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泪

  何盘盘赶到连华科技，见到等在测试基地门前的左朗。
  看着消瘦憔悴到几乎没了人样的何盘盘，左朗眼神黯淡，伸手向位于测试基地角落位置的测试舱，向何盘盘道，“何医师，这边请……”
  何盘盘还是很久以前和陆华浓来过这里，看着一个个白色的大圆球矗立在偌大的测试基地里，既有好久不见的陌生，又有追忆往昔的亲切。
  走进左朗打开的测试舱门，何盘盘站在空无一物的测试舱内，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进到测试舱里看陆华浓摆臭脸的日子。
  左朗关闭舱门，何盘盘还没等反应过来，忽然听到一声，“盘盘！”
  是陆华浓清冷的声音，何盘盘蓦地睁大了眼睛，急急地去找。
  “华浓！”是何盘盘自己的声音。
  何盘盘看到自己和陆华浓在月球上奔跑，陆华浓穿着黑色礼服，帅气得人神共愤，自己则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笑容。
  “华浓……”何盘盘走到依偎在一起的俩个人身旁，伸出手去触碰陆华浓，手却穿过陆华浓的身体，什么也碰不到。
  何盘盘慌得去看左朗，“为什么我碰不到华浓？”
  “因为这款设计华浓还没有完成，他应该是想做出来留作纪念，但只完成了一半，还没有到幻现技术最核心的一步，所以，我们只能看到初步他设计的理念，没办法达到虚幻成真的效果。”
  “也就是说，我现在只能看，不能像之前参加测试那样，真实到可以受伤的地步？”
  左朗点头，“可以这么说……”
  何盘盘泪流满面，能够这样逼真地看到陆华浓，她已经别无所求。
  何盘盘站在一旁，亲历了陆华浓想要和她一起奔赴的新世界，尼加拉瓜大瀑布，东非大裂谷，还有陆华浓父母提到的和索马里海盗一起喝酒……
  全世界最有趣的地方都被他们逛了个遍，甚至连宇宙中那些被人类探知的星球，陆华浓都根据资料制作了模拟环境，和何盘盘每到一处都要举行婚礼，然后到处游玩。
  原来陆华浓竟然是这么有趣的人，她从前怎么不知道？都怪自己，每天只顾着欺负他，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他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自己其实和对陆华浓不管不问的父母有什么区别？何盘盘自责。
  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个场景，竟然是自己家，老爸和吴小莉一起迎接自己和陆华浓归来，一家四口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陆华浓最大的心愿？
  这样一个感情细腻的男人，自己当初为什么还舍得欺负他，每次被自己欺负了，他也不会发脾气，只会瞪着自己，惹得自己再去欺负一遍，自己真是太混蛋了。
  “可惜了，华浓这么用心的制作，竟然没有完成，要不然，我们还可以和他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像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小脸蛋……”？何盘盘盯住左朗，脑子里却在思考，难道不只自己喜欢欺负陆华浓？
  被何盘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左朗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
  “华浓小时候长得比女孩子还可爱，我经常捏他的小脸蛋，不过他也不客气，给我起绰号，然后各种捉弄我……”
  提到和陆华浓的过往，左朗眼含笑意，神情却更显落寞。
  俩个人僵立在原地，追忆着与陆华浓从前的点点滴滴，何盘盘长叹一声打破沉默。
  “华浓不是把幻现技术交给你了吗？难道你没办法帮他完成这个设计吗？”
  “不能，因为了解并不等于能够操控，就拿这个例子来说，华浓可以在短时间内制作出这么精良又精准的逼真环境，如果我让其他工作人员做的话，就算把全体员工都调动起来，只一个场景，最快需要一个月时间。”
  何盘盘难以置信，“华浓又不是神仙，他能短时间内制作这么多，为什么你们不能？技术不都是一样的吗？”
  左朗苦涩道，“可能这就是御厨和烧个家常菜都能糊掉的家庭主妇的区别吧。”
  何盘盘心思微动，记起那次在别墅里，自己心情不好，陆华浓做菜哄她开心，结果做的红烧肉做成了‘炭烧肉’的事……
  沉淀在往事里，仿佛又见到了陆华浓小花猫似的脸，何盘盘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左朗奇怪地看了眼何盘盘，“何医师，我带你来看这些，是想让你看看华浓的美好愿望，希望你能从此振作起来，替华浓好好活下去。”
  何盘盘抬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我应该往前看，可是，没有陆华浓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左朗怜惜地抱住何盘盘，把头抵在何盘盘肩上，哽咽道，“我知道，确实太难熬了，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左朗对谁都是一副不忿的硬汉样，突然的崩溃让何盘盘措手不及。
  何盘盘轻轻回抱住左朗，俩个人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声震穹宇，等到俩个人渐渐止住哭声，心就像破了个洞，呼呼地往里灌凉风。
  冷静下来的左朗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转身，“我们出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测试舱，外面围着一圈同事，各个都是涕泗横流，左朗一怔，这才记起来，自己竟然疏忽到忘了关闭测试舱的安全实时监控，自己刚才的嚎啕，全被人看去了。
  丢脸地扶额，左朗命令，“都散了吧。”
  何盘盘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站在测试舱外哭，疑惑地用目光问左朗。
  左朗把何盘盘带到监控显示器前，调出刚才两个人站在测试舱里的监控，里面的两个人哭天抢地。
  “都，都看到了？”何盘盘丢人地脸颊滚烫。
  左朗表情僵硬，手动删除全部监控记录，带着何盘盘离开测试基地。
  痛哭后虽然身心俱疲，却在暗处有一股新的力量汪在泪水中滋生，何盘盘肿着眼睛准备回家。
  伍志岐却在此时打来电话，“何盘盘，你去哪里了？快点回家，我和何老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