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脉脉温情,凤轻之字

  提及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字体,凤轻眯眼看着云绝,目光不善:“你敢嘲笑我写的字?”她到底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曾刻意练过毛笔字,故而来到这个只有毛笔的古代,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从前需yào
  写字的时候,凤轻基本上都会找人代劳,结果上一次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鬟不会写字,于是就悲剧了……
  凤轻清楚的知dào
  每个字应该怎么写,可也仅仅是知dào
  罢了。看别人执笔泼墨,洋洋洒洒的姿态潇洒的很,可是凤轻拿起笔之后,却只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硬着头皮写了几个字,字如斗大也就算了,更是难看的紧。凤轻再没勇气写下去,准bèi
  将案上的纸毁尸灭迹,然后找人代写的时候,云绝却正好进来了,正好kàn
  见她还没来得及揉成团的字。
  然后……
  跟着云绝的人,都第一次见到了主子笑的那般张扬,笑声响彻了整个屋子。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毅,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再然后,恼羞成怒的凤轻立即面无表情,动作优雅的将手中的纸揉成了团,而后从善如流的对着云绝砸了过去。
  好半天之后,云绝才止住了笑声,却是立kè
  将她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识字的。不为别的,实在是凤轻那一手字若是让旁人看到了,非笑掉大牙不可。再者,凤轻的身份到底是先宰相凤墨的长女,见过她那一手簪花小楷的人虽不多,但也并非是没有。
  一个原本会写字的人,突然不会了,这难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毕竟写字这种东西,应当是学会了之后就再也忘不掉的,起码云绝还从不知dào
  ,谁会一觉醒来不会写字了的。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凤轻的真实身世朦胧不清,却又偏生与云国扯上了关系。
  云绝恨不得将凤轻整个人都藏起来,免得她就这样暴露在危险之下。
  收起思绪,云绝看着神色危险的凤轻,微垂下头掩去了眸间的愉悦之色。轻咳一声,他故yì
  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凤轻:“并非是我嘲笑你的字体,而是你那字实在是……实在是不堪入目。”
  心中却是轻笑,他岂会不知凤轻也曾尝试过习字,只不过收效甚微,她索性直接丢下了。毕竟她并非是那种能够静的下心来练字的人,至多坐下一个时辰,她就忍不住要丢开手中的狼毫笔了。
  虽说凤轻并不曾向自己提及过这些事情,可他又如何会不知dào。并不是有意监视她的行为,而是忍不住的去关注她,想知dào
  自己想她的时候,她都是在做些什么。
  是他爱她的本能。
  哪怕还是不习惯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可是毋庸置疑的是他对待凤轻的一片心意,再无半点的杂质与肮脏。
  被嘲笑字体不堪入目的皇后娘娘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大怒,而是笑眯眯的冲着云绝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离自己近一点。
  云绝微蹙眉,以他对凤轻的了解,怎么会看不出她此刻绝对是不安好心。然而不论凤轻究竟是打算做什么,他总是心甘情愿乐意配合便是了。
  云绝顺从凤轻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咫尺。
  看到云绝这般听话的走近自己,凤轻难得的放qì
  了心中起初的暴力想法,只是让她这种从来锱铢必较不肯吃亏的人放qì
  反击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侧身将朱唇附到云绝耳边,轻声说道:“皇上从前可是说过臣妾可代表您行使一切权力?”
  这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称呼云绝为皇上,却没有半分严肃的意味,反而满满的都是俏皮与取笑之味。
  云绝也不恼,颔首道:“的确。”
  这的的确确是他说的话,纵使这样的承诺听来太让人不可置信,或者说太过于匪夷所思。毕竟自古以来,痴情的君王虽少,但也是有那么几位的,可是即便再过于宠溺那女子,也甚少有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权的至高无上是许多人都看在眼里的,而对于权力的贪婪也是大多数都有的,甚至有一些人看起来无欲无求,也不过是因为从不曾接触到真zhèng
  的权力中心罢了。而云绝很明显并不是一个毫无所求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拼尽全力夺了这帝位,纵使有一部分的确是出于自保的无奈,毕竟就算他不争皇位,云起也不会放松戒心。
  然而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他本身就有征战天下的野心。
  无论是当初年少时候的一腔热血,或者是双腿残废后的蛰伏与隐忍,他从来都不曾放qì
  过将天下收入囊中的想法。即使得了这云国的天下,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还远远不够,他骨子里的野心,是想要统一天下。
  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很容易被滔天的权势迷了眼。譬如云绝,曾经就以为这世上只有权势才是最重yào
  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为此,他几乎付出了失去凤轻的代价。幸运的是,在那之后,他就明白了。
  天下,他不会放qì。但是比起天下与江山,对他而言更重yào
  的,应当是凤轻。
  哪怕曾经一招错,幸运的是云绝尚且有挽回的机会,还不至于满盘皆输,故而,凤轻回到了他的身边。而因此,他也看清了自己,乃至凤轻的心。
  有时候想起凤轻,想起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的时候,云绝甚至会隐隐有一种想法,就好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她聪明,她强势,她不甘于命运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最重yào
  的是,她勇敢无畏。
  这样云绝想起最初的自己来。
  哪怕在经lì
  了后来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在被奸人所害双腿被废,一时间仿佛失去了一切之后,他的想法,乃至于他整个人,都不复当初了。
  他也开始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善于伪装,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每日每夜,时时刻刻,他都不曾脱去自己的伪装,而多年以来,世人也都被他的面具所迷惑。而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所表露出来的,究竟是伪装还是真实。
  娶了凤轻。
  哪怕她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哪怕云绝对她只有利用,可是不得不承认,看到她的时候,云绝还是会依稀想起从前的日子。
  想起自己尚且没有上战场,还和楚寒等人是相谈甚欢的朋友时候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云绝,或许没有后来心思缜密的谋划,或许没有后来睥睨天下的气势,然而却有朝气,却有真实。
  这也是云绝从凤轻身上看到的东西。
  也曾听人说过,相似的两个人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反而应当是互补的人才更适合。可是在云绝看来,相似也好,互补也罢,对他而言都不重yào
  ,唯一重yào
  的,是那个人一定要是凤轻,这就够了。
  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甚至极少表露过自己的深情,可是云绝却的的确确的将凤轻放进了心里去,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秘密,或者说权力。
  他相信凤轻。
  云绝虽不曾有意表露,可眸中已然是深情满覆。
  没有想到自己有心的戏弄没有收到成效不说,云绝反而还神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凤轻有些不自在的离了他半分。只是心底到底是不甘心,故而朱唇迅速的又贴近了云绝的耳廓,只是这次吐出的话语却再没有半分的暧昧之味。
  “既然如此,不如本宫今日操劳一些,替皇上批些折子怎样?”凤轻笑的格外风轻云淡:“说起来,这批奏折的朱笔,本宫还没用过呢……”
  话音戛然而止,然而其间的意味不言自明。
  就凤轻那一手堪称狗爬的毛笔字,若是替云绝批阅了奏章,让那些大臣看打了,绝对有够丢人的!
  聪明如云绝,早在凤轻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曾出口打断,而是任由她施施然将话说完。甚至在凤轻满眼得yì
  的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没用丝毫的变化,伸手拉过凤轻的柔荑,便往外走。
  “诶诶诶,你这是做什么?”凤轻对于云绝从前那副样子可是了若指掌,自然明白他绝对忍受不了自己那一手“好”字出现在奏章上,因而洋洋自得的看着他,一副等着云绝道歉的样子。却不料云绝突然拉着她就走,冷不防之下被他带着走了两步。
  “轻儿不是要替我批折子吗?”云绝依然拉着她往外走:“虽说朕一向心疼皇后凤体,怕皇后劳累了去,不过念在皇后一片好心,朕也不好回绝。正好御书房还累积了厚厚一沓的折子没有批,朕便先在此处多谢皇后娘娘了。”
  云绝的声音透着一本正经的意味,口中的自称也换为了“朕”。他一边说着谢,一边却是连头都不曾回的拉着凤轻往珑玉宫宫门处走。
  饶是凤轻再怎么想要戏弄云绝,面对他这样的反应,仍是禁不住有些错愕。然到底是凤轻,不过一转眸的功夫,她就明白了云绝拉着她往书房去的真zhèng
  原因是为何:“你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她便是再傻,也不会相信云绝会真的让自己替他批折子,毕竟他纵着自己是一回事,可是有碍一国之君的威严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