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刺杀

  时至三月,整个皇宫到处都是桃红柳绿,春意盎然。
  虽说厚重的棉衣已经脱去,身上爽利了不少,但是对于素白来说不管是皇宫里的冬天还是春天都是一样的寒冷。
  素白站在廊下,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依旧是凉飕飕的。天气已经很暖了,可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可不管汤婆子里放了多少的炭都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宫女见素白站在廊下抬头看着挂在房檐下的鸟笼出神,想着素白对这刚送来的金丝雀一定很喜欢,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站在廊下这么久。
  “娘娘,您不愧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个金丝雀上回就是真月格格要,陛下都没舍得给呢,您还没开口他就让人给您送来了,可见陛下对您是真好。”宫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这些年她跟着素白没少沾光,只是素白的性子似是极其的冷淡,不管她在她面前说多少话,她都是表现的很疏远。
  摸透素白的性子之后,宫女觉得素白只是话少,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一般宫里若是有人犯了什么错,她极少对那些下人责骂,顶多也就说一句‘下次记着就好!下去吧!’
  宫女陪着这么个冰贵妃时间久了愈发变得话多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觉得如果她不多说些话的话。这一天就会变得很难捱。
  素白收回落在鸟笼上的目光,转过脸问宫女,“陛下下朝了吗?”
  这是这一年多以来。素白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她轩辕彻的情况。
  以往都是她主动告诉素白,但是每次她说完之后见素白的态度始终都是冷冷清清的,便很少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轩辕彻的近况。
  宫女稍微一愣神,很快便转醒了过来,看来锦贵妃这次是开窍了,不然的话也不会主动问轩辕彻的情况。
  “回娘娘的话,这个时辰陛下已经下朝了。不过他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说是晚点过来看您,叫您不用等他用早膳。”
  素白收回落在宫女身上的目光。待宫女说完一声不吭的进了屋。
  宫女见状,忙转身跑了出去。
  她要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轩辕彻,让轩辕彻高兴高兴。
  果然当轩辕彻从管事太监的口中听到素白主动问他的情况后表现的异常激动,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便直接去了素白的寝宫。
  “素白。今日朕来晚了,让你久等了!”轩辕彻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里都闪烁着光亮。
  素白依旧和从前一样神色淡淡的看着轩辕彻,过了会子方开口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素白说的是“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是问句也不是商量而是拿定了主意。
  她要轩辕彻和她一起出去走走。
  轩辕彻听了素白的话高兴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上前搂住素白腰肢道:“好,好,朕这就让人去准备!你说咱们去哪了玩?”
  素白对于轩辕彻表现出来的这个亲昵的动作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和不自然,她依旧淡然的说道:“只有我们,不要旁人,随便走走就好。”
  轩辕彻对素白的这一提议稍微愣了一会。不过很快他便笑道:“好,就我们两个,别的一个人都不带。”
  两人用完早膳后。换了一身简单一些的衣服便出发了。
  临走前管事太监十分不放心的对轩辕彻说道:“陛下,您和锦贵妃一起出去,奴才不敢多说什么,但是这身边若是不带一个人的话,只怕……”
  轩辕彻看着素白道:“你个狗奴才连朕的旨意都不听了吗?朕说过这次和锦贵妃出去一个随从都不带,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朕就杀了你!”
  轩辕彻说完回过头朝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管事太监领会到便再没多言。
  轩辕彻看着素白的目光落在远方。她的目光依旧和往常一样冰冷,轩辕彻觉得不管他离她多近都无法将她温暖。
  素白坐在马背上任由轩辕彻轻轻揽过她的腰肢,她来这里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早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素白了,她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几近腐烂。
  她微微闭上眼,她觉得这一年多时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春去春来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轩辕彻闻着素白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格外的舒坦。
  他把下巴放在素白的肩膀上,然后紧紧的贴着她粉嫩的耳朵,小声的说道:“素白,你今天好美看的朕心里只痒痒。”
  素白听着轩辕彻的轻声呢喃脸上早已是绯红一片。
  就算是她和他在一起时间这么久,她对他的这番挑逗依然没有一点抵抗力,她根本就无法控制住内心里对轩辕彻的那点异样。
  ………………
  皇宫外的一个荒废的庙宇内。
  一身黑色锦衣的素白将黑色的帽檐拉的很低很低,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这么久了,难道我给你送的那些信息你一直都没收到?”
  素白直截了当的说道:“是的,皇宫内戒备森严,只怕是落在了别人手里。”
  背对她的男子冷哼一声,并没有当场拆穿素白的谎言,不过素白是否收到密信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被轩辕彻封了左侍郎,就算是素白不帮他,他如今也有办法对付杀害他素家满门的仇人。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走这么一招险棋的,因为这招险棋到最后极有可能让他和轩辕彻打的是两败俱伤,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找素白来的稳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心想要把素白送进宫的目的。
  “你是不是对那小子动感情了?”
  冰冷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子杀气。
  素白淡淡的回道:“我没有!”
  “我不管你有还是没有。三日之后你把他引到这里来,若是你不把他领来的话,我自然有别的机会动手,不过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违背命令者只有死路一条。”
  素白沉默了一会方说道:“好!”
  ………………
  素白想着三日前的情景,如今只觉得身上愈发的冷了些,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紧紧的贴着她的轩辕彻自然注意到了素白这个小小的变化,他柔声问道:“可是冷了。不如咱们改日再出来?”
  轩辕彻边说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了素白的身上。
  素白只觉得此时她脑海里很乱很乱。
  她现在有点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幻觉,更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耳边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素白陡然转醒,然后转过身子对轩辕彻道:“咱们回去吧!”
  轩辕彻也早就察觉到了素白的异样,这会子听她这么说自然是知道了素白的意思。
  不过轩辕彻依旧笑着说道:“好,等下次天再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我再带你出来玩。”
  素白望着轩辕彻身后在树梢上的黑衣人。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但她还是朝着轩辕彻点了点头。
  嗖嗖嗖。
  弓箭的声音穿破空气直直的朝着轩辕彻射过来。
  素白大惊失色,“小心!”
  轩辕彻没想到素白竟会在这个时候关心他,一时心头一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被射了一箭。
  看着轩辕彻肩膀上的箭羽以及染红的衣服,素白的眼泪簌簌而落。
  轩辕彻还没来得及抬手帮素白抹掉眼泪就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去,素白也随着马的嘶叫而落在了地上。
  正当素白为轩辕彻的安危担心的时候,只听耳畔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素白转过身子望去,只见锦衣卫士正在和那些黑衣人打斗。
  素白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早就有所防备了,若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素岑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轩辕彻拔下肩膀上的箭羽然后目光冰冷的走到了素白的面前。
  素白哑然失笑道:“你都知道了!”
  这句话与其是说在问轩辕彻倒不如说是直接替轩辕彻回答了。
  轩辕彻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了。你放在匣子里的字条还有让宫女吩咐御膳房做的鸽子汤。素白,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素白说道:“没有为什么?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轩辕彻不死心的问道:“我不相信是你要我的命,是有人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是不是?”
  素白没有说话。
  她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他。
  就在素白和轩辕彻愣神的时候。轩辕彻的背后已经站了一个人,那人此时正将明晃晃的剑刺向轩辕彻。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在电石之间,素白将轩辕彻一推然后受了那一剑。
  那一剑正好刺中素白的心窝,没有丝毫的偏差。
  手里拿着利剑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素白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冲过来,他握着剑柄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就在素岑愣神的瞬间,局势就已经有所转变。
  素岑当场被擒拿住成了失败的一方。
  素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素白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多次有人提醒他不要让素白去接近轩辕彻,可是他就是不听,他觉得他养了素白这么多年,素白是不会辜负他对她的期望的,但是谁曾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素白望着安然无恙的轩辕彻满意的笑了笑。这才转过脸看着一脸灰色的素岑。
  “爹,冤冤相报何时了,您早该就收手了!”
  素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素白还在这样劝他。一时气急呵斥她道:“若不是你妇人之仁我怎么可能会失手,怪不得女人都不能信,我就是不该信,不然如何会变成这样。”
  素白苦笑道:“爹……其实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只要他一心为百姓着想……您又何必……对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
  轩辕彻看着素白脸色煞白,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上前将素白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素白没有丝毫的挣扎,她看着轩辕彻依旧好看的眉眼。然后微笑着抬手帮他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
  “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好看……彻……我爹他并不是有意要杀你……还望你能原谅他……”
  轩辕彻看着怀里的素白,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素白,我……”
  素白捂住了轩辕彻的嘴朝着他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你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那样待我不过是……不过是知道我是……素岑的女儿罢了……不过我谁都不怪……真的……我谁都不恨……”
  轩辕彻一时无语。
  凭着素白的聪慧若是她真的想把他害死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呢?
  她既然没有这么做。那就足以说明素白对他的心思。
  只是素白的性子冷淡又素来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所以他才会一直误会她,才会一直觉得素白只是在利用他,却没想到是他误会了她,是他根本就不懂她的心。
  轩辕彻紧紧的搂住素白,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
  “素白,对不起,朕不知道,都是朕不好。是朕辜负了你……”
  素白不知道是因为轩辕彻把她搂的太紧的缘故还是因为刺在心口上的那一剑痛的,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原本想抬起手好好的抱一抱轩辕彻,却奈何手还未抬起就已经没了力气。
  素白觉得她有好多话想要对轩辕彻说。可是话都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微微张了张嘴,最终闭上了眼睛,垂下了手臂。
  轩辕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这个小树林里响彻很远。
  素岑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是更加的难受。
  轩辕彻最后以皇后的仪式将素白埋葬在皇陵,并封素白为永爱皇后。
  因为有素白的遗愿,轩辕彻对素白的父亲素岑并没有直接处死而是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消去了他的官职,把他安置在了边疆。
  素岑临走的时候望着巍峨的皇宫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素白会为轩辕彻挡那一剑。
  若不是因为爱的深。又怎么可能会用性命来替轩辕彻挡剑。
  在素白死后整整三年的时间,轩辕彻不曾踏足后宫一步。
  十年以后。
  南浔跟在左忘的后面不停的喊道:“忘儿。等等娘,娘实在是跑不动了!”
  左忘转过身子朝南浔扮了一个鬼脸。
  “娘,快点吧!宰相家的千金今日抛绣球娶亲,要是咱们再去晚一会只怕好戏都错过了!”
  南浔气喘吁吁的说道:“人家姑娘娶亲管你什么事,你不过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一门心思的不学好专学这个呢?”
  左忘咧嘴傻笑道:“娘,忘儿是想给娘娶一个如意郎君,让娘以后有人疼呢!”
  南浔抿嘴笑了笑,“傻孩子,娘这辈子有你疼就够了!”
  左忘见街上的行人都往前面跑去,便急道:“娘您快点,我先去前面瞧瞧帮您占个位子。”
  左忘话音未落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南浔索性直起身子停了下来不打算再跑了。
  这些年她为了能让左忘过的好一点没少给人看病,这些年倒是攒了不少的钱。
  她寻思着等再过几年左忘大些了,她就把这些钱拿出来把家里的房子给重新翻修一下,然后让左忘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做媳妇。
  三年前南锦雪因为救了一个即将还俗的僧人。那僧人对她格外的喜欢,两个人很快就拜了堂。
  现如今南锦雪已经搬到了别处,不过距离南浔住的地方并不远。
  闲暇的时候南锦雪也没少来南浔这里给她帮忙。每次弄的南浔都有些不好意思。
  南浔看着消失的左忘,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
  左忘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左凌天的样子一模一样,不但样子一样就连这说话的语气和性格都像极了他。
  一想起左凌天,南浔不禁轻叹一声。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如今过的怎么样,他和真月的孩子想必也应该有好大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南浔不禁有些伤感。
  “娘。您怎么走这么慢,千金小姐的绣球都已经抛了!”看完抛绣球的左忘垂头丧气的回来见南浔站在那发愣便没好气的说道。
  南浔捏了捏左忘的脸颊。
  “傻孩子。你才多大就开始知道瞎起哄,看到人了吗?人家长的如何?”
  左忘撇了撇嘴,“娘,您还真不害臊。您还说我是瞎起哄,您倒好直接问人家小姐的模样!人倒是长的不错,不过倒是可惜了!”
  南浔道:“什么可惜了,该不会是接绣球的是个丑八怪,所以你才替人家千金小姐觉得可惜吧?”
  左忘没好气的说道:“接绣球的才不是丑八怪,是宰相家的千金小姐是个丑八怪,要不然的话谁家姑娘闲着没事做,偏要用抛绣球招亲这一招啊,这万一接到绣球的是个地痞无赖。难道宰相肯让自己家的千金嫁给这样的男子?”
  南浔见左忘说话口无遮拦,忙作势要上前捂住他的嘴。
  她反而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姐是个丑八怪。难道你亲眼见了?”
  左忘见南浔这般小心谨慎,也跟着小声道:“原本我是没瞧见的,她站在绣楼上的时候脸上是蒙着面纱的,绣楼下面的人见她站在楼上手里拿着绣球自然在那起哄,她的绣球原本是一个书生接到的,正在大家都准备给那书生道喜的时候。谁知也不知从哪里刮起了一阵风,愣是把千金小姐的面纱给刮掉了。娘,您是没瞧见,当时她的那张脸有多吓人。”
  南浔听左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得不信。
  “到底有多吓人!”
  左忘比划道:“她脸上有好长的一道疤痕,从嘴角处一直到耳朵后面呢,怪不得她一上来就用一个面纱罩着,兴许就是怕人家看到她的真面目都给吓走了,所以才给盖上的。当时大家都吓跑了,那个绣球到最后竟被人踩烂了。”
  左忘又补充道:“还好我跑的快,我刚才跑的时候还听有人说宰相准备要把看清楚他女儿样貌的人都给抓起来呢?”
  南浔一听忙拉着左忘的手嘱咐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若是再碰上这样的情况你就不要再出来了,免得惹上祸事就麻烦了!”
  左忘朝着南浔点了点头,便跟在南浔的身后回家了。
  南浔在听到左忘说的这个消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平静的心竟一个劲的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她显得有些坐卧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正在南浔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就听见屋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和说话声。
  左忘听到敲门声作势要站起来去开门却被南浔给制止了。
  左忘一脸狐疑的看着南浔,担忧的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好像从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南浔见左忘这么关系自己自然是心头一暖,“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走的太急了,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吧!”
  左忘见南浔这么说边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屋外的敲门声依旧没有停下里的意思。
  南浔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髻让自己看上去很是寻常的样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南大夫,您今天怎么开门这么慢啊,我都敲好长时间了。”
  南浔一打开门见是一个村子的熟人稍稍松了口气,她又快速的朝着那人的身后望了一圈,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你找我有事啊?”
  那人笑着拱手说道:“是一桩大买卖送上门了,南大夫刚才宰相那边贴出告示说,若是谁能治好宰相家千金的病赏金百两呢?我寻思着你在这方面是杏林圣手所以就先把这个好消息说给你听了。”
  南浔这才得知为什么刚才她会那般坐卧不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