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从邕城录歌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吃完晚饭,伊凡卡和栗可欣收拾完桌子,双双坐院门口的石条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动也不想动。
  “饭后散步,利于消化,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走遍天下,看尽人间繁华。”王子安蹲在伊凡卡和栗可欣面前,给她们裸露的手臂和腿上抹花露水,而后拉着她们出门散步。
  五月份,外面的蚊子已经多起来。
  家里晚上也得点蚊香。
  栗可欣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和王子安晚上得时刻握着一把扇子,不是用来扇风,而是拿来驱蚊。
  点蚊香得先买蚊香,买蚊香得花钱。
  那时的王子安,是不敢乱花这钱的。
  现在,膨胀了。
  蚊香,花露水,都有。
  王家的房子独立于老村,乡亲们早都搬到新农村去了,旧房子被推掉,种上庄稼。
  散步到家门前不远处的小河边,王子安忽然开唱。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
  栗可欣抓着他的大手,仰头笑眯眯看着他。
  伊凡卡也在一侧,挽着王子安的手臂,笑容迷人。
  最近,王子安天天练歌,唱的歌还都是伊凡卡和栗可欣没听过的。
  比如现在这首。
  “子安,小芳是谁?有我和伊凡卡好看吗?”等王子安唱完,栗可欣急忙问道。
  王子安笑道:“小芳就是你们啊,一个比一个好看。”
  “一个比一个好看,那是谁比谁好看?”栗可欣问道。
  伊凡卡也很好奇王子安怎么回答,面带微笑看着他。
  王子安不假思索说道:“看伊凡卡的时候,觉得伊凡卡最漂亮。”
  伊凡卡心里甜丝丝的。
  栗可欣正有些不高兴,王子安又说道:“看可欣的时候,又觉得可欣最好看。所以呢,谁在我身边,谁在我面前,谁就最好看。”
  “这样啊。”栗可欣这才开心起来。
  邕城。
  大兵的乐队名字就叫“大兵乐队”,此时一大帮人啤酒烧烤,坐等王子安出手。
  因为歌曲是他们帮忙上传音乐网,申请入库的。
  今天白天已经通过,他们也通知王子安了。
  事实证明,没有宣传,再牛逼的新歌,上架后,也是石沉大海。
  伊凡卡的歌曲入库,跟普通人的流程一样,常规操作。
  这么一来,歌迷都不知道她又出新歌了。
  除非刚好有人去这个音乐网搜“伊凡卡”,搜出她所有歌曲,才会发现她出新歌。
  烧烤烟酒过半,刷着微博的大兵乐队一愣。
  “怎么还是伊凡卡呢?”有人有些失望。
  大兵也看着王子安的微博。
  王子安今晚确实又推伊凡卡的新歌了。
  大兵乐队有些失落,但网上,网友们可不失落。
  “今天去逛音乐网,发现我表妹伊凡卡又出新歌了,必须推一波啊。”这是王子安在村边小河旁唱完《小芳》后发的微博。
  伊凡卡的新歌,网友是很期待。
  但现在,王子安的微博让大家有些懵逼。
  “虾米?”
  “伊凡卡是炮王的表妹?”
  “这不是真的吧?”
  “啊,好桑心!伊凡卡女神怎么会是炮王的表妹,有点不能接受。”
  “切,表妹又怎么了?话说炮王的话你们还信?”
  “为啥不能信,他说伊凡卡女神出新歌了,的确是出新歌了啊。”
  “没法愉快地聊天了,我还是听歌去先。”
  “……”
  有些网友很难受,他们对王子安一生黑。
  可伊凡卡是王子安表妹,那就蛋疼了。
  女神神圣不可侵犯,不能有王子安这样人品渣渣的表哥。
  虽然大多数网友都觉得王子安是在撒谎,可心里就是难受,不舒服。
  比如前世杨超越后来大火特火后,喜欢的人超级多,可爆出她出道前,在打工那时,未满十八岁就跟男朋友同居,很伤粉丝的心。
  圈内人,尤其是栾槁娱乐,很无语。
  这家伙,这条微博帮伊凡卡推歌的同时,也是在怼,在恶心关注他的黑粉啊。
  怼艺人,怼资本,还不够,现在来怼网友了。
  不过,栾槁的艺人舒了口气,怼吧怼吧,别怼我们,让我们“臭名昭著”就行。
  看看现在网上那情况,张宏窦这辈子是只能钉在贴着“嫖客”标签的柱子上了。
  江玲也不好过,“高级鸡”的标签会伴随其一生。
  就算将来张宏窦和江玲翻身,火起来,这个历史黑料和标签也摘不掉,最多淡化。
  洪广等音乐人,一边在微博上听伊凡卡的歌,一边迅速去音乐网搜。
  因为他们想看这首歌的词曲编曲人,而王子安的微博只是挂伊凡卡这首新歌的MP3格式,只能听,没歌曲相关信息。
  江淮省,双肥市。
  今晚的冯小星心情很糟糕,原因是他在外应酬,回家时忘记带鸡腿给女朋友。
  两人为此大吵一顿,冯小星甚至被女朋友赶出家门。
  被女朋友赶下楼后,矛盾进一步激化,两人的争吵变成扭打。
  女朋友气不过,回家拿起一把水果刀,返回来就想捅冯小星。
  冯小星吓得头也不回逃出小区。
  现在,他沦落街头,有家不敢回。
  冯小星和女朋友是自由恋爱的,平日里,他对女朋友百依百顺,就算被扇嘴巴,也默默忍受。
  但可能正是因为这份宠溺,女朋友的脾气越来越差。
  处理不好和女朋友的关系,又不忍心也不敢提分手的他,心理压力很大。
  坐街头,冯小星感觉自己跟个乞丐,跟个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手里拿着手机,他不是在等女朋友叫他回家,而是在等女朋友继续叫他去买鸡腿。
  这样的话,他就能有理由,有资格回家了。
  可是,天色越来越晚。
  女朋友没给他电话,也没给他信息。
  没电话没信息,没带钱包身份证的他,手机里有钱都住不了店,去不了正规点的网吧。
  他只能在大街上睡一晚,等女朋友消气。
  等待中,他翻着手机。
  忽然,他看到了王子安的微博。
  “伊凡卡出新歌了啊。”冯小星这才觉得人生有了些色彩。
  然后,他点开伊万卡的新歌,手机贴到耳边,像是在打电话。
  有时候,听一首歌,不是因为它真的有多动听。
  只是它让人想起某一段时光里面的某些人,某些事,让人心甘情愿沉溺于悲伤中,念念不忘。
  轻缓的吉他独奏响起。
  然后是小提琴的声音,有些忧伤。
  冯小星浑身过电似的。
  没听几句,他眼眶湿润。
  他是江淮省人,但上大学是在山城上的,西南大学。
  曾经,在西南大学校庆&校运会开幕式上,学校安排由学生参与的盛大舞蹈节目。
  一群身穿黑衣的男生和黄裙子的女生翩翩起舞。
  但表演从一开始,最后一排的一个男同学十分醒目,因为他没有舞伴,孤独地与空气共舞,却显得乐趣无穷,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尴尬,淡定跳完。
  他的淡定表演惊呆全场,观众从头爆笑到尾。
  当时,有网友评论。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单身的了。”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他的舞伴。”
  “你们看不见吗?他不是自己跳舞啊。”
  “他的女伴好漂亮!”
  “求这位同学的心理阴影面积。”
  “傻啊,可以从其他系借一个啊。”
  “女伴吃坏肚子了,临时如厕。”
  “……”
  那个孤独的男生,就是冯小星。
  此时的他,很想哭。
  舞伴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初恋。
  那天,初恋临时出问题,赶不上开幕式表演,一直在哭。
  没有舞蹈天赋的他们,苦练一个多月,就为这一刻。
  初恋女朋友没能到场,冯小星自己上去了,因为他不想让女朋友难过。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牵初恋的手,她的手心在冒汗,呆呆地任由他牵着。
  与她谈论爱情的时候,她坚定地说,她相信爱情能够天长地久。
  想到此,坐大街上的冯小星眼泪流了下来。
  第一次牵现在的女朋友的手那时,她自然的把手指反扣过来,牵着他。
  与现在的女朋友谈论爱情的时候,她奚落地说,相信爱情会天长地久的人是傻冒加幼稚,是不成熟的表现。
  犹记得,连哄带骗一年半以后,他才和初恋发生关系。
  再看看现在的女朋友,认识没几天就睡在一起。
  冯小星泪流不止。
  第一次与初恋完事后,她偎依在他怀里,喃喃地说:人家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这一辈子都要对人家好哦。
  第一次与现在女朋友完事后,她瘪着嘴抱怨:叫你刚才用力嘛,真是没用……
  冯小星把头埋到胸口,双肩在颤抖。
  他送初恋一个史努比,她高兴好几天,不停地向她室友炫耀。
  送现在的女朋友一个铂金戒子,她看了两眼,嫌它太小。
  跟初恋买衣服时,她逛的是大型批发市场。
  跟现在的女朋友买衣服时,她逛的是品牌专卖店。
  与初恋女友吵架,她边抽泣边小声问道: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与现在的女朋友吵架,她坐在沙发上指着他骂道:你们男人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甚至还拿着水果刀把他赶出家门。
  想到这,冯小星泪崩。
  与初恋在一起时,她把家里每个月寄给她的生活费存到他的食堂饭卡上。
  与现任在一起时,他每个月的工资存到她的存折上。
  与初恋在一起,早上醒来时候,她已经买好了早餐等他起来吃。
  与现任在一起,她躺在床上对他说:我饿!去给我买早餐!
  初恋经常坐在他身边陪他上网到天亮,最后她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任经常打麻将打到天亮,他坐在旁边看着,最后他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第一次与初恋女友ML时,她出的是血。
  第一次与现任女友ML时,她出的是水。
  耳朵边贴着的手机滑落,冯小星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这个世界,依然缤纷,多姿多彩,霓虹闪烁。
  但似乎已经永远与冯小星无关,他忍不住地悲伤,崩溃大哭。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呆呆看着他。
  掉在地上的手机,隐隐传来歌声: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