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返乡
这个年轻人名叫林霖,今年二十一岁,虽然出生在农村里,不过现在是在城市里上大学,本来也快到了放暑假的时候,但家里突然打来一通电话,说是他的爷爷过世了,农村人很看重这些,林霖只好立刻请了假就往家赶。
走过一条崎岖绵长的小路,就到了林家村的村口,村口挂着一块白布,这是村子里的习俗,不管谁家死人了,都要在村口挂一块白布。林霖没有多耽搁,飞快得往家赶,一路上碰到几个乡亲,也只是打个照面而已。
林霖刚一到家,就看到父亲坐在院子里,叼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个朴实的庄稼人显得十分疲累,脸上满是憔悴。
“爸!”林霖忍不住喊出了声,比起他离家的时候,现在的父亲好像老了十岁。他的父亲林方正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年爷爷给他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方方正正做人,他做了一辈子老实的农民,但在孩子身上,却坚持要供他上大学。
林家村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小村落,包括这十里八乡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很多都是小学初中念完就回家务农,要么就去城里打工,林霖更是林家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每次说起这个,林方正的脸上都会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林方正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旱烟掐灭,拉起林霖的手就往外走。
父子俩一路无话,林霖估摸着父亲是要带他去祭拜爷爷,果然林方正拉着他走到了祠堂前。“你爷爷走之前就说想见见你,可惜还是没能见着最后一面。”林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去看看他吧,好让他也能安息。”
林霖点了点头,迈步进了祠堂,这里供奉着林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正中间摆放着一口大棺材,林家村的习俗是棺材至少要在祠堂摆上七天才能下葬。林霖在爷爷的牌位前跪了下来,想起平日里慈祥的爷爷此刻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不由有些悲痛。
父亲林方正是一个严格的人,而林霖小时候又格外调皮,就因为这个没欠挨打,但他每次挨打都会躲在爷爷身后,爷爷就会瞪着父亲说:“你要再打你儿子,我就要打我儿子了。”林方正也是每每在这哭笑不得之间让林霖逃过一劫。
林霖越是想起爷爷的好,就越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多久,只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却根本停不住,这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霖就像梦中初醒一样,突然停住了哭泣,抬头一看,正是他的父亲林方正。
“别太难过了。”父亲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霖揉了揉眼睛,看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里不由一惊,心想自己来的时候才刚过中午,怎么一哭就是一下午,这也太夸张了。
林霖正想问问父亲,林方正却点起三炷香,拜完以后就径直走了出去,完全把林霖晾在了一边。
已经到了深夜,林霖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许是白天哭得太厉害,两只眼睛肿成一块,难受得紧。林霖起来去院子里打了盆水洗了洗眼睛,却突然觉得这个家清静得可怕。
奶奶两年前去世了,现在爷爷也走了,爷爷奶奶有三个孩子,但是大伯夭折了,二伯在外面做生意,只有老三还留在林家村。至于林霖的母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小时候每次问起,都会换来爷爷和父亲严厉的目光,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问了。这么说来,这个家里只剩他和父亲两个人了。林霖叹了口气,正要回房睡觉,突然看见院子外面一道黑影飘过。
林霖心想是什么人这么深更半夜的还在外面瞎逛,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偷偷摸出了愿意,向那黑影飘去的地方找了过去。
这是正好是半夜,风吹在身上还有股凉嗖嗖的感觉,林霖走到了一片小树林前,气氛是有些恐怖,但林霖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林霖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进了小树林。这片小树林是林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但他还是第一次在半夜的时候进来,因为正好是初一,月光十分昏暗,林霖也有些后悔怎么没带把手电过来。
树林里的树木层层叠叠,也看不真切,林霖没有找到他看到的那个黑影,但他却感觉到处都飘着一股凉气,直往他身上钻。
说实话,林霖已经害怕了。他开始后悔自己大半夜的没事乱跑个什么劲。林霖一步步地退了出去,他的动作很慢,这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飘来一股凉气。
这种感觉很真切,就像是有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脖子吹了口气,林霖的身体瞬间就僵了,足足有两分钟,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生,林霖渐渐恢复了理智,慢慢地转过了头去。
这一转不得了,林霖当场就险些吓尿了,他看到了什么,一张惨白的脸,飘散的长发,活生生就是个女鬼,林霖转了过去,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五厘米。林霖相信他现在自己的脸一定是比这个女鬼还要白,他发出一声惨叫,发足狂奔出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却始终没有跑出小树林,林霖真的是害怕了,按照他的速度,这会儿早就该跑回家了。
难道是鬼打墙,林霖回头一看,女鬼那张惨白的脸跟他紧贴在一起。
林霖再也忍受不了心脏的刺激,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父亲在床边抽着旱烟,一脸愁容。
“我怎么在这?”林霖觉得有些发懵。
林方正看了他一眼,说:“是你二伯发现你躺在院子里,才把你搬了回来。”
“二伯回来了?”林霖刚一问出口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惊叫起来,“有鬼!昨天我看到小树林里有鬼!”
“哪有什么鬼。”林方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林霖被他这么一瞪,也冷静了下来,心想对啊这世界上哪里有鬼,而且要真有鬼的话自己也该在小树林里才对,又怎么会在院子里呢,难道是自己梦游不成。
林方正见他魂不守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你二伯在祠堂里,没事就去看看他。”说完就叼着烟出去了。
爷爷和奶奶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到了林霖这一代却是单传,因为他的二伯林厚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听说这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受过情伤,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了。所以这个二伯也是十分疼爱林霖,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做生意,林霖并不是经常能见到他。
林霖起床洗了把脸,父亲已经下地去了,他正想去祠堂看看二伯,却见二伯已经回来了。他虽然还是西装革履衣着鲜艳,但他那脸上的颓败之色瞬间就把他的气质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二伯。”林霖尝试着叫了他一声。
林厚朴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二伯,爷爷他已经走了,你就节哀顺变吧,不要太难过了。”林霖试着去安慰他。
林厚朴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爸走得那么突然,看他身子骨那么硬朗,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二伯这么一说,林霖竟也开始奇怪起来,按理说我上回见到爷爷也就是两三个月前,那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而且父亲也没有说爷爷为什么过世了,如果是自然死亡,那也太过突然了。
“爷爷的死一定有蹊跷。”林霖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念头给吓到了,急忙把这个念头给打消,又问林厚朴:“二伯,是你发现我躺在院子里的吗?”
“是啊。”二伯似乎有些神不守舍,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进屋了。
林霖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痒,使劲挠了几下却还是没什么用处,就回房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脖子后面的皮肤竟然有些发黑。林霖心底一凉,昨天他看到的哪个女鬼到的确是对着他的脖子吹起来着,难道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林霖越想越怕,一双眼睛还肿着呢,现在又摊上这事,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他想来想去,这事还是要去问问二伯。林霖走到二伯门前,敲了敲门问:“二伯,是我。”
“进来吧。”里面传来林厚朴的声音,林霖推门进去,二伯这时候已经脱下她的西装,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布衣,看起来和乡下人倒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厚朴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我听说你昨天在爷爷的灵位前哭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