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 尾巴不能太翘
哪怕她一下轿便道我没病,仍是被陈氏冷着脸打发回了二房所在东路院休养。
自周重颜被封为五品尚侍后,陈氏很少对她如此颐指气使了。周重颜气得咬紧了银牙。陈氏可顾不得照顾她的情绪,指挥了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的把周重颜送了回去。
陈氏吃了送周重颜出宫的太监一顿排揎,面子上觉得过不去。趁周右相在书房理事时,便借着添茶的功夫,在周右相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家养女儿精贵,皇后娘娘生怕周女官有什么三长两短一类的话老爷您说说妾身受些气便罢了,只是妾身愚钝,尚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周右相头也未抬:“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为何将重颜拘在院子里?”
陈氏郁结,她这不是她受了气,老爷没听出来吗?
“你说,那奴才态度倨傲给你脸色看?”周绍阳又问道。
陈氏点头,眼里含满了委屈。偏又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周右相则看也未看她一眼:“为何不罚他?”
罚他?
罚皇后娘娘派往周家的奴才
陈氏张口结舌,老爷莫不是气得狠了?
“你如今既愿意帮母亲管家,便时刻记得你是一品丞相夫人,他一个末流的太监对你不恭,便是有意让皇后难做。你如何罚不得?”
这他虽不入流,可到底也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啊。再说,兴许是皇后娘娘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降罪周家,她如何敢罚?
“再不济,重颜也是宫里的人,品阶也比他高,就是当场赏他几个耳光,那也是为了维护皇后娘娘一贯慈祥的名声。你回头再上个请罪折子,皇后娘娘少不得再赏那太监一顿板子为周家出气。你既出了气,还扬了名。何须你再来给我抱怨?”周绍阳难得的跟陈氏说这么多话。陈氏顾不得欣喜,反而还很是懊恼!
还可以这样?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周重颜那蠢货定是触怒了皇后,可是皇后要怪罪,这么不阴不阳的算怎么回事?周重颜又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教养长大的,她凭什么就要受那阉人的气?没得传出去被人笑话!
早知道如此
陈氏叹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妾身谢相爷指导!”陈氏苦着脸道。
周绍阳暗暗摇头,还是太笨了。就如阿娘所说,慢慢教吧。“早些回房歇息吧。你要记着,不管重颜做了什么,明面上,都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传她进宫的。不是咱们周家巴巴的把她送进去的!”虽说皇后看上周重颜,有周右相李代桃僵的成分在,可那都是暗地里的事。暗里头的事,过了便是灰,风一吹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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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别院里。一园子的果花含苞待放,枝干上刚抽了嫩芽,一眼望去,绿叶正呈铺天盖地之势铺满园林。
周九郎在园子里见了周宝珠。
“怎么有空过来了?”彼时周宝珠正指挥着一堆仆人,打算在一排梨树后边种上几株嫩的苹果苗。梨花雪白,苹果的花瓣又带着粉色,两厢在一块开了花一定很好看。
见了周九郎,周宝珠也只是打个招呼,便忙碌起来了。
“看来你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周九郎道。
周宝珠点头,整日里在偌大的园子里逛着,看着嫩芽长出来,看着鲜花将开未开。心情确实好些了。但她不想说话。
周九郎心里也装了事,没什么闲谈的心情。这对兄妹,自小便常在一块打闹。如今却因各自的心事,而相对无言。好在都是至亲的兄妹,也没有觉得尴尬。
快离开时,周九郎才小声说了一些话。却令近来冷淡的周宝珠眉头紧蹙。
“昨天听祖母说,家里下个月要办贵妇们的赏花会,顺带请各位夫人带着公子们来举行诗会”周九郎说道。
周宝珠不知不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在京城长大,各种名目的宴会自然参加过不少。这种宴会,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可家里家里二叔家的孩子多,可二叔没有官职,适龄的堂弟堂妹们,都是庶出。这样的条件,是没有资格由祖母办宴会相亲的
算来算去,便唯有她是最需要相亲的那一个了
她已经及笄,却还没有说下人家。以前是放任她任性,如今家里终于要处理掉她了吗?
周宝珠的帕子越绞越紧,她恨不得当手指是自己的脖子,绞死自己便清净了!
这想法一出,周宝珠便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周九郎说完,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想想要不,回家吧?”回去好歹能知道祖母看上了谁,有个心理准备。
周宝珠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待周九郎转身欲走。
“他还好吗?”周宝珠问完,又咬着唇看向周九郎的背影,既想听到答案,又不敢听到。
周九郎回头,轻道:“很好,都好。一切都会好好的”话虽如此,可想到祖母遗憾了一生,如今宝珠的情形和祖母当年何其相像。周九郎有些不敢面对周宝珠,逃也似的走了。
他去找聂小凡,却别告知聂小凡去了主院找连氏,周九郎知道她去找连氏是谈什么。这个时候,他们不见面其实是最好的办法,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她。临走时,总想再见她一面。
“我去后山的竹林等她。”周九郎对出来传话的茴香道。
茴香恭敬的点头。这九少爷阴沉着脸,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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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周重颜一回屋,便顾不得与别人生那闲气。正在屋里指挥着丫头们为她换上闺阁女儿的娇艳服饰。再带上一套赤金镶宝石头面。端的是美艳无比。可惜刚进宫时皇后娘娘所赐的那只凤簪,出宫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出宫,不然她要是带上,京城里的贵女哪一个比得她?想到这,周重颜又烦恼她明明好好的,皇后却硬说她病了,还急急的把她送出宫,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没想清楚!
不过管她的,她既回了家,自然要向姐妹们炫耀杨威的。想起年前她回家时,家里的小姐妹对她的追捧,以及别的贵女们见了她还玩笑着行礼,周重颜乐得眉开眼笑。
所谓的衣锦还乡,这其中的荣耀便是如此吧!
“周宝珠那个棒槌还在山里待着呢?”周重颜轻蔑的问。
周围的丫头听她直呼相爷的掌上明珠为棒槌,吓得脸色煞白。抖着腿回道:“大小姐还在昌平。”
周重颜白了那丫头一眼,蠢货一个。现在还大小姐呢。一个被家里丢弃的丫头,叫什么大小姐?
也亏得那棒槌在山里,若是在家,她非得逼着周宝珠日日见她行礼才好!
周重颜鼻腔里哼了一声,懒得计较这个废物棒槌。声音懒懒的吩咐道:“去,摆几桌宴席。请姐妹们过来玩,就说我有好东西要赏那个老十罢了,今儿高兴,就别让她来添堵了”宫里添堵的阿猫阿狗就够多了,回到家,她可不想再见到惹她不高兴的人。她堂堂五品尚侍,才不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呢!左右宴请没叫她,那些姐妹们自然会看风向!
周重颜又轻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跟她这个五品尚侍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有小丫头领命而去。周重颜高兴的欣赏着镜子里自己娇艳的容颜。等下那帮废物见了她,还不得把她夸到天上去?
谁要是说的话对她的心了,少不得要赏她个七八两的金簪
周重颜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想里没多久,便被适才出去传话的小丫鬟给打断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大夫人大夫人吩咐把咱们的院子给围起来了”小丫鬟受惊不小,声音都颤抖的。
周重颜顿时柳眉倒竖,那丫鬟跑到她身前还没站稳身形,便被周重颜那保养极好的玉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啊”周重颜力量不小,直把丫鬟扇出去几步远摔倒,一干奴婢们吓得后退几步,随即低着头不敢看她。
“贱婢!”坏她心情,周重颜气得不轻,喊道:“你个贱婢!胡说八道!我是五品尚侍!”周重颜气得胸前一起一伏,她有品阶,正五品。如今出宫回家,谁敢不小心对待?围她院子?简直胡说八道!
丫鬟被打得嘴角留下一行鲜血,顾不得喊痛,忙道:“是真的姑娘奴婢要出去传话,外间的婆子直接将奴婢打回来了。说是姑娘在养病,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出去一步”
“我说了我没病!”周重颜气血上涌,恨不得吐血晕倒,这一声喊吓得屋内的奴婢们纷纷瑟瑟发抖的跪下。
生怕周重颜下一秒,便直接发令打杀了她们!
好在周重颜还算有些理智,此时顾不得冲丫鬟们发火,奔出门一看,果然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此处,还个个手拿木棒!
反了天了!
周重颜怒目圆瞪,只差要把银牙咬碎!
“滚开!”周重颜从喉腔里喊出这么一句!
没有人理她。有婆子甚至嗤笑了一声。
“来人!给我把这些贱奴打死!”周重颜指着门外再开口,便是直接下了死令。
一群贱奴!
她院子里大大小小,算上丫头奴婢婆子,也有二十来人,就不信打不死这群贱奴!
“哎呦呦你个蠢货!你这是要打死谁啊?”正当周重颜要打杀外面的婆子时,外面传来了周二夫人的哭喊声.
周重颜觉得头都要炸了!
她一向看不起依附于周右相过活的父母,如今她出息了,这两个废物还是处处拖她后腿!
陈氏只下令不准院里的人出去,没说不让人进。再说病了,母亲能不陪着吗?是以此时周二夫人由两个婆子搀扶着,一路哭着进了院子。到了周重颜面前,一叠声的拖着周重颜哭喊:“你这个天杀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哟那宫里的人,是好得罪的吗?”
周重颜刚梳洗好的妆容服饰,被周二夫人一扯便乱了,周重颜嫌弃的甩开周二夫人。
可细想起来,莫不是真的她得罪了什么贵人?不然怎会无端被送出宫?
周重颜吓得不轻,仔细搜寻记忆。
周二夫人一直在哭喊,鼻涕眼泪齐出,一干下人都看了笑话。还是身边的婆子稳重,忙拖拉着两母女进屋说话。
“你这是造什么孽哟?好好的差事你要是干不了我当初便求你大伯,把机会送给你那机灵的弟弟”周二夫人一直遗憾。
虽说女儿好,但好好的机会
周重颜冷哼:“这么好的机会?让三弟去当太监是吗?”
周二夫人哭声打了一个结
她生了两子一女,谁想大儿子成亲五年还没个孙子抱,为这陈氏便纵容下人笑话她的儿子是太监此时周重颜一句,可踩着她的痛处了。
周二夫人反应过来,一把揪过周重颜又掐又打:“你个天杀的!成日里炫耀,成日里尾巴翘!你可坑惨了我们一家子!”
周重颜吃痛,大喊道:“我是五品尚侍许氏你大胆!”
周二夫人娘家姓许
此时被女儿喊着直呼姓氏,许氏气结,原以为女儿是个有能耐的,连带着她前段时间也抖了起来。谁想原来是蠢货正好连之前的巴结女儿的气一气撒了:“你个天杀的还五品呢!如今命都保不住了!狼心狗肺我叫你狼心狗肺!”
周重颜自然不能给她打,她打她便跑,一屋子的鸡飞狗跳!
“你个蠢货!还不去找伯父?我这就去找伯父!谁能有他明白?”
“你个天杀的!还去!你还出去祸害人?”许氏气狠了,大骂道:“皇后娘娘说你有病!你敢没病?还出去?出去送死吗?别累坏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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