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不甘

  穆锦晨面对众人的不善的眼神,咽了咽口水。
  她指向身着玫瑰紫衣裳的妇人,脆声道,“刚刚那位婶婶说祖母伤心,心都碎了,医书有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
  娘您看,心如此重yào
  ,祖母心都碎了,这还不是病吗?
  还有呀,那位婶婶又说祖母眼睛都瞎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呢……”
  她说的十分认真,表情纠结难过。
  好像正在为汪氏犯愁。
  汪氏站在那儿,胸口堵得厉害,心拧巴着疼。
  这番话,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但有两个字听明白了。
  就是‘死矣’!
  汪氏在心中骂娘!
  可看着穆锦晨天真单纯的眼神,担心的表情,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被人骂了,却不能还击,汪氏几时受过这种憋屈。
  她只能狠狠瞪了眼身旁玫瑰紫衣裳的妇人。
  蠢货,多嘴,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玫瑰紫衣裳的妇人也十分委屈,她本来是要帮婆婆的,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其他人则惊讶穆锦晨不仅识字,还记得医书中如此晦涩的句子。
  宁氏故yì
  虎了脸,斥女儿,“圆圆不可这样说,祖母身体好着。”
  穆锦晨十分委屈的扁嘴,“哦,圆圆明白了,是那位婶婶在说谎呢。”
  说着,就将头埋进了母亲怀里。
  似受到了打击。
  穆文仁被解放出来,向女儿挤挤眼睛。
  穆锦晨躲在母亲怀里笑得痛快。
  老妖婆,气死你!
  汪氏的眼神飘向定远侯。
  希望他能斥几句穆锦晨不知礼数,不敬长辈之类,为她挽些颜面回来。
  可定远侯根本没理她,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穆锦晨,问,“圆圆,你读过医书?”
  “回公公,读过两本。”宁氏骄傲的替女儿应着。
  “真的?太好了。”定远侯十分兴奋。
  穆锦晨从母亲怀中抬起头,看着定远侯问,“祖父,您也读过医书吗?”
  “当然读过,不仅读,祖父还会为人治病呢。”定远侯兴奋的应着。
  满面的骄傲之色,就像孩子一样,等待着被人夸奖,被人认可。
  “真的么?”穆锦晨也顿时来了精神,追问。
  “当然。”被孙女质疑,定远侯有些难过。
  “太好了,祖父,我能跟您学医术吗?”穆锦晨忙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祖父。
  孙女儿崇拜的眼神,让定远侯十分受用。
  同时有遇上知音的感觉。
  “圆圆你确定要跟我学医术?”他蹲下身子,笑得更加慈爱。
  “确定。”赠锦晨郑重点头。
  “不是骗祖父?”
  “圆圆从不骗人,不像那位婶婶,祖父,您就答yīng
  我嘛。”穆锦晨抱了定远侯的脖子,开始撒娇卖萌。
  “好,祖父答yīng
  了。”定远侯一把抱起穆锦晨,开怀大笑。
  今日,是他最开心的一日。
  疯子,两个疯子!
  看着祖孙二人开心的样子,汪氏那群人在心里暗暗骂着。
  汪氏精心策划,并主演的苦情大戏,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无人喝彩,无人买单,好空虚寂寞冷。
  接下来,定远侯为穆锦晨一家与其他众人做了互相介shào。
  穆锦晨这才知,方才穿玫瑰紫衣裳的妇人是二叔穆文义的妻子甘氏。
  汪氏与定远侯生了三子一女。
  除了四子穆文智尚且年幼未成亲外,其他三人均已成亲。
  二叔穆文义是正六品的兵部主事,妻子甘氏是工部尚书甘玉城之女。
  二人生有两子一女,长子是七岁的穆瑛,次子是三岁的穆瑞,长女穆瑜,六岁,比穆锦晨年长一岁。
  三叔穆文礼是从七品的国子监四门馆的博士,三婶文氏是国子监祭酒文道正的幼女,二人眼下只有一女穆琳,现年三岁。
  四叔穆文智才十六岁,尚未成亲。
  除了四叔眼下不在家中,穆锦晨未见着,其他人都打了个照面,并记住他们模样。
  幸好家中人并不算多,不然,够她记得。
  同时她多看了两眼二叔,不得不佩服他,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爬上了正六品的位置,还真是不赖呢。
  穆锦晨一家人刚回来,车马劳顿实在是辛苦,定远侯简单介shào
  了之后,就让他们一家人先去休息,过两日一家人再聚。
  汪氏不敢再虚情假意,其他人也不敢多开口,担心被穆锦晨给曲解了其中的意思,可丢不起这人了。
  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大家就散了。
  定远侯亲自送了穆锦晨一家去了秋枫院。
  秋枫院虽然一直空着,但平日里都有人打扫,里里外外很干净。
  何况早先得知他们要回来时,定远侯就定了这处院子给他们居住,打扫得更加勤了,就算是得知了噩耗,也没间断。
  桂妈妈先前过来,只不过是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并敲打秋枫院的丫环婆子们,让他们往后说话行事要注意些。
  穆锦晨还小,暂时随父母亲一起住在秋枫院。
  虽然她有成人的灵魂,可这身体毕竟是孩子,几个月的行程,实在是够辛苦的,一到秋枫院,她就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在宁氏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醒得很沉,也很踏实,等她醒来时,已是亥时。
  一睁眼,就见到母亲的笑脸。
  “娘。”穆锦晨娇声唤道。
  软糯的声音让宁氏整颗心都湿湿的,她笑着抱了穆锦晨,“睡好了没,想吃什么?炉子上有粥有点心还有汤。”
  “汤和点心,娘,这样晚您怎么还不睡呀,爹爹呢。”穆锦晨窝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很舒适,很安心。
  不用宁氏吩咐,自有丫环下去准bèi
  吃食,白芷则打来了热水,给穆锦晨净脸净手。
  “爹爹去了祖父那儿,还未回来呢。”宁氏笑着应。
  “哦,原来娘是在等爹爹呢。”穆锦晨一本正经的点头,可脸上却偏偏带了点儿坏笑。
  “没良心的丫头,娘是在等你醒来呢。”宁氏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点着女儿的额头嗔。
  穆锦晨撇撇小嘴。
  分明不信。
  白芷她们就悄悄抿嘴笑。
  郡主与小姐二人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呢。
  侯府的杏林堂,是定远侯的住处。
  书房内此刻灯火通明,穆文仁与父亲正在秉烛夜谈。
  “大郎,可恨父亲这样待你?”定远侯问。
  语气中有着无奈。
  穆文仁忙摇头,“父亲,孩儿怎会恨您,若不是您当初执意要送我离开,如今我还不知是哪般模样。
  若未去边疆,我又怎能遇上敏敏……”
  提及妻子,有些羞涩起来。
  若未离家,能否平安活到现在是问题,就算还活着,婚事定是那人做主,谁知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不能与妻子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生不如死。
  但又担心父亲会不满他儿女情长。
  可定远侯不但没骂儿子,反而欣慰的点头,“大郎,敏敏是位好媳妇,有她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特别是圆圆这丫头,我可真是太喜欢了,就没见过那样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想着汪氏当时面上的表情,他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有些高兴。
  妻女被赞,穆文仁也双眸发亮,笑,“圆圆自幼聪慧,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是要懂事早些,且记性特别好,那些难懂的医文典籍,她却爱看的很。
  不过,有时也挺淘的,像个男孩子般。”
  也不好意思总夸自家女儿。
  “圆圆才多大点孩子呢,不淘才不正常。”定远侯立马为孙女儿辩驳。
  “是,父亲说的是。”穆文仁笑得更加开怀。
  “大郎,朝中的事情,我都已为你安排妥当。你先休息几日,我再带你去京里四处走走,多认识些人,为将来好做打算。”定远侯又道。
  “是,一切听父亲的安排。”穆文仁恭敬的应了。
  “嗯,大郎,来给我说说这些年你们的生活……”定远侯捊着短须,与儿子拉起家常来。
  穆文仁应了是之后,就开始说起这些年在边疆的生活。
  边疆虽无都城的热闹繁华,却有着都城所没有的舒适宁静。
  且岳父一家对他极好,从来不将他当做外人,也无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陷害。
  今夜无眠不仅是他们父子。
  汪氏的嘉和堂,灯火也还亮着。
  穆文义一脸阴沉的坐在那儿,听着汪氏的斥骂。
  “……做事时不用心,如今知dào
  后悔又有何用?平日对你说多少遍,行事一定要谨慎,不可掉以轻心,你不听,自以为是……”汪氏恨恨的骂着儿子。
  “娘,我哪晓得那般老实的大哥,会变得这般狡猾,竟会耍诈。”穆文义为自己辩解着。
  “猪脑子,他要是没把握,怎会忽然提出要回来。”汪氏气得捶桌。
  宁家那群恶狗,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又怎会放心让贱种一家独自回来。
  她早提醒儿子要,奈何他太自大,果真被人家给耍得团团转。
  “老天可真是不公平,什么都给了他最好的,嫡长子,娶郡主,哼!”穆文义忿忿不平。
  他自认无论是学识本事,还是为人处事,都要比穆文仁胜出几筹。
  可他非嫡长子,承爵轮不到,且等穆文仁承爵之后,他们都要搬出现在的定远侯府,外出独立。
  也就是说,现在的定远侯府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与他穆文义无关。
  他不甘心。
  穆文仁不就是比他早出生两年嘛,凭什么要压在他的头上。
  汪氏冷哼一声,“没出息的,急什么,以前离得远,咱们鞭长莫及,如今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想不出法子来。”
  对!
  穆文义双眼顿时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