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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我们三年多没见了,再加上我现在一副村妇的打扮,他认不出我不希奇。
  我保持着镇静走过去:“老爷夫人,我们这东西弄得干净,你们还要什么吗?”我倒好一杯酒放在肖末影前,转身去给另外的人倒酒。
  “店家,你这酒怎么倒的。”一个女人跳起来。“对不起,我给你擦。”我手忙脚乱地拿帕子帮她擦,她粉眼圆瞪,一个耳光就要扇过来。“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我的手和济蒙的脸来了个全方位接触。
  刚才我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成熟帅气的济蒙,他的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狐仙.可是他好象没看见我似的,左拥右抱好不得意。本来我还可以继续装镇定的,可是当那个女人手不老实时候,我手中的酒不由自主地泼了出去。
  在那个女人扇我耳光的时候,我也眼疾手快地出击了。结果,济蒙替我挡住了那个女人的耳光,我的耳光却扇到了济蒙帅得一塌糊涂的脸上。
  “哎呀,公子,你没事吧。”两个女人同时扑到了他身上,查看特大受害者的伤势情况。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罪魁祸首的我有点心疼,但又恶狠狠地觉得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济蒙呱呱叫。
  “柏大姐,菜来了。”两个憨厚的年轻人挑着菜走了进来。我正在为难不知该说什么,现在终于找到了个逃跑的好方法。赶紧迎上去:“大虎,二豹,快跟我把菜挑到里面去吧。”
  “柏大姐,我有件事。”大虎把菜放在地上,扭捏地扯着自己的衣角,黑黑的脸上透着红晕。
  “什么事啊,兄弟?”我奇怪地问,身后却被某人的目光扫地发凉。
  “大姐,”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铜镯子:“大姐,我想向你提亲,我不嫌弃你被夫家休过,我有力气,一定能养活你。”
  天啦,雪上加霜,背后的寒气冻得我全身发抖。死到临头我竟然还有心思想:要是把背后的冰刮下来,泡在可乐里,该多好吃啊。
  后面传来摔盘子的声音,济蒙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两个美女瞪了我一眼紧跟其后。
  “你们站住,摔了东西就想走吗?”大虎二豹抄起了扁担。
  一锭银子飞来,打在柜台桌子上:“这是赔偿。”肖末影说完,翻身上马。济蒙和那两个女人一起上了马车,他们的车队慢慢走远了。
  完了完了,这回他心里真的没有我了。我和你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的眼睛模糊了,我是白痴,不自觉地我又骂了自己
  村里的人已经围着这块镶到桌子里的银子研究一半天了,谁也没办法将它取出。
  “我说把这块木版锯下来,我去拿家伙。”木匠出主意。
  “你要把老娘的桌子弄坏吗?”张大妈反对。
  “大妈,人又来了。”二豹慌张地来。我们抬头一看,远处来了几个骑马的人,领头的就是肖末影。
  他来干什么?
  肖末影还未等马停稳,便飞身而下,直接落到我面前,冷冷地说:“他的马车失控,翻下山坡,他竟然没能跳出来。都是因为见了你,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他现在要死了,你不去看看?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干脆把你的头砍了,拿去给他陪葬。”
  他的话音还未落,我就冲到了他的马前,跳了上去。
  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见他。我想见你啊,济蒙,我真的太笨了,我只想见你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百里别庄,人人都带着一种悲哀的神色。像早已预料到我会来似的,阿元早就在大门口等着我。
  “夫人,我带您去看侯爷。”还没等我说话,阿元就迎了上来。
  “阿元,济蒙怎么样了?”我小心的问。
  “夫人自己去看吧。”
  我跟着阿元来到门前,陶先生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他怎么样?”我看见他手上的血,腿脚发软。
  “夫人,去见侯爷最后一面吧。”他摇着头,让开了路。
  里屋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慢慢走过去,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
  床上这个木乃伊就是我的济蒙吗?刚才他还生龙活虎地沾花惹草,现在就变成了木乃伊的标准版本,纱布中还透着隐隐的血迹。
  “济蒙。”我小心地坐在他床边,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你何苦来看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他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不是,我是要你的。”我不知道怎样能让他轻松一点。
  “我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是怎么想的呢?非得到了我快死的时候,你才会告诉我吗?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快死了,到了阴间喝了孟婆汤就不记得你了。”他幽幽地说着。
  我只是低头流泪。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我。我为什么要这么爱你?”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开始抽搐。
  “不是啊,济蒙,陶先生!”我慌乱地大喊大夫。
  大夫进来给他服了一个药丸:“夫人,有话快说吧,侯爷顶不了多久了。”然后他又走了出去,济蒙的气息平缓了点。
  “济蒙,我不是不要你,我是怕失去你。”我真的好怕他有事。
  “你就是老想着别人,自己的事情却一塌糊涂,咳咳,你不是这里的人我知道,贞华皇后早就在发瘟疫那年就告诉我了,我不在意。你可知道你布下那个局时我多害怕,我好怕你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我好怕你像皇后说的那样回去做韩竹了。我到处找,终于听到王真人说你回不去了,你知道我多开心吗?我像傻子一样叫各地商铺准备迎接你回家,请所有的朋友注意你的行踪。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你放在脚下踩了又踩,你竟然宁愿在外面唱大戏当赌鬼也不愿意回来。好啊,没关系,我不在意,只要你回来我就不再计较了。可是你为什么又跑了,这回的理由是什么?你回不了家了,为什么还不肯留在我身边?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他直直地看着我,让我不敢正视他的哀怨。
  “你是怕我变心吗?我这辈子心都在你那保管着,变不了的。”他说完这些话,上气接不了下气,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济蒙,”心里有了主意,泪反而慢慢止住了:“从进百里家开始,我就一直在害怕,时时刻刻都处在被老夫人踢出家门的威胁中。我怕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后当怪物。我怕我出了家门,就不能再保护你了。你年纪还小的时候我的一点建议还能帮助你,对你有用。后来你大了,越来越厉害,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更害怕了。更可怕的是我爱上你了,小济蒙能安心地呆在我身边,完全属于我,可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大的济蒙让我痴狂,但他不能完全属于我。孟月段容她们早就排着队要上你的床,我一反对就得被踢出家门。你又是那么吸引人,以后身边不知会跳出多少个优秀女人。
  我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不光要忍受着对自己□□感觉的厌恶,还得整天提心吊胆怕别人抢走你,我觉得我根本没有把握守住你,我再也受不了。只有在姐姐的范围之内,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可是假装成姐姐在你身边,我又无休止的恐惧。你的爱让我无比依赖,可是万一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怎么办?看着你和其他女人好吗?那样我会被痛苦和孤独逼疯的,要是在我自己的世界,你不爱我了,我爸爸会来揍你一顿,我会另找一个。在这里,我只能步江兰的后尘。我要为自己着想,我要为自己活,我要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生活,没有爱也就不会失去爱。既然我回不去家了,我就要假装这世界上没有你的存在。”
  我擦干了眼泪:“可是,济蒙,没办法了呢,我真的好爱你,你是这个世界里我最关心的人了。你活着,我走到哪心里都有一个依靠。你死了,我就变成了这世界最孤独的人了。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起火化,咱们灰缠在一起。黄泉路上,我还照顾着你,不用想你的小妾,不用怕谁把我们分开。把你送到孟婆那,等我们喝了汤,缘就结了,你说好不好?”
  他好一半天不说话,慢慢地抬起手,抚上我的脸:“你,为什么老想着自己扛,什么事都只想自己解决。我是你的爱人,以前没有保护你的力量,但现在有了。你跑什么,我那么让你不信任吗?我知道你以前是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后不要你,所以什么都不跟我说。现在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百里济蒙知道落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百里济蒙爱落星,爱得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百里济蒙发誓一辈子对落星好,决不娶其他女人。百里济蒙有能力保护落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百里济蒙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落星。百里济蒙的妻子只能是姜落星。你可还有其他要求。我们从小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分不清你我,骨头一样,肉也一样,我的话,你信吗?”
  我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可是,我总有一点你是我弟弟的感觉。你还娶了孟月段容。”
  “我没娶她们,百里济蒙要是靠婚姻来巩固事业就太没用了,再说我的夫人是个大醋坛子,我才不笨,娶了她们就永无宁日了。”他的眼神好象在笑,“至于弟弟的感觉嘛,我们多做几次,自然就没有了,义德夫人昏睡了三年也该醒了。”
  我好一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已经到我身旁的木乃伊推开:“你不是要死了吗?”
  “哈哈哈,落星,这不能怪我,你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女人,就要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追。不下点狠药,你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呢?”济蒙得意地拆着身上的布。
  “爷,小的们送水进来了。”阿元他们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
  没想到连肖师傅他们也跟着演戏啊,失策啊失策,当初一心想培养济蒙的现代发散思维。现在他的思维是超前了,却算计到了我的头上。
  “这鸡血弄在身上真难受,是得好好洗洗了。”他无耻地开始剥下身的布带,阿元他们退了出去。
  “娘子,快来帮帮为夫啊。”他在身后喊。
  “叫阿元来。”我没好气的说,真是太没面子了,我们一起长大,刚开始我可比他厉害多了,现在却被他耍得团团转。都怪他的那些变态课程,要是我也上的话,保证比他更厉害。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在小时侯多欺负他,现在都欺负不到了。
  “不行啊,娘子,为夫多么风流倜傥,要是不小心让阿元有龙阳之好了怎么办?”某人很无耻。
  “叫刚才的美女来。”我更气了,我的巴掌应该更使劲的。
  “唉——,娘子啊,你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走不就是怕她们来吗?别硬撑了,过来吧。”我承认他很狡猾,心思被他猜中了。
  拿起毛巾走到浴桶边,猛地把毛巾勒在他脖子上:“说,那两个小妞是拿来干什么的?”
  他握着毛巾,做吊死样:“娘(儿)子(儿)啊,我错了。”
  “算了,反正她们不是你拿来寻欢作乐的,饶你这一回。”我放开毛巾,开始替他搓背。
  “你怎么知道?”他抬头求教。
  “你的衣服那么薄,她们那么缠你,要是你有意我早看出有反应了。她们是拿来试探我的吧?要是我没出现情绪波动,你不知会换什么招整我呢!”我还是很聪明的。
  他邪邪地抬起头着盯着我:“落星,我现在有反应了。”然后他猛地跳了起来。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半天后发现自己被他禁锢在他和墙之间。
  我脸颊开始发烫:“至少到床上去。”
  “不,床上还有鸡血。”他嘿嘿坏笑。
  “借口”
  许久,我们躺在床上。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济蒙,今生今世,落星跟你生死不离。”我在他耳旁轻轻地说。
  他抬起红红的眼睛:“落星,不是今生今世,而是生生世世。济蒙与落星永不分离。”
  我犹如置身天堂一般幸福,笑着缩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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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济蒙和好后,我们先在一个别庄住了下来。这几年他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义德夫人得了怪病一直在沉睡,所以回家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我们在别庄住得很开心,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惊喜之余,济蒙开始考虑回家的事。我想了想,自己今后要和济蒙过一辈子,济蒙又只有这一个奶奶,总不能躲一辈子。于是我咬咬牙,收拾行囊,回家。
  家里的气氛很低调,就连家丁都不朝我多看一眼。
  刚踏进门槛,我的脚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哆嗦。我干嘛要回来,那个老太婆多可怕,一会儿我是不是得跪祠堂啊?还不知那些三姑六姨会说什么呢。
  想到这,我都快哭出来了:“济蒙,我还想再考虑几天。”
  济蒙微笑着扫了我一眼,伸出一只手牢牢地将我搂住,坚定地朝前面走去。我的脚已经哆嗦得迈不开步子了,所以简直就是被他拖着走的。
  可时间过得很快,还没等我想出再次逃脱的法子,济蒙已拖着我到了老太太所在的大厅。
  还没等我站稳,一个哀嚎着的女人就朝我扑了过来:“哎呦喂,我苦命的女儿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把你嫁到百里家来受罪哦……”
  我定定神,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人,原来是姜大妹的母亲张氏。看着她满脸的泪痕,我不禁有点自责,不由伸手搂住了她。
  “大妹啊,你可回来了。告诉爹爹,是不是百里家欺负你你才跑的,哼,爹今天非替你讨回个公道。”
  我放开张氏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姜大妹的爹爹,看来他这几年生活滋润得很,连大肚腩都出来了,脸上也满是横肉。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还没等我回话,一道威严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姜长贵,这下你可看清了,你女儿好手好脚地回来了。正好,把你这个败坏门风的女儿领回去,我们百里家不要她了!”
  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老太太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简直要把我凌迟。
  这时,姜长贵往大厅中间一跳,张牙舞爪地指着奶奶说道:“百里老太君,你想休我女儿,告诉你,门也没有,我女儿可是皇后娘娘亲封的诰命夫人。”
  他身后的那些个姜家家丁像是得了令,纷纷亮出了武器——扁担。
  老太太一顿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姜长贵,你想干什么?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你家用这个不要脸的女儿换了我家百亩良田,现在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我呸——”姜长贵跳脚直骂,“老爷我现在是诰命夫人的爹,不比你个死老太婆身份低,老爷我还怕你?你们百里家男丁都短命,当初要不是我女儿给你家冲喜,百里济蒙早就夭折了。现在天下谁人不知百里家得势是因为我女儿?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哼,老爷我还交了两个京官朋友,信不信我砸了你们百里家你们也不敢说什么。”
  “你——”老太太抖抖地抬起了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百里家的护院见主人受辱,也纷纷拿起了武器。
  大概是被这阵势吓着了,张氏往椅子上一倒,两手一拍大腿,开始又哭又唱:“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哎——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哎——你的夫家好狠呐——逼跑了你还想休了你呐——”在她的带领下,其他姜家女眷也纷纷掏出手绢跟着干嚎了起来。那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百里家女眷从未见过这等泼妇阵势,气得泪珠儿乱蹦却无可奈何。
  一时间大厅里怒吼声,哭泣声,唱歌声响成了一团,鸡飞狗跳。
  “够了!”济蒙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乱七八糟的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吃惊地扭头看着他。
  只见他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我娘子身怀有孕,大喜,全府上下赏银一两。师娘,你去安排一下客人们的住处。师傅,还得麻烦您去告知亲友,就说我娘子大病初愈,百里府会大摆筵席以谢祖先有灵。其余的人各司其职,不得在大厅内停留。”
  他的命令一下,肖末影与冷秋点头退下,那些百里府的家丁也纷纷退去。
  “泰山大人,”济蒙又扭头看着姜长贵,“您老远道而来,多住些日子再走吧。”
  姜长贵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笑道:“还是贤婿懂事。”说着他扭头冲身后的人喊道,“扁担都放下放下。”
  济蒙继续说道:“泰山大人,还有一件事,小婿已说过,此生永不纳妾。所以,还请贤婿大人将妹妹们送回去。”
  我一惊,赶紧看了看姜家那边的女眷。果然,姜大妹那几个妹妹也在其中。
  姜长贵笑得一脸龌龊:“嘿嘿,我不是为贤婿着想吗?要是大妹回不来,惹麻烦怎么办?她妹妹长得像她,一般人不细认根本看不出来……”
  济蒙打断了他的话:“请你把妹妹送回去。”
  “其实三女共侍一夫……”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道:“送回去——”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姜长贵用扁担打我的仇我还记着呢,没想到我失踪后他竟然想用其他女儿顶我的位置,这是什么爹啊。
  “娘,你是正房,以后这些小妾啊什么的,该打则打该骂则骂,不服管的,通通撵出去。”外出这几年,我学会了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既然再也走不了了,娘家本家的人我都得摆平。
  听了我的话,张氏看看我,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姜长贵。
  我将腰一挺,下巴一抬:“怕什么,你是当家主母,你女儿是当朝的诰命夫人。咱们姜家现在是大户人家,凡事都要有规矩。谁敢再提把我姜家的女儿嫁给人家当妾,我饶不了谁。我的妹妹们,肯定也得嫁进豪门大户当少奶奶,爹,你说是吧?”
  听我这么问,姜长贵原本紧绷的脸上笑起了一朵花:“对对对对,我的女儿都得是少奶奶,当什么妾?”
  那些个姜家女儿们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活脱脱一群暴发户嘴脸。
  济蒙松了一口气,勒了一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忙跟着他走上去,在老太太前面的蒲团上跪下。
  “奶奶,孙媳回来了,孙媳不孝,让奶奶担心了。”这几句道歉词说得很顺口,因为我本来就怕老太太嘛,在怕的人面前,声音要多软有多软。
  老太太坐回主位,将头一偏:“别叫老生奶奶,老生担当不起,你的休书百里家是给定了。”
  济蒙抬头一笑:“奶奶,我来之前不是和你商量好了吗?怎么奶奶又反悔了?”
  老太太顿仗大骂:“反悔又怎的,你就算当了义侯也还是我的孙子。”
  济蒙又是轻轻一笑,他搂着我站起身:“奶奶,当年你背着我跟落星商量另娶之事,吓跑了落星,孙子费了好大劲才阻止郡守上报。如今你不顾朝廷封赏,硬要让我休了落星这个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我百里济蒙一人受责是小,只恐怕连累百里家蒙难,奶奶老无所养,我的孩儿”说着,济蒙用手抚上了我的小腹,“也要叫他人为父。奶奶,您于心何忍?”
  旁边一个妇人立刻插嘴道:“济蒙,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济蒙冷冷地望向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声调也低沉到了极点:“三舅奶,恕济蒙不孝,我百里济蒙是百里家的一家之主,说话时轮不到你插嘴。”
  那妇人吓得一颤,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老太太仍然抿嘴不说话,两边陷入了僵局。
  忽然,济蒙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掐,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嗷。”
  济蒙立刻摸着我的肚子,换上了一副紧张的表情:“怎么了落星,是不是站久了不舒服?”
  我对他的演技佩服到了极点,赶紧随他一起唱起了戏。
  “不知道,刚才下车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
  “要是孩子有差池怎么办?糟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就在这时,一直闷头不语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济蒙,赶紧带你媳妇回屋休息吧,一会我再找几个懂事的婆子过去帮忙伺候。”
  济蒙高兴地朝老太太点头道:“多谢奶奶关心。”
  在回院的路上,我忍不住激动地对他说道:“济蒙,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济蒙爱怜地搂着我的腰,眼里漾着慢慢的温情:“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和你在外边住两个月,不带上制胜法宝,我不会让你回家受苦。奶奶最心疼孙子,她哪里舍得把你们赶出去?”
  我摸摸肚子,又看看济蒙,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想不到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还在我肚子里种了一个小孩,这种事情好神奇。
  “济蒙,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吧。”
  “当然,要不是你任性离家出走,我早就当爹了。”说着,济蒙一把推开了院门,“回家喽。”
  许多年后,我在那棵大树下祭祀江兰。新君即位,尊江兰为太后,可是,天下真正能记住她的又有几人?我,她,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人,我很幸运,拥有了济蒙。
  关上院子的门,再次将记忆尘封。
  飞墨,飞舞,飞源都挺让我自豪,济蒙还闹着想再生一个。
  远处的四个老老少少正在他们老爹的带领下放风筝,看到我站在这里,济蒙飞过来:“娘子,你看为夫的狗画得如何?”
  我看着那只中国风味的史努比,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