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节 牵尾
江西,赣州。
“末将参见洪经略!”
镇守这里的金声桓和王体忠两人推金山倒玉柱,向一个年过半百却体格强健,略有些灰白的毛发不但不增添苍老,配合一副云淡风轻的文士气质,反倒显得出尘脱俗,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人正是杨潮一直关注的洪承畴,只是杨潮绝对想不到,洪承畴把江西精兵调走后,他本人却来了江西。
“二位将军请起!”
洪承畴很客气的将金声桓和王体忠二人扶起来。
金、王二人虽然站起来,但是心里却十分忐忑,洪承畴大名鼎鼎,不由他们犯嘀咕。
而且多尔衮启用洪承畴,让他做江南经略,江南所有清军都听他节制,堪称清廷江南第一人也不为过,但是两人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个洪承畴会突然孤身秘密来到赣州召见他们。
“不知经略来此有何军命?”
金声桓还是决定直接问一下。
洪承畴笑道:“本经略对江西之事略有所闻,听说章于天、董学成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不顾大局欺压将臣,本经略已经将二人拿下,革职查办,给两位将军一个交代。”
“这,这!”
金声桓和王体忠不由有些惊讶,那两个文痞一直欺压他们,仗着清廷威势狐假虎威,却不想被洪承畴拿下了。
“二位将军莫非不信,本官有手札在此,正是要上给圣主的奏疏。还有章于天、董学成二人的官印在此。以北本经略收缴。”
说着让仆人一一展示。他此时就带着一老仆。骑着一匹毛驴而来,确实很潇洒。
金声桓和王体忠二人这才信了,心中不由出了一口恶气,在明军的时候被文官欺压,没想到投降做了清军,还是被文官欺压,心里早就憋了一大口怨气。
“二位不必多疑。二位将军为我大清收取江西,功大于天。皇上和摄政王心里都有数,真能容两个手无寸功的文臣欺压,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你们该知dào
,我大清最重功勋,绝不负有功之臣。这里有一封信要交给金将军,乃是左平贼世子梦庚所书,你看过此信不必生疑。”
金声桓拿过信,看完之后,手都颤抖了起来。
“经略,这信上所言可是当真?”
“写的啥么。看你激动的球样。”
王体忠看到金声桓的样子,不由着急的问道。
洪承畴轻轻抚须。只是点点头。
金声桓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这才道:“皇上要封我们为王。”
“啥!”
王体忠都惊讶了,一时难以相信。
“二位将军,不可见疑!不过能不能封王,还要看你们的了。”
受到封王的刺激,金声桓暂时不想投降明军的事情了。
立kè
表示道:“一切听经略军命,经略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王体忠也表态:“俺也听经略你的。”
洪承畴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果是我大清忠臣。我命你二人随时待命,准bèi
攻打福建,然后南下广东,切记一定要生擒了伪明皇帝。大事若成,本经略敢用人头担保,金将军封闵王,为我大清永镇福建,世为藩属。王体忠为粤王,永镇广东,列土封疆。”
两个王,两个口头承诺,立kè
就让金、王二人跪地表态。
“敢不听经略号令,原为经略效死!”
“好好好。”
洪承畴一个劲的点头。
最后才问道:“本经略听闻,福建朝廷和郑芝龙的说客就在你们军中?让本经略见一见可好。”
两人互视一眼大惊失色:“经略恕罪,末将等即刻斩杀此说客,带兵杀向福建,擒拿伪帝!”
洪承畴笑道:“不急,不急。本经略是真心要见他们的,你们二人切不可多疑,本经略自有谋划,快快带过来,不得有误。”
两人这才同意:“是。”
南京。
“清军在潘阳湖大造战船?”
吕末的探子好容易从江西打探到清军新的动态,即可派人就送回来报知杨潮。
“你们吕总兵是如何想的?”
杨潮打算听听前线军官的想法。
探马道:“禀大都督,吕总兵认定清军定是想要沿水路攻打徽州。”
杨潮道:“打造一批小船,确实不像从长江进攻的样子,这样的破船来多少我杀多少,没有任何意义。”
“让你们吕总兵小心戒备,浮梁不得有失,徽州更不得有失!”
景德镇所在的浮梁县依然在吕末手里,这里是要地,但是徽州同样很重yào。
“万一不能守,我允许他撤离浮梁,但是徽州一定不容有失。”
景德镇虽然重yào
,但只是经济重yào
,徽州才是战略要地,徽州才是江南真zhèng
的侧翼,所以万不得已的时候,杨潮宁可放qì
景德镇。
“洪承畴到底在干什么?”
潘阳湖清军打造战船一事,没有掀起一点波澜,杨潮并没有太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洪承畴这个人,还有洪承畴在哪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丝一毫洪承畴的消息。
杨潮倒不是被洪承畴的名头震住了,只是这么一个人躲在暗处,确实让人心里南安,如果他出现在任何一处前线,杨潮都不会把他太放在心上,可是偏偏他始终不露面,让人不得不防。
南昌,洪承畴从赣州回来就悄悄到了南昌。
他身旁一个将领穿着破烂棉甲,但是棉甲下鼓鼓一看就知dào
有东西,但是不掀开衣服谁知dào
其中是华丽精良的铁甲呢。
“嗯?金声桓和王体忠还是很能打吗,怎么以前在左良玉和李自成手下毫无作为呢。”
手里拿着战报洪承畴不由感叹。
“哈哈。那还不是洪经略运筹帷幄的功劳。不然就那两个叛将能有什么作为!”
将领稍微奉承了一下洪承畴。但是神态中却没有半分讨好,看起来跟洪承畴有些平起平坐的味道。
“怀顺王说笑了,所谓运筹帷幄不过是那明廷高堂之上的文官邀功的口实,哪里有什么运筹帷幄千里退敌的说法。哼!”
洪承畴冷哼一声,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大明的事情就坏在那群野狗一样四处争功的大臣太监了,前方武将打一场胜仗,大半的功劳反倒要记在连敌军的面都没有见过的兵部尚书、内阁首辅们的头上。前方的功劳也还有监军分润,落到将领头上的那能剩下几分。
“洪经略,既然金、王二人已经攻入浙江,吾等就不用去了吧?”
将领此时问道。
洪承畴点点头:“三位王爷真能轻动,所谓杀鸡焉用牛刀,三位王爷只管准bèi
直入南京,活捉杨潮吧!”
将领点头道:“那吾去整军了!”
洪承畴道:“有劳了。”
看着将领出去,洪承畴收起客气的面色,然后露出一副享shòu
的神态来,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确实不错。难怪当年朝堂之上的家伙们,一个个跟恶狗抢屎似的争来争去。
作为一个文官洪承畴也认为谋略极为重yào。武功只是辅助罢了,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不过是旁枝末节罢了,能用弱兵打胜仗那才见本事,不见当年韩信总是一次一次的将手里的精兵交给刘邦,结果如何呢,韩信一次一次带领临时征募的农民,投降的俘虏兵攻取一个一个国家,而刘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项羽打的全军覆没然后找韩信求援。
至于洪承畴为什么会在松山败给清军,洪承畴觉得那是士兵不服号令所致,跟他的运筹帷幄没有关系,但是他承认那时候的他还是有些太嫩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韬晦,他感觉他已经到了韩信那种境界,兵弱有兵弱的带法,兵强有兵强的带法,只要带兵有方总能胜利。
“哼哼,杨潮到底还是太年轻。抵头、牵尾之策已经奏效,老夫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想着洪承畴立kè
下令:“命梅勒额真阿山,统兵攻取仙霞关,南下福建!”
下完命令洪承畴就喝起茶来,多少年没有喝到福建的岩茶了。
“郑芝龙老矣!可不废刀兵!”
喝着郑芝龙送来的茶,洪承畴心里叹着,巴山带着一万八旗南下福建威逼郑芝龙投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他在金声桓的大营中见过了郑芝龙派来的说客,给郑芝龙这个老乡写了一封长信,郑芝龙回信的时候送来了这些茶,不过郑芝龙态度模棱两可,观望之态一目了然。
洪承畴不要求郑芝龙立kè
倒向他,只要观望就好,观望就说明在犹豫,就说明没有完全跟杨潮站在一边。
所以洪承畴叹息杨潮太年轻,白白手握重兵了,兵者,不仅仅是冲锋陷阵,不仅仅是一种力量,在洪承畴看来,兵,更是一种威势,射出去的箭就没用了,蓄势待发才最让人怕,而杨潮要么张弓直接射箭,要么直接收起来不用,实在是太不会运用了。
两败亲王,如此功业,竟然只做到一个割据江南,而没有利用自己的兵威取得更大的政治优势,这是杨潮最大的败笔,若是早能将浙江收归,洪承畴觉得就是自己也找不到杨潮的破绽了。
“不过福建吗,老夫该亲自回去一趟了。”
想到这里,洪承畴喊道:“来人,通知巴山,本经略与他一同行走!”
南京,杨潮突然收到了清军攻入浙江的急报,金声桓和王体忠突然回军,从广信府翻过玉山,攻入了开化、常山和江山三县,直逼衡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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