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你怎么不是我孙子呢?
终于等到高翁醒来,钟厚赶紧端上一碗稀饭,一碟小菜。然后就端着个凳子坐在高翁面前,眼巴巴的等着他把饭吃完。高翁无语的看了钟厚一眼,不过他也理解学中医之人对于针法的渴求,倒是没说什么,他赶紧三下五除二,把一碗稀饭喝了。虽然还不是很饱,但是也不敢再喝,钟厚那小子可是眼巴巴的看着哪,他的眼睛都冒光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等的不耐烦做出一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高翁住的也是三通的房间,一间正屋,一间卧室,另外一间挂着锁。钟厚还有些奇怪呢,人在家还把房门上锁干嘛,这不符合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嘛。不过高翁打开那扇门时,钟厚就有些明白了,换了是自己,恐怕也得上锁。
针灸铜人!钟厚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站立的人像是什么东西!
相传宋代的时候,宋仁宗曾经命令翰林医官王唯一制造出一个铜人,用于针灸教学之用。铜人高度跟正常人身形仿佛,身体各处标注穴位,用黄蜡封涂铜人表面孔穴,在其内注水。如果认穴准确,那么针刺入水就会从其中流出来,如果认穴不准,针就刺不进去。这个东西相传已经失踪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
钟厚上前两步,痴迷的抚摸着这个针灸铜人,仿佛面前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一样。抚摸着,他面色忽地一变,这个铜人有点不对,材质有问题,似乎不是宋朝的那一个。
“你看出来了?眼力不错啊。”高翁得意的大笑,似乎为自己能骗倒钟厚感到高兴。
“害我白高兴一场。”钟厚没好气的说道,“不过这个仿制品也非常不错,虽然没有正品那么好,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高翁听了这话,语气就有些萧索:“可惜不知道正品在哪里啊,我当年百般搜寻,最后只能找到这一件仿制品,说起来这也是我人生一大憾事啊。”
钟厚没想到自己居然引起了高翁的伤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劝慰着说道:“您老人家尽管放心,以后我见到了正品,就算是抢也要抢回来,让您了却这一桩遗憾。”
高翁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他打趣道:“那你可得抓紧了,别等到我这老头子驾鹤西游的那天啊。”
钟厚只好苦笑,这事可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啊。
“那我们就开始吧。”高翁见钟厚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乐呵呵笑着说道。
钟厚立刻振奋起精神,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说了声好。
“我这门针法叫插秧针法,顾名思义,就是跟插秧一样。插秧你应该见过吧,一边快速的移动,一点迅速的下秧。快准狠,就是插秧针法的核心内容。快,下手要快,不要拖泥带水;准,目力要好,不可偏斜出错;狠,决心要大,切莫犹豫不决。能做到这三点,基本就是把插秧针法给练成了。”
“看花容易绣花难,有些时候一些事情看似简单,但是操作起来也是极难的,只有勤奋才是唯一的法门。这一点,你爷爷应该也跟你讲了吧,我相信你一定具备了这个要素的。”
钟厚听到这里,不住点头:“小时候我爷爷对我要求很严格的,一个动作往往要练上几百上千遍,你想啊,那时我一个小孩子,唉,小时候可是恨死他了,不过长大了,给人治病了,人家都说我手很稳,动作很流畅,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爷爷是对的。”
“是啊。”高翁也有些感叹的说道,“世上哪有不为子女好的长辈呢?有些时候他的要求看似严苛手段看似狠辣,但是往往都是为了子女的以后做准备的。可惜有些人却始终不能明白,有些人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很多。”
听着高翁似乎有感而发的话语,钟厚有些好奇,高翁他又有怎样的过去呢,看来以后得问问爷爷了。
“好了。”高翁收起思绪,笑道,“就怪你这个兔崽子,居然引起我一阵伤感。我们现在就把插秧针法的一些要诀告诉你吧。除了快准狠这三点之外,一些辅助也是必要的,手势,步法、呼吸的有效结合。嗯,这个是针谱,你先看一下。”
钟厚接过高翁拿过来的针谱,顿时脸上一喜,翻开这本有些古旧的书籍,钟厚再比对自己钟家的针谱,两相比照,获益良多,不一会他的脸上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想试就试一下吧。”高翁看了钟厚的表情,似笑非笑,很好心的说了一句。
钟厚就走了上去,拿出一根长针,按照针谱上的记载,快速的动作起来。叮,没刺进去,又是一声叮,还是没刺进去。钟厚暗骂一声,明明是按针谱手法来的,怎么不行了?
看着钟厚吃瘪的表情,高翁心头大乐:“小子,不行了吧?我这针法可是要配合脚步、呼吸的,刚才就跟你讲了,你还不信,以为看下针谱就能玩的了?嘿嘿,现在的年轻人啊……”
钟厚瀑布汗,这高翁,怎么还有些恶趣味啊。他露出讨好的表情,说道:“年轻人不给力啊,还得您这样的老将出马,麻烦您给我示范一下。”
高翁一动也不动,笑眯眯的看着钟厚。
钟厚赶紧去倒了一碗酒,又拿来一个硕大的猪蹄膀。高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快的就把酒喝完,蹄膀啃掉,擦拭了一下手,说道:“这样才有力气嘛。小子,看好了。”
高翁的气势立刻就一变,只见他一手拿针,脚步快速移动,一次次刺下去,每一次都有水慢慢沁出来。伴随着移动,他还不断的调整呼吸,时而悠长,时而急促,里面大有玄机。钟厚目不转睛的盯着高翁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高翁飞快的下了三十六针,每一针都很准确,当真是神乎其神。钟厚心里十分佩服,赞叹的看着高翁。高翁似乎很享受被崇拜的感觉,得意的大笑:“小子,怎么样?老人家有时也是很厉害的。”
钟厚连忙点头:“是啊,您这技术没说的,受益非浅啊。”
顿了一下,他又弱弱的问了句:“我还可以尝试一下吗?”
高翁摇了摇头,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应该好好的去参悟一番,而不是来实践啊。不过既然钟厚这么说了,他不介意让他再试一下,多出几次错,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有时候别人的点醒未必有用。
钟厚再一次站到了针灸铜人的面前,脑海中把高翁刚才的动作过了一遍,然后一声清喝,脚步移动,呼吸调整,飞快的下针……
高翁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看着从穴位处慢慢流下的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刺进去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只是示范了一遍而已,只是一遍,他就已经掌握了插秧针法的精髓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啊,不相信又能如何?钟厚每一针下去,都有一个孔穴流出水来,十一针,十八针,二十五针……一直到三十六针,钟厚终于失败了,叮一声,针,没能刺进去。
失败了。钟厚有些沮丧的想到,是哪里出问题了呢,怎么就失败了?
正在那沮丧呢,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是高翁。高翁一脸郑重的看着钟厚:“你小子就他妈是个天才啊!真他妈的天才!我有些嫉妒了,为什么你不是我孙子呢,你要是我孙子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