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时间是一种毒药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柳烟柔意识到,这次真的要跟南宫锦川诀别了,为了他,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她绝不可以再动逃跑的念头。心里顿时压了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离开南宫锦川,不想被柳名博利用,不愿看到流夫人和那些下人们因为她而受到任何的牵连,无奈,难过,悲痛,气愤,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儿的朝她袭来,于是这一病,来势汹汹,药石能治病,却不能医人心呢。
  尽管柳夫人悉心,她还是病事沉疴,潜意识里,总想着逃跑不行,自杀也不行,若是真的生病病死了,柳名博又能怎么样,这生病,可不是人力所能控zhì
  的啊。
  柳烟柔的病,惊动了太医院,惊动了皇帝,他大为震惊,想到八皇子精湛的医术,他本想劳动一下他的,只是自己的皇儿在民间吃了那么多的苦,性情变得古怪起来,闭门谢客的,连自己的父皇都不见,他自觉亏欠皇儿不少,也只好作罢。着太医全力诊治。相国一下子老了许多,真是爱女心切啊。
  皇宫大内。慕容南锦极致庄严肃穆的参加了早朝,一时间议论纷纷,他成了很多人心中的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却也同时成了众矢之的,皇室无亲情,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兄弟姐妹们,暗地里还不知dào
  想干什么。
  下朝之后,他禀明皇帝称身体不适,就闭门谢客了。手臂上的上,就是再要紧,也只不过是皮外伤,心里那个伤口,才真真是要人命的啊。
  每每回忆起那个决绝潇洒的背影,那个充满了得yì
  的眼神,他的心,就好像刀子割那般,鲜血淋漓,不知所措。
  三年了,三年的相知,他一直都知dào
  柳烟柔是个爱笑爱闹爱恶作剧的女孩子,不然,有谁能开一个那样别致的小馆子,想出那些古怪的规矩呢,只是她的恶作剧,通常都是善意的,每每作弄人成功,她脸上的得yì
  和满足感,都让他觉得,为了她,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天,那番话,慕容南锦打心眼里就不信的,他死死的盯着柳烟柔的水眸,试图从那双水汪汪纯净清澈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那张俏脸上,满满都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兴奋和喜悦,如果那些都是假的,只能说明她演技太高,只是他的烟儿,从来都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儿啊,说不通的。
  他也曾想过,烟儿之所以这么说,是柳名博抓住了她的弱点,拿她娘威胁她,所以她别无选择,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柳名博会这么做吗,烟柔会信这种威胁吗,她这样聪慧,怎么可能?更何况,他打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过她呵。
  如若不是如此,他怎可能不把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血海深仇说给她听,怎可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瞒着她干了那么多事,又怎能觉得她会是自己沉重的包袱和软肋,为了仇恨而想尽办法,选择把她送回那个狼窝……
  仇恨的种子被深埋心底之时,他就被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这些年来,戴着精致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活着时,在柳烟柔面前,何尝不是也戴着一副面具?她怎么说的来,她说自己温润如玉,温暖和煦,如天使一般。
  真不知dào
  这小脑袋瓜里,哪来的这么多新鲜词汇,可是,在她面前,也许这些个美好的字眼还稍微真实一点,但实jì
  上,他也很清楚,在母亲藏身火海的那天,那个单纯善良讨喜的孩子,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报仇的工具而已。
  师父煞费苦心的想要消除自己身上的唳气和仇恨,然而血债必须用血来偿,他忘不了母妃绝望凄美的脸,他忘不了那些为救他而牺牲的宫人侍卫,他们一个个都睁着不甘的眼睛看着他呢,他们的嘴里,眼里,心里只喊着两个字,复仇!
  既然自己都可以戴着一重重的面具,那又怎么能怪柳烟柔呢,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慕容南锦不敢确定了,在这个世界上,也根本不存zài
  这样一个,值得他完全信任的人,更何况,人心善变,此一时彼一时。也罢,从此之后,再无牵扯,他只要报仇!
  夜,微凉,入秋之后,总是清凉的,慕容南锦避世半个多月,柳烟柔也一病半个多月,反反复复不见好,累病了柳夫人,她身体撑不住吃不消,而此时柳名博的小妾相府的三夫人,却落井下石三天两头的来闹一场,让本就心急如焚的柳夫人,也终于病倒了。
  于是相府乱做一团,夫人病了,唯一的小姐也不见好,那些善心的下人们,祈祷的祈祷,唉声叹气的唉声叹气,一片的愁云惨淡。
  一个黑影闪过,落在了柳烟柔的门前。人静之时,小丫鬟也撑不住睡着了,来人点了她的昏睡穴,轻易的来到床边。她睡的极不安稳,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小脸苍白,瘦的几乎皮包骨头,更小了。
  心里无味杂沉,来人轻轻替她拢拢额前的碎发,拿十指试图展平她的眉头。这是何苦呢,她压根儿就不明白,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值的吗?太不值了啊。
  柳烟柔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她睁开混沌的眼睛,虚弱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面瘫一般的没有表情的俊脸,在发xiàn
  她的视线后,那只手就僵硬在了半空。
  “我是回来了吗,到底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你告sù
  我,我这不是在做梦,陆川,看到我,你一点儿也不开心吗?”迷迷糊糊的,柳烟柔茫然而又小心翼翼。
  “烟柔,你这又是何苦呢?”陆川站起身来,附手而立,给她一个背影,“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才有希望啊,你不想见到我吗,南宫锦川现在比我更重yào
  了吗,还是,我们俩,都抵挡不住你求死的决心!”
  这是梦,一定是,只有那个面瘫一般的陆川,她的陆川,才那么的了解她此刻的绝望和自暴自弃,但愿不要醒来,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