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节 协作的城市
这一点杨潮心里也时常顾忌,所以才会对伤亡那么在意。
说到底杨潮连自己的心理关都没有过,何况这些士兵呢。
但杨潮还是要这么做,因为杨潮心里知dào
,自己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绝对跟其他军官不一样,自己不仅仅是为了杀敌立功,自己是为了大义,但为了大义就要牺牲这些士兵的命吗?
这是一个大我和小我的问题,为了民族未来,就要牺牲小我。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凭什么啊,这些士兵凭什么就要来送死,海州人的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民族的兴衰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突然听到吕末说道:“为什么来海州,因为鞑子杀到海州了,我们是奉命救援。我们是来杀敌报国的,我们是救一方百姓于危难。”
士兵道:“可是我们真的能救得了海州?”
杨潮此时突然释然了,原来士兵担心的不是生死的问题,士兵上了战场,心里就有战死的准bèi
,他们关心的原来是能不能救海州,而不单单是因为害pà
战死。
士兵不是怕死,起码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怕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死,他们怕自己白死!
换句话说,士兵希望看到希望,不单是活下去的希望,而是能够完成救援的希望,只要能救海州城,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因为那时候死也是有意义的,如果最后战死了,可是海州城还是破了,那等于是白死了。
士兵需yào
希望!
这到让杨潮心里好受多了,自己的兵并没有责怪自己,并没有认为自己在用他们的命换军功。相反那是杨潮自己心里一直以为的,所以他一直都对伤亡极为敏感,甚至不愿意看到一个伤亡。可是灵兵器对决可能不死人吗?
天十分黑,今天一天都是阴天。
但是杨潮的心却突然霍亮了。杨潮的心理关过了。
这种心理关,很难言说,但他就是确实存zài
,有时候就想本能一样,你明明知dào
是合理的,可是就是难以接受,杨潮明明知dào
自己做的都是必要的,是应该的。可就是难以接受。
就像海州知州,明明知dào
弃城逃走死路一条,战后肯定会被砍头,可他还是逃走了,他接受不了虏兵大军压境的恐惧。
但是一旦这个关口过了,那就完全适应了新的环境,完全接受了。
杨潮就是这种情况,他理性的知dào
自己做的对,可感性上无法接受朝夕相处的战士死亡,说起来就是一种和平的心态对残酷战争的不适应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农耕民族的军队。好像没有文化比他们更贫瘠的游猎民族勇敢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农耕文明的人懦弱,也不是他们文化中没有勇武的基因。而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是和平的建设的,而游猎民族的生活中就充满了战争、杀戮和死亡。
农耕文化需yào
在和平与战争中进行一个转换,而游猎民族自始至终都不需yào。
所以,杨潮碰到的问题,他的对手满清是不会去考lǜ
的,因为他们根本都碰不到这个问题。
杨潮突然道:“走,回去!”
赵康还奇怪的问道:“大人我们不转了?”
杨潮摇了摇头:“不需yào
了。”
心理关过了,杨潮感觉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转悠了。
他出来之前,还告sù
赵康。要时刻掌握士兵的心理动态,告sù
他军队是一个复杂的团体。如果一个掌握不好,可能昨天还优势明显。今天就会崩溃。
杨潮一直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手下解释,目的是培养这些军官,提高军官考lǜ
问题的全面性。
可是这次杨潮真的觉得没必要了,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士兵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头脑,有思想,他们自己会思考问题,自己会判断是非,远不是杨潮所想的那么盲从,之所以杨潮一直对士兵的心理这么敏感,其实是他自己太敏感了,是他想的太多。
战争,对士兵是一种考验,对军官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杨潮经受住了考验,顿时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信任他们,而不要怀疑他们。
杨潮相信自己训liàn
了那么久的士兵,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垮的,哪怕他们再多的怨言,再多的恐惧,明日他们依然会站在城墙上跟虏兵厮杀,他们的纪律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的。
这一夜,杨潮睡的格外安稳,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杨潮甚至没有蹬城,他完全放心自己的军官会找到最佳的战术应对虏兵,士兵也完全会服从军官的指挥与虏兵周旋战斗。
所以杨潮在不在城上,根本就不会影响到战斗,王璞、李五六这些军官的指挥水平,比起杨潮,完全没有一点差距。
就好像昨天的战斗,是杨潮安排人潜伏在垛口将蹬城的虏兵一个个斩杀,但是最先想到这个方法的是王璞,杨潮只不过是将规模扩大,王璞只能够在一个垛口处埋伏三个人,而杨潮直接让埋伏了十个人。
所以城墙上缺少的不是一个杨潮,而是一个可以统管的军官罢了。
换一个人在哪里,未必比杨潮做得好,但是至少也不会差。
所以今天杨潮干脆不去城上,下了个命令,让李五六指挥,统管城头上三百多精兵,还有李瑞的上千民壮。
而杨潮自己则在城中开始想办法,虽然已经接受了战争会死人,必要的伤亡无法避免的概念,但是能够少死人,还是非常必要的。
杨潮必须想办法将护城河重新疏通,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所以打算试一试。
杨潮到的地方,是一个作坊。
这是一个制作烟花爆竹的作坊,但是作坊的主人却不是普通的工匠,而是匠户,现在被征用了,在官府的命令下帮官府制作火药。
杨潮就是来找他看火药的。
作坊的主人是匠户,所以他制作的火药,不是寻常的爆竹用的火药,而是军用颗粒火药。
只是他没有细密的柳木炭,只能用其他木炭代替,制作出来的火药威力是差了一些,但比民用火药还是为了大。
杨潮看到匠户带着几个学徒正在紧张有序的工作,一些火药成品品相也算不错,比兵仗局中那些应付差事的火药还要好很多。
匠户见到杨潮过来,立kè
停止了手头工作,都跪在地上给杨潮行礼。
杨潮立kè
扶起他们,告sù
他们自己的来意是要一批火药,表示自己可以按照行情付钱。
匠户却拒绝了杨潮的要求,他虽然没见过杨潮,但是杨潮身边几个人都穿着铁甲,自然清楚杨潮是武将。
匠户表示他的火药都是给军队制造的,料都是从官府拨付过来的,他没有花一分钱,也就不好要钱了。
杨潮告sù
他,他可是付出了手工的,至少也该收一些手工费。
匠户却说,现在鞑子围城,强壮有力的可以上城跟鞑子厮杀,他年纪大了,没有了力qì
,但是有手艺,不能去杀鞑子,他做些火药给那些军爷打鞑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还要钱,那要给人戳脊梁骨的。
匠户的话说的很朴实,杨潮也不好坚持,只是看了一下匠户家的火药存量,告sù
铁匠自己过几天会找人来搬,让他继xù
制造,多多益善。
接着要去一家铁匠铺。
这是海州城中最大的铁匠铺,铁匠也不是海州城里的普通人,同样是一个祖传的匠户。
现在正紧急帮zhù
军队打造武器。
这样的铁匠,此时城中还有成百上千人。
整个海州城都在重压之下,开始为军事服wù。
宋濂这点做的还是不错的,当然将粮食统管之后,他也有这个条件,但凡不跟官府合zuò
的,就得考lǜ
一下能不能获得口粮了。
因此无论是跟那个做爆竹的匠户一样有觉悟的,还是只是为了吃饭的,现在都得服从官府安排。
想想,像海州这样一个十万人的城市,全力以赴运转起来,给一个几千人的军队服wù
,那得是多么强悍,这才是农耕文明最强dà
的力量——协作性!
后世有专家崇拜游猎民族从小在一起打猎的协作性,认为这种军事化的协作性是无法弥补的,是优越性的底线,这简直是放屁,优劣民族的协作性充其量是能够培养一批战士,在单纯的军事性上占有一定的优势,可是当世界发展到动辄数百万人规模的战争时候,怎么就不见游猎民族的优越性了,那是因为当战争发展到百万规模的时候,单单后勤就需yào
一座座城市来服wù
,那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对比,而是整个综合国力的比拼了。
现在海州这种协作性被围城的恐惧和粮食的约束给调动起来了,很快就会显现出巨大的优势来,因此杨潮现在已近完全相信,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一个月后,哪怕虏兵依然不退走,自己也应该可以有能力反攻了。
很快杨潮就到了铁匠铺,这家硕大的铁匠铺,里里外外聚集了几十个铁匠,围在好几个铁匠炉前敲敲打打,杨潮还见到了一个熟人,那个老军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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