿自己当余兴节目,就真的不好玩了。
有趣的是,尽管很多面色不善的凶汉听到声音而出来看个究竟,但是对天隐展示敌意或者直接动手的,完全没有,倒是路过造雨师的房间时,后者热情地打着招呼,似乎还没放qì
招揽这个七人小团队。
亲身的经lì
,令天隐不得不相信杨的话,自己可能真的是被以某种形式保护着的,否则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饿狼面对送上门的羔羊怎么完全无动于衷。
高悬的心略微放下了,天隐顿觉轻松不少,但是随着圈数的增加,天隐已经不那么轻松了,这可是整整一万米!虽然最后的十几圈天隐是走下来的,但是就结果而言,还是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一万米长跑。
就在天隐怀疑自己的双腿时候还健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卡朋特的声音,“深蹲!”
“先做一百个吧。”阿尔忒弥斯很开心,天隐对此表示很不开心,这两个人是不是完全不知dào
除了一百以外的数字?
“啪”,后背一阵剧痛,天隐立kè
扶着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的双腿做起了深蹲。奇迹般地,竟然坐满了一百个,天隐突然对自己的意志力深深地佩服了起来。
然而这种孤芳自赏只持续了五分钟,就被卡朋特式的三字经打破了,“俯卧撑!”
不用再折磨可怜的双腿固然很好,但是,为什么,要让希露德坐在自己的后背上?天隐只做了三个就觉得双手如灌铅般沉重,是不是可以休息下?天隐用眼神向身前的卡朋特求饶。
“想变强?”
“想……”天隐勉强地从牙缝中寄出一个字。
“啪!”皮鞭重重地打在了屁股上,痛的天隐差点趴在地上。
“想变强?”
“想”,天隐不知dào
卡朋特反复问这问题有什么意义。
“啪!”又是一下,不得不佩服的,是阿尔忒弥斯的技巧,既能对天隐造成足够的痛楚,又不会打破衣裤使人尴尬,不过,天隐来不及抗议或者感动。
“想变强?”
“想!”这一次,天隐真的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怒火,不再看任何人,奋力地做着俯卧撑。
一下,什么都不去想,两下,只有想变强一个念头,三下,就算手臂已经酸麻,但这不是极限,四下……
随着疲劳的加深,感官却越来越敏感,背部柔软的触感,时不时飘入鼻腔的淡淡幽香,令天隐心跳得愈来愈快。回望二十年的人生,天隐从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事实上,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碰过,而此时此刻,一个温软的女孩,就坐在自己的后背上。
第一次!第一次与女孩有实质性的接触!这真的是,太幸福了!还有点不由自主的兴奋,这种复杂的快感,略微冲淡了疲劳。
然而,精神上的亢奋,终究不能改变身体上极度疲劳的事实,不知dào
做了多少个俯卧撑,天隐一头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还不错!”卡朋特笑着朝床努努嘴。
阿尔忒弥斯也觉得,这个第一次接受训liàn
的男孩可以在已然十分疲劳的情况下背着希露德,坚持做了三十七下俯卧撑,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尽管已经昏厥的天隐已经无法感受到二位教官对自己的欣赏,但是他已经用行动承担了自己选择的后果,这就是匹斯三原则的第三条,天隐此时终于深刻地体会了其残忍的内涵,在睡梦中……
“噗哈”,不知过了多久,天隐突然被一大桶冷水呛醒。
时钟表示,他昏迷了十个小时;
浑身酸痛麻木的肌肉表示,他很难再继xù
训liàn
了;
两位教官手里的水桶和皮鞭表示,想办法起来,或者完全放qì
,没有更多的选项了。
我想变强!咬牙,用力,周身如针扎般的刺痛,让天隐倒吸口冷气,但是,他还是起来了。
一瘸一拐地挪出门,一点一点在蹭着前行,天隐不想放qì
,所以,只能用尽气力进行着,从任何定义上来看都算不上跑步的跑步。
“好样的!”看着天隐疲惫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卡朋特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对他、对头领的肌肉和筋腱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怎么办?”阿尔忒弥斯发自内心地开始担心这个年轻的男孩,这个绝对不强dà
的愣头青,用强悍的意志力折服了阿尔忒弥斯,这一声头领,叫的心服口服。
“放心吧”,卡朋特指了指一旁的希露德。
“我、我已经在、在头领熟睡的时候,替他按、按摩过了”,可能是已经认识了的缘故,希露德已经不想先前那样害羞了,“他的主要肌肉群都、都处于放松状态,但是,前臂肌肉群和小腿三头肌的疼痛感和酸楚感,暂、暂时无法消除,如果适当的降低训liàn
量,不会造成严重的损伤。”
这个令人心安的消息,天隐是不知dào
的,或者说即便天隐知dào
了,他的第一反应也一定是两个恶魔教官在接下来的训liàn
里不会放水了。
随着运动的进行,全身筋肉的舒展,不适感意wài
地减轻了不少,天隐觉得可以慢慢地跑起来了。
身体轻松了,思维变活络起来,天隐一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一边归纳着各个疑点:
一、匹斯究竟是一座怎样的城市,有什么样的住民,行为风格为何?当前关于匹斯的情报,只有杨说出来的“匹斯三原则”。
二、龙、葱仔,是什么人,如果说自己是被保护的,那应该是源自此二人,他们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两个人绝非等闲之辈,只给了自己一个七彩曼陀罗胸章,而这个东西,显然发挥了天隐预想之上的效力,那么,这个胸章究竟代表了什么?
三、龙说过,自己装着布鲁斯口琴的银白盒子,原本是装其他东西的,是什么东西?这个东西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是他们找来的银假面杀人魔?如果不是,那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狂又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在自由号上大开杀戒?
四、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头领的七人团队,唯有卡列芙完全捉摸不透,不了解其能力,不知晓其性情,不知dào
其来历。从阿尔忒弥斯和希露德两人对卡列芙的尊重来看,此女有着非同凡响的背景。
五、船上的女性成员哪里去了?目前除了卡列芙等三人,再看不到其他女性了,另外,现在这个属于卡列芙的房间里,发生过什么?其他的房客为什么消失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而且还留给了卡列芙红茶和组合茶具?
六、造雨师的目的,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也知dào
很多自己不知dào
的讯息。他组建的“r组”现在已经有多少成员了?造雨师还存有多少炸弹?抛开“r组”,剩下的人有没有结成较大型的组织?如果有,他们对于自己这个七人小团队保持着怎样的想法?
七、这个住宿区在这艘渡轮的什么位置?两扇通往甲板的门何时能打开?现在这艘船在海上的位置?即将去往的孤岛的坐标?
有时候,转移注意力的确有利于忽视*上的不适,天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跑完了,或者说走完了一百圈。
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天隐没有提前四个问题,出于对卡列芙的敬畏,天隐也没有全部说出第五个问题。
“你想知dào
船上的女人哪里去了?”杨看着气喘吁吁的天隐,眨眨眼睛,朝着因蒂克斯努努嘴,“你这些问题只能问他咯。”
因蒂克斯知dào
一些答案,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住宿区的绘图,根据模拟显示,整个住宿区处于渡轮的中后部,总共有三十个房间,但是现在有人居住的房间只有十九间,说明之前的登船检查和血腥一夜造成了大量的减员。
“严格地说,现在还活着的,总共有183人,其中这个房间,有三个女人。”因蒂克斯用手指了指屏幕左下方,离出口最远的房间。
“其他的女性呢?”
“都在这个房间里了”,因蒂克斯无奈地耸耸肩,又略带庆幸地看了看希露德等人,成功地换来了一堆白眼,“至于那个房间里的三个女人,可能活着还不如死掉了。”
“为什么?”
“嗯……”因蒂克斯用力地揉着头顶的瓜皮帽,似乎在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对于某些人而言,侵犯女性,抢夺她们的财物,之后杀掉她们,一次就可以满足三种*,是很有效率的方式……”
听到这些话,天隐不知dào
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愤nù?其实自己与那些不幸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还是会觉得她们可怜吧;冲动?很明显,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支持这种等同于寻死的情感,而且,或许自己真的帮不了她们吧。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无声地折磨着天隐看似坚强的内心,“假如我能够变得强dà”、“假如我有足够的实力”等等思绪不断地涌上心头。
这种纷乱,带来的结果,就是不需yào
卡朋特强制,天隐就自觉地开始了下一项训liàn
——深蹲。
接下来的数天,天隐没有问多余的问题、没有说多余的话,默默地忍受着非人的训liàn
,直到,刺耳的金属声打破了整个住宿区的平衡——通往甲板的两扇门开了!
天隐刚刚好在跑步,所以第一时间发xiàn
了这件事,他们的房间刚刚好离出口很近,所以在混乱再起之前,七个人就第一时间带着行李来到了甲板上。甲板四周此起彼伏的金属哀嚎声、碎裂声,配合上令人不安的震动,生动地揭示了一个事实:这艘船要沉了!
“没有救生圈?没有皮划艇?没有救生衣?”因蒂克斯第一时间开始了抱怨,“只有破旧的木制救生船,真是细心周到啊,这是什么年代的渡轮?这难道这是一种新型的酷刑……啊、啊啊啊——”
“少废话!”阿尔忒弥斯不由分说,一脚将因蒂克斯连人带行李踢到了一艘悬空的小船上。
“砰!轰隆隆隆——”猛烈的爆zhà
声,在众人刚刚登船完毕时,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一个诡异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显然,造雨师的炸弹还有存货。
来不及将小船放下,直接隔断绳子,幸好离海面并不高,众人算是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最危险的境况,而后,便是开始时看到的情景,到这里,天隐结束了回想,看着人员齐整的团队,想想自己不可思议的,又一次,活了下来,不觉心情大好。
或许静谧的夜撩动了沉寂已久的心弦,天隐不自觉的摸出了口袋里沉睡已久的布鲁斯口琴,轻轻地吹了起来,空灵的琴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夜色。合着琴声,希露德轻声地吟唱了起来:
ifyoumissthetraini'mon(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willknowthatiamgone(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你可以听见一百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犹如一泓淡淡的清泉,清洌的歌声涤荡在众人的心头。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一百里,一百里)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一百里,一百里)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你可以听见一百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逝去的,都已不见,过去的,终将过去,忘掉不需yào
记住的,看着前方,微笑吧。
lordi'mone,lordi'mtwo(上帝啊,一百里,两百里)
lordi'mthree,lordi'mfour(上帝啊,三百里,四百里)
lordi'mfivehundredmilesawayfromdoor(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里)
众人坚定地,努力地,在黑暗中划着,划着。
fivehundredmiles,fivehundredmiles(五百里啊,五百里)
fivehundredmiles,fivehundredmiles(五百里啊,五百里)
lordi'mfivehundredmilesfrommydoor(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里)
并没有人指示方向,但是天隐的琴声和希露德的歌声,强烈地、坚定地告sù
众人,那里,就是那里,那里,存zài
着希望,生的希望……
ifyoumissthetraini'mon(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willknowthatiamgone(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你可以听见一百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悠扬的琴声,柔美的歌声,海鸥的应和声,迎着第一缕曦光,宣告了,夜晚已经结束,渐渐露出笑靥的,是象征着未来的晨之女神,她温暖的目光,看向了前路,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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