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雨凄风

  “已经遵照你的指示撤tuì
  了。”阎王斜睨着王座上懒洋洋斜靠着的夜魅道,“接下来又如何?”
  “他们会攻入鬼界内部吧。”夜魅无谓地撩开一撮遮住视线的头发,无视了阎王口气里的不解,“你们做的不错,诱敌深入。”
  “嗤,不是这个问题好吧?”阎王险些喷血,“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将他们引诱到鬼界中来?鬼界从来都不允许人类侵入的……一向只有我们在他们的土地上狂欢肆虐。”
  “我知dào
  ,”夜魅笑了一下,“鬼界中也有些东西是我想除掉的……另外,在某人面前……”
  不知dào
  他在说什么,阎王皱起了眉,虽然知dào
  再问下去也未必有回答,还是道,“他们进入妖鬼巷后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还能怎么样?这里都是死人。”夜魅眼神淡淡,“就算都死绝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阎王愣了一愣,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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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然一贯知dào
  夜魅对每个人都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听他亲口说出这般冷淡的话还是第一次,犹豫了一会儿他才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说出来,白白冷了大家的心。”
  “哈哈,”夜魅这次是真的笑了,“妖鬼巷的人还有心么?真zhèng
  有心的人是无法生存的……心如铁石还不够,只有真zhèng
  将心剜掉才能活下来。你死了这么久,这点还不明白么?”
  “这我不和你争。”阎王不接茬,扯回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们来了之后怎么办?你真的什么都不做?”
  “嗯,就算我不动,楚肆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夜魅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画堂鬼觊觎新鲜血肉已经很久了,不给他们个机会也说不过去。”
  “啊……”阎王吸了口气,画堂鬼的势力在鬼界不断膨胀,隐隐有成为鬼界除了鬼君和地狱府之外的第三大霸主的趋势,夜魅此意正是让楚肆和人界斗上一斗,他明白了夜魅的用意,敛了气息才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我立kè
  将镇守西野鬼界入口的地狱兵调回来。”
  “嗯,别做的太明显。”夜魅懒洋洋道。
  “可是……若是楚肆不出手怎么办?”想了想,阎王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楚肆会乖乖买我们的账么?”
  “此次人界来的都是精英,比起普通人的血肉来说,对他们的诱惑多了何止百倍千倍!楚肆有脑,自然会算计其中利害。若是他能打败纵灵师,他的势力膨胀就很可能超过地狱府,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任鬼君也未可知呢。”夜魅轻笑,表情竟然是毫不在意,“不过若是输了……他对画堂鬼也并没有太多感情,倒也落得轻松。”
  “你这么有把握楚肆出手?”阎王依旧将信将疑,“我可不想他威胁到你我的位置。”
  “嗯,”夜魅懒得多作解释,只是道,“他一定出手,而且……”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冷笑道,“他一定会输。”
  画堂鬼的总部设在妖鬼巷南69街。
  仿佛也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战事一般,今日妖鬼巷的天空格外低沉,天边凝聚着盘旋不散黑云,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雷声。
  已经是掌灯时分,昏黄的灯光被笼罩在黄纱罩中,透出朦朦胧胧的光芒来,在地上流转了一地碎芒。
  只看见一道强光闪过,瞬间照得四周雪亮,不一会儿便有雨丝萧萧而下,打在堂外的芭蕉树上,噼噼啪啪作响。
  楚肆独自一人坐在堂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黄纱灯太朦胧,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看得他眼睛深深的阴霾,骨节分明的手掌中还握着一把紫竹骨扇,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声惊扰,起身向窗户走去。
  手触及窗户上的红木窗棂的时候,几滴湿润的雨水滴落在他的手背,让他原本准bèi
  关窗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窗外的天空黑中隐隐泛着青绿,雨点的冷意似乎已经透过他的手背,穿透了他的心。妖鬼巷中多少年没有下过这样一场雨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出去淋雨的冲动,让雨濡湿他的头发,冲洗干净他的心,最好——能将他的感觉也一同洗掉。
  “不想出来么?”近在咫尺的距离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楚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退后了一丈,这里是画堂鬼的总部堂中,重重保护之地为何会有人如此轻易地闯入?连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怕成这样?”窗外的人哑然失笑,似是感叹又似是自言自语,“妖鬼巷很久没有下雨了。”
  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属于谁的,面容紧了一紧才重新走回窗前,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散步。”川十一全身淋得湿透,墨发一缕缕地贴着白皙娇美的脸庞,笑的倒有几分孩子气。
  “散步散到了画堂鬼总部来,世主真是好兴致。”楚肆扯动嘴角,似笑非笑,眼里带上了一丝阴郁,“进画堂鬼如入无人之境的,想必也就世主一个了。”
  “呐,”川十一不满地皱起了眉,将一缕湿答答的额发撩开,“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就别一口一个世主地叫我啦,听得我头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似乎是世主先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的。”楚肆微微欠身,“还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由世主定义的?”
  “我该叫你什么呢?是画堂鬼番长阿川……还是千花盛世女主人川十一?”
  “……”川十一的眉间缠绕上一丝黯然,低声道,“你何必这么在意,名字不过是虚的罢了。”
  “名字是虚的,难道人也是虚的么?”楚肆却不满于她的回答,只觉得她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实在让人火大,声音也蓦然提高了,吼道,“你一直都是这幅样子,之前是,现在还是!面无表情,无可无不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对我透露一丝真实情感?你这样隐藏着自己,不累么?!”
  川十一被他的怒火惊扰,初是吃了一惊,略微怔了怔才道,“差不多吧,除了身体这个空壳子,我也是虚的。”
  “阿川,你知dào
  我讨厌你什么么?”楚肆的怒火只维持了短短一瞬,此刻却似无奈,沙哑着喉咙道,“我最讨厌你,成天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好像是天生的……没有丝毫情感,不会爱不会痛,所以没有弱点。”
  “……”川十一静默,看着楚肆极力压抑着痛苦的面庞,想说的话终究卡在喉咙里。
  “我讨厌……就连现在,我想要做的事,你也赶在我前面。”楚肆苦笑着,双臂撑在窗棂上轻轻一跃,也跳入了外面狂风肆虐的大雨中。
  “多可笑啊……你从来风淡云清,我明知你不会爱任何人,却控zhì
  不住自己。”
  “我为何偏偏爱上这样一个寡情冷淡的你。我早就知dào
  你留在画堂鬼别有目的,却还是期盼着你能多留一会儿,直到最后你离开了,我还是没能放下你。”
  “你走了百年,我念了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