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灾人祸

  韩有财,二十年恍如一日。我在这石室中呆了一日却好似过了百年,看着他三餐守时,没事吹吹口哨,望着天窗发呆。
  我饿的眼发花,有时候看他吃蟑螂我也想抓一只打打牙祭,可看他吃蟑螂时的表情又望而生畏。
  我在石室中熬过了两个昼夜,醒来时正看见看韩有财正半跪在地上,仰头接着从室顶滴落下的水珠。我看他那狼狈的摸样,不想就这么死,不停的在石室中左翻又瞧,希望能找到什么暗道机关。
  但除了墙角的几个老鼠洞,就再无缺口。天窗悬在头顶,太阳被窗框分成了很多份,投下斑驳的光,刺的不敢睁眼。
  “别怕,我昨天是吓唬你,你还死不了!”韩有财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
  我听完直直的望着他,不知dào
  这人是不是疯了,但心里还是宽敞了不少,赶忙问他:“为啥死不了?”
  “我今天就吃了一顿!”他嘬了嘬牙花子,在地上摸索着。
  我听完沮丧的摇了摇头,低声对他说:“你吃几顿跟我死活有啥关系?你吃一百顿我该死还得死!”
  他瞥了我一眼,望着天窗,笑着对我说:“我不懂天象,也不会掐指念诀,但自从你来到这,老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耗子蟑螂都他娘的躲起来了!”
  他虽没明说,但我却听出了他言中之意,我小时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下窑挖煤,探地打井,凡是看到耗子、长虫(蛇)就给一口吃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传说土地老爷的干闺女就是耗子精,煤窑要塌方,或者井中要氧气快要耗尽,耗子就会四处乱撞,寻找出口。科学上的解释就是老鼠的感官、触觉敏锐,能感知到人类察觉不到的危险。
  “但这屠龙岭一看就是天下难觅的宝地,怎么会有什么天灾?”我疑惑的问他。
  “不是天灾,也是人祸,都说耗子能通灵,要来的,恐怕不会比天灾强上多少。”他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
  我拍死一只蟑螂,递给了他,又问道:“你宁可吃耗子蟑螂都要活着,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不错!”他高声喊道。
  “什么心愿?”我忙问他。
  他许久没有答话,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一缕残阳,我拍死的那只蟑螂他还没吃,只是紧紧攥在手心。
  我上前用手指捅了他两下,看他没反应,又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他颓然倒在我怀里,像一个想家的孩子。我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行了。
  我不知dào
  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能从他的身世中猜测,他是想回家看看,看看那条养育他,又毁了他的那条大江。
  我把他的尸身抱到阴凉的角落,塌陷的肚皮里埋藏着很多秘密,大骨头愣子,见证着生命的奇迹!不是蟑螂老鼠维持了他的阳寿,是梦想让他不屈。
  那天晚上,我坐在他的尸首旁,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不知他说的天灾或者人祸什么时候能来。
  我被饿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脑袋一沉,昏昏睡去。
  “快起来!剩子!快点起来!”
  不知谁在耳旁呼喊着我,又狠狠的掐了我一下,我咽了口唾沫,吃力的睁开眼,一看竟是曼霜!
  “你怎么来了?”我不知哪来的力qì
  ,扑腾坐了起来。
  曼霜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跑。我看了看头上,月光洒下,正照在曼霜的脸蛋上,我没想到他会来救我,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回头看了看韩有财的尸身,跟着曼霜跑了出去。
  曼霜搀着我跑出了石室,看石室外面是几间木屋,我俩小心的穿过那片木屋,左右瞧了瞧,看四周无人,曼霜又转了转眼珠,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轻声对我说:“咱俩去那,没人能发xiàn
  咱俩!”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很开便到了那处山包,但曼霜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向山后的一处石砬子跑去。
  我在她身后奋力的跑着,他看我没了力qì
  ,又这回来搀着我,我心中一暖,差点没哭出来。
  曼霜扶着我坐在了身前的大石上,我喘着粗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曼霜撅着小嘴,低声答道:“你当初救过我的命,这回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我挠了挠头,不敢接触她的目光,可脸上却发了烧,想说什么,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忘在脑后。
  我一看曼霜在这好好的,那郭老疤怎么说曼霜完了?我抬头看了看曼霜,问她:“你的伤,好了?”
  曼霜听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点了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知dào
  她这些天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我轻声问她:“你和那孙悟净定了亲?”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到我了身边,望着漫天繁星,对我说:“恩,那小子从小就缠着我,他是河南舵主孙剃刀的儿子,他爷爷是万隆寿庄四道天尸之一,庄中大事都要天尸批准才可实行。”
  “爷爷的尸首也要天尸装殓,孙剃刀说我若是不嫁给他儿子就不让爷爷的尸首入墓,我和哥哥没办法,只好答yīng
  了他。”曼霜说完哼了一声,气愤之极。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曼霜,低声对她说道:“你爷爷的死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和你没关系,你走了之后是一杆秤多番挑拨,各地的舵主才打起来的,之后他又和我哥哥说是你杀了他们。”曼霜皱眉对我说道。
  “你哥哥他也……”曼霜捂着我的嘴,没让我再说下去,只是麻木的流着眼泪。
  我不停的安慰着他,但总是带着一种负罪感。不知觉中,她停止了哭泣,趴在我的肩上,看繁星起落,却不知我俩是哪两颗明星,是否会一齐陨落。
  我不会讲笑话,只能讲着小时四叔和爷爷给我讲的那些奇事轶闻,我知dào
  曼霜从小在玉龙坡长大,这些故事不会让她有太多的惊奇,但看她还是认真地听我讲着乏味的‘鬼话’,昏天暗地,竟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曼霜!”
  我正讲到关键处,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喊曼霜的名字。我打了一个激灵,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是孙悟净!”曼霜撅着小嘴,气哄哄的对我说。
  我小心的爬到山包上方,看孙悟净正一路喊叫,一路朝这边走来,我心道坏了,这小子若是发xiàn
  我在这,非得喊人再把我抓回去不可。
  曼霜跺了跺脚,让我藏到大石后面,又把她的外衣拿给了我,说孙悟净长了个狗鼻子,穿上她的衣服孙悟净就闻不到我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