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月宫(一)

  睁开眼,看着华丽的帐顶,君梧月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伸手在脸上捏了一把。
  “嘶——”还真是疼啊!
  “别捏了,行了就过来吃饭,别躺着装死!”
  君梧月白了一眼桌边好整以暇坐着擦剑的十七,心里郁闷无比。
  这小子是不是身体构造跟自己不一样?之前明明是他受伤比较多,怎么就睡了一觉就跟没事人了呢?自己现在还全身疼得要命呢,也不知dào
  身上又多了几条疤,以后没人要了怎么办?
  “你个死小子别没大没小的!谁装死了!这是对长辈该说的话么?爷爷我可是比你大整整九个月呢!”
  君梧月一边扯着外衣穿上,嘴里虽然骂着,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更别说是威慑了。桌边的十七哪吃他这一套,收了剑,起身就要走。
  君梧月看着十七起身〖%
  M.35ww.要走,立马鞋子都顾不上穿了,一个饿虎扑羊……呃……这虎体积小了点,结果挂在某人背上了,更像是猫扑羊,还是小号的猫咪一只。两人体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人可以走,饭给爷爷我留下!”君梧月咬着十七的后衣领,含混不清的说着,还一边张牙舞爪。
  突然靠这么近,某人的牙还在人家脖子上偶尔蹭一下,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可以的红晕,僵立着身体不敢动了。生怕背后的家伙掉下去。虽然这个可能会实现的几率是效力于等于零的。
  君梧月见一招得手,立马再接再砺。这种时候对十七撒泼耍赖最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好啦好啦~不要这样嘛十七!好十七~我都快饿死了,我要是饿死了,你以后去哪报恩啊?”
  少年从鼻端哼出一声不爽的音调。听到这声响,君梧月立马就抢了十七手中的托盘撒丫子奔回桌边去。
  心里还想着,这十七真是越来越傲娇了。这声冷哼也越来越有味道了,简直是可以用千回百转来形容其悠扬顿挫了。
  “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十七坐回君梧月对面,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吃相直皱眉。
  “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我还真记不清了,但是我敢肯定不是饿死的。”君梧月一边吃,一边不忘朝十七挑挑眉。“你眉头再皱下去就可以夹死苍蝇了。”
  十七想都没想,立马丢给对方两颗卫生球眼。这种对话次数太多了,十七都已经习惯成自然开始条件反射了,看着君梧月撑得鼓鼓的腮帮子,十七不由嫌恶道:“真是Lang费了这张脸。”
  “是吧是吧,十七也觉得爷爷我长得好kàn
  吧!”
  “哪有自己说自己好kàn
  的,真是一点都不害羞。”
  “我干嘛害羞,我又不是女人,再说了,爷爷长得好kàn
  可是公认的!”君梧月骄傲地扬扬脸,然后凑到十七面前。
  “你干嘛?”
  君梧月突然凑近,十七吓得身体后仰,一脸防备。
  君梧月满脸谑笑:“怎么?还怕爷爷我吃了你不成?”伸手拍拍十七的肩膀,一副老头子的口吻,“矮油,小十七呀,爷爷我可是正经银,咱不搞那些什么断袖分桃的。别怕哦~”
  想想君梧月平常的举止,没事就对着营里的某些少年们的背影笑得邪恶无比,十七立马满脑门子黑线。君梧月对自己人品的描述真是一点都不能相信。这是十七多年来由众多故事和事故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和教xùn。
  “再说了,就你在这样一直往糟老头子的方向发展,我可更没兴趣了。眉头都能佳死苍蝇的苦瓜脸,谁会喜欢啊!爷爷我要喜欢也是喜欢美少年!”
  君梧月丢下话,又开始埋头苦吃。这几天的考核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都饿了四五天了。
  十七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君梧月,忍不住伸手朝自己额头上抹了抹。
  自己真的越长越老了?
  君梧月在一旁偷眼看着十七偷偷摸自己眉头的单纯模样,忍不住差点没喷出来。
  好在十七的注意力此刻又都转移到了君梧月的脚丫子上。君梧月刚刚为了抢饭,鞋子都没穿就跑过来,此刻光着两只脚坐在椅子上,还悠哉悠哉地晃呀晃,晃得十七直眼晕。无奈只好去床边找了他的鞋子来,伺候着她穿上。
  “你真是我祖宗。”
  “嘿嘿……我可没这么大的孙子儿!”
  看着君梧月一脸的得yì
  ,十七自己都郁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厮压迫惯了,得了君梧月口中那什么“被虐症”。
  两人正闹腾着,外面宋清带着一堆人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整理好仪表,到门口去恭迎。再出来,似是变了两个人般,在没了刚刚的那恣意无拘,变得稳重老成,冷漠无情,完全不是少年该有的表情。只有两人单独相处时,才会有少年天真的一面。
  宋清脸上还是那一贯的笑容。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之人。初见他一脸温文笑意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三十出头,一身儒生打扮的人就是那修罗场的阎王。
  在刈人谷中,宋清执掌所有事物,包括刈人谷中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此人面上一派慈眉善目,实jì
  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能够爬到那个位置的人,若是没有那股子狠劲,恐怕也是不可能坐得住的。
  两人上前跪迎,宋清笑着虚扶了一下,示意两人起身。
  在从前,向君梧月他们这样的武奴,做梦也不会想到宋清会对他们如此亲切,即使是面子功夫。武奴营的武奴们是连蝼蚁都比不上的卑贱存zài。
  宋清的态度也确定了两人之前的推测,这次是真的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能离开刈人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所有谷内考核成为水月宫里的杀手的人;一种是死人。当然,两人现在是属于特例了,不然这宋阎王也不会对他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十三啊,十七。”宋清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表现的一脸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下奴在。”
  宋清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不必跪着回话。又让人给搬来两张座椅,放在他的下手。
  “怎么不坐呢?以后你们可就是宫里的人了,高升了可不要忘了刈人谷的诸位弟兄啊。”
  君梧月心里冷笑,咬牙切齿着:那里敢忘记您老的那些“优待”啊!
  “下奴们身份卑贱,怎敢与宋总管同坐。即使是日后出了刈人谷,下奴们也不敢忘记宋总管的提携之恩。一定会铭记五内,亟待日后有机会了还报您老。”
  宋阎王啊宋阎王。你可得多求神明保佑你多活两年,可别在爷爷我小宇宙爆fā
  前就挂掉了。
  “呵……”宋清不紧不慢地刮着茶叶沫子,赞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君梧月,“十三原来还是个鬼灵精啊,这张嘴可真是会说。嗯,以后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哈哈哈哈……”
  “总管谬赞了。像我们这些下等人,进了水月宫也还是靠手里的家伙什吃饭,干着刀口tian血的活计,说不定哪天就归西了……”
  “你这小子。”宋清打断君梧月的话,“还没进水月宫,难不成就打退堂鼓了不成?”
  “下奴不敢。只不过……只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对水月宫又是没有半分了解,所以……您也是知dào
  的,我跟十七都还是半调子,考核也才只过了不到一半,还有很多都没有学,只怕是就这样进了水月宫会胜任不了宫里的任务。”
  宋清放下手中的茶碗,半眯着眼睛,双手笼在袖中,看着君梧月。那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闪着精光,细看会发觉锐利迫人,让人不敢直视。
  感觉到宋清周身气场的变化,君梧月尽量稳住心神,让自己的怯意表现的自然。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了。实jì
  上冒冷汗的原因是他暗暗捏自己腿上的伤口,冷汗是疼出来的。
  在宋清这样的狠角色面前,你得示弱,让他觉得你畏他,你对于他没有丝毫反抗里,他才会对你放松警惕。
  良久,在君梧月都觉得自己腿上的伤口都疼得麻木了,宋清才轻笑了一声。周围的低气压才开始缓和。
  君梧月和十七同时舒了一口气。
  有丫鬟又送上来新沏的茶,宋清继xù
  端起来刮茶叶沫子。
  “你小子也别跟我耍心眼套我的话了,本来我今儿个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说宫里的事情的。”
  “下奴惶恐。下奴就是一小蚂蚁,哪敢在送总管这大山面前班门弄斧耍心眼啊。”
  宋清眼中对这君梧月堆满谄媚笑意的脸。表现出一丝鄙夷,这当然正中君梧月下怀。
  宋清也不废话了。
  “虽然你们不是通过正式的程序,全部选拔考核过关进入水月宫,但是就凭你们这次的表现看,你们也无需担心能力问题。况且进入水月宫也不是就直接接任务的,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特殊训liàn。刈人谷本来就只是教授武奴基础技能的地方,要想真zhèng
  成为优秀的杀手,还要过了水月宫内的考核。所以你们两个也不能掉以轻心,以为进了水月宫就万事大吉。若是没有通过宫内的考核,也一样是跟刈人谷的淘汰武奴一个下场。”
  刈人谷中的淘汰制度像是邪教养蛊虫差不多,被分到各个营中训liàn
  ,然后进行一次次淘汰选拔,常常是一次考核就淘汰掉上百人。所谓考核,大多数是互相厮杀。那些在战斗中死掉的人就被淘汰。有时候是一个营与另一个营进行比试,进行集体作战,若是某个武奴营输掉了,很可能整个武奴营的人都很难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