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负少年

  办公室内一片安宁。
  老费轻轻的，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唐思捂着嘴，屏住了呼吸。
  而视频中大长老也陷入了沉默。
  诡寂的十秒后，老人突然笑了：“很有趣，未来怎么样？是哪一年？”
  肖离也笑了：“不是很有趣，未来不好，是十年后的未来。”
  老人听出了话中的含义，笑意消失了：“那十年后发生了什么。”
  “十年后，一片薄薄的光幕将会降临在地球上空，然后投下光芒笼罩地球。”
  “光芒之中，深渊开启，万魔降临。”
  “数不清的深渊哨兵，恶魔卫士，地狱猎犬，犹如下饺子一样落向大地。深渊领主在空中巡弋，将灾祸和黑色的火焰布满天空。恐惧魔王挥舞着利矛，人类的战机在它面前脆弱的就像蜻蜓。”
  “我目睹着他们踏遍大地，那些摩天大楼在他们的铁蹄下化为废墟。”
  “也目睹着无数的人们英雄无畏，乘着九死一生的飞机从天而降，只为能捅上一刀。”
  “我还目睹了上百颗核弹在天空爆炸……”
  老人沉默的听着，这时打断道：“核弹爆炸都不能清除它们吗？”
  肖离抿着嘴，轻轻摇头：“他们不属于我们这个维度。或者您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它们是虚拟的3D投影，但这个3D投影又能对我们的三维空间造成伤害。”
  老人没听懂肖离的解释，只听懂了人类最强大的武器无效。
  沉默良久后，老人继续问道：“那要怎么才能消灭他们？”
  “只有目前的第二维度的技能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玩那个游戏？”
  “如果您把它认为是游戏会方便您理解的话，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有必要给您阐述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老人深深的吐了口气：“请讲。”
  接下来，肖离便将自己对第二维度，对那片光幕的所有猜测用最严谨的语言和逻辑讲述给了老人。
  他没考虑老人听不听得懂——那是专家的事。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的阐述严谨，正确。尽量不引发歧义。
  当他说到，第二维度的可交互所有NPC，极有可能是之前那些毁灭过的文明的遗民后，听懂了的唐思开始颤栗。
  那是足足有数十上百个种族啊！
  “最后，那片光幕，或许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找到它。就在太阳和地球的第四拉格朗日点附近——它会一直缓慢地接近地球，直到第九年，我们才会在一个巧合下发现它。”
  当肖离说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屏幕中陷入长久的沉默，旁边偶尔有低声传来，但很快便化为呼吸声。
  办公室也一片寂静。
  足足一分钟后，老人才慢慢道：“谢谢你，年轻人。”
  “不必客气。从某种意义上，我已经死了。”肖离眯着眼，慢慢道：“可能只是因为我的意识或者灵魂在被执行编码或者重组的时候，凑巧我的时光之心和空间秘典同时启动，从而使我的意识回到了现在。”
  “抱歉，我没能听懂，包括先前的我也未能听懂多少。但我听懂了，这是人类把握未来、拯救自己的最大钥匙。”
  老人笑了笑：“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成了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人。”
  肖离也笑了：“别啊，您这样我太有压力了。”
  老人摇摇头：“不要有压力，你有任何需求和配合，可以与你身边的两位联系。”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该和几个同事商量一下了。”
  肖离站起身：“您请。”
  “不过你恐怕还得等一下，或许有个远程会议需要你参加。”
  “好的。”
  ……
  结束通话，肖离长长的呼了口气。
  他脸上升起浓浓的疲倦，眼中的血丝更加明显。
  老费和唐思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肖离突然笑了笑：“看样子你们也不会让我回家睡觉了是吧？”
  老费笑道：“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吧，而且，你也得给我们点时间安排。”
  “必须得安排？”
  老费点头，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会第一时间喊人安排个全面体检，就算指甲疼都得计入病历。”
  肖离打了个哈欠：“我只想睡一觉。而且我还年轻，身体好得很。”
  见肖离头沾着沙发就睡着，老费摇摇头，把空调调整到睡眠模式。
  “估计我们两个的级别马上会提高，你要有点准备。”老费看着肖离突然笑了笑：“他成咱们贵人了。”
  “别开玩笑，费老师。”话虽这么说，但唐思眼中的喜悦还是有的。当然，更多的还在消化先前那些秘密所带来的震惊。
  话音未落，两人便同时收到了消息。
  “你看，该是没骗你。”老费笑了笑，删掉信息，轻轻呼了口气：“我去准备安保，申请资金……你伺候下这位大爷。”
  唐思笑着点头。
  老人家都说了，肖离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人。
  *
  *
  三小时后。
  唐思带着不忍叫醒了肖离，告诉他准备三十分钟后参加远程连线。
  唐思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国际连线，三十国峰会。”
  肖离看了一眼时间，微微松了口气。
  能够这么快就安排组织国际会议，不愧是夏国速度。
  他最担心的便是无法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者说……老人想从来自未来的消息中获取额外的利益。所以他才在之前的通话中强调，这不只是我们的事，这是人类的事。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还有些小人之心了。
  当他洗完脸回来时，唐思正拿着一个化妆盒等着他。
  肖离微微一怔：“你也要出镜？”
  “不。”唐思笑眯眯的看着他：“老人家说了，让小伙精神点，霸气点。”
  噗！
  视频通话系统准时开启。
  在主持人开场后，老人家首先露面，他用一贯平稳沉着的语气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肖离的身份后，他甚至没有给其他领导人任何震惊诧异的时间，便通知开启肖离的摄像头。
  视频中，肖离抿着嘴，浓眉大眼，目光炯炯。
  从耳机中，肖离能听到各个频道传来的嘈杂，也能看到那些领导人不可思议的表情。
  轻轻吸了口气，他将话筒举到嘴边。
  “请安静。”
  “现在，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公元2019年6月30日，一个年轻人从床上醒来。”
  肖离用平稳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将前世的变化娓娓道来——他没有说自己的经历，只是用自己的角度来描述世界。
  “时间来到2029年的最后一天，深渊降临地球。”
  ……
  “在目睹人类的毁灭后，年轻人手持法杖和秘典，用九个精要卷轴消灭了一只深渊领主。而他也被恐惧魔王的利矛刺穿胸膛。”
  “于是，地球上最后一位大魔法师陨落。”
  “但他没有死，他的意识回到了十年前。”
  “是的，那个人是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
  肖离沉默着，望向画面框中那些早已陷入震惊沉默的大佬。
  “虽然我已在第二维度里历经了三十年，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少年。”
  “就犹如人类虽已在这个世界屹立三百万年，从直立行走到使用工具，从青铜到钢铁，从木船到航空母舰，从算盘到超级计算机，从风筝到宇宙飞船，从投石机到原子弹……”
  “但相比高等未知的文明，人类文明依旧好奇冲动莽撞得如同少年。”
  “他们或许只是拿人类当角斗士，当搏斗的雄狮，或许干脆就是玩弄我们，看着我们反抗挣扎最终绝望灭亡。”
  “但他们没意识到，既然是少年，就有满腔的热血，不屈的意志，无尽的勇敢。”
  “我希望你们这些真正掌握人类命运的人，也能和我一样。”
  “面对末日，总得干他娘的一票，方能不负少年头。”
  “以上是我的发言。”
  “谢谢大家。”
  老人家含着笑，站起身来，慢慢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