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线索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齐妙眼下所见正是这般景象。
世间万物均被皑皑白雪所掩盖,路上不见行人,鸟儿也躲在巢中避风雪。
天地之间一片清冷,正如此时齐妙的心情。
因罗子青不许齐妙她们骑得太快,几十里的路程用了一个多时辰。
去了陈州府衙,禀明身份之后,就有衙役带了齐妙他们去见白家人与四位婆子。
齐妙先去看望了白家人。
白家三老都没有见过齐妙,包括白叔公,他前几回来安宁侯府,她在燕关,这回来府因为走得匆忙,也没有见到她。
见面之后,齐妙也不多话,直接禀明了身份,说是奉母亲之命,特意前来探望他们。
得知她的身份后,白族长忙关心的问,“齐五小姐好,不知三爷的伤好些了没有?”
那日离开侯府,几人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都怕齐正致有个三长两短。
不管是从这么多年的交情来说,还是从白氏一族的切身利益来说,他们都不希望齐正致有事,他们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他们相信,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忘了白言峰的恩情,就不会放qì
白氏一族。
齐正致夫妇出手相助白氏一族,他们知dào
这都是看白言峰的面子。
所以,白言峰虽然死了,但在白氏一族人们的心中,他的份量还是极重的。
白叔公与长老也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齐妙。怕听到什么噩耗。
齐妙微微笑了笑,说道,“多谢白族长的关心。我父亲的伤无碍,再休养些时间就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这真是好人有好报呢。”白叔公忙不迭的道好。
“谁说不是呢,齐三爷重情重义,宅心仁厚,福泽深厚……”白长老不吝赞美之辞夸着齐正致。
白族长也一个劲的道菩萨保佑。
听他们将大把大把的赞美之辞往父亲身上堆砌,齐妙心中滋味莫名。
在旁人眼中。父亲是位极好的人。
这也表明他是真的对别人好,对别人有价值,否则别人也不会这般巴结讨好他。
有时候仔细想想。她这个女儿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再想起这些,齐妙的心里已经没那样难过了。
听他们夸完父亲,齐妙又问了他们的伤势。
他们住的房间与失火房间隔了两间屋子,又逃得快。几乎没有受伤。
只有一位小伙跑出去之后。忽然发xiàn
钱袋子落在了屋子里,他不顾白族长几人的劝阻,执拗的跑进去拿钱袋子。
拿了钱袋子出来时,火势已经蔓延过来,眉毛没了,手因护着头脸被灼伤了,万幸伤势不重。
治了这几日,水疱差不多都消了。只有一些轻微的疼痛。
不过因为这件事,白家三老没骂他。
“这臭小子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幸好这回没出大事儿,否则回去可怎么像你娘老子交待哟。”回想起当日的情景,白族长还是忍不住骂那小伙子。
骂得不解气,他又手中的烟杆子抽了小伙子两下。
小伙子被骂得不敢吱声,头垂得低低的。
胳膊被打得有些疼,但他也知dào
白族长这是关心他,
齐妙就劝了两句,并给了一小瓶子烫伤的药给小伙子。
寒暄几句话,齐妙就问白族长,“族长,那晚的火是怎么起来的?”
白族长摇摇头,“不瞒五小姐,老汉到今日都还在奇怪,这好好的怎么就着了火,而且还烧死了姚氏母女。”
“哼,那对母女心肠歹毒,是死有余辜,一点也不冤。”白叔公恨恨的骂。
白莲母女死了,对他来说倒少了桩心事。
不然回到云州之后,被人知晓了姚氏所做的丑事,他这老脸也无光。
白长老也附合,说白莲母女死得活该。
对白莲母女,他们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恨。
一个给白家人戴了绿帽子,一个是顶着白家的姓氏活了十三年的野种,白家被她们侮*辱了十三年而不知。
何况白莲还差点儿杀死白氏一族最大的恩人齐正致。
他们对她怎能不恨。
齐妙没应话。
等他们情绪平复了之后,又问道,“从京城到云州府的这一路之上,她们二人可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一路之上都很太平,母女二人天天拉着脸,也不说话,但该吃饭时吃,该喝水时喝,没什么异常。”白叔公应。
齐妙轻轻颔首。
要知dào
她们母女有无异常表现,还是去问婆子们吧,她们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起,应该更加了解。
于是,她又寒暄了几句,并嘱他们好好休养,然后去看四位婆子。
因一位婆子伤势较重,其他三人陪着她,她们都住在府衙辖属的医馆。
“五小姐。”看到齐妙,婆子们都很惊讶。
“得知你们出了事儿,母亲自个儿走不开,就赶紧命我过来看望众位妈妈,并带妈妈们回府。”齐妙说明来意。
眼睛略微一扫。
她立即就发xiàn
婆子们的伤比白家人要重得多。
除了伤势最重的那位之外,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个个面色泛黑,应该是被炽火所熏染的,模样很狼狈。
婆子们顿时泪盈满眶,除了躺在床上的婆子外,其他三人对着齐妙跪了下去,感激的说道,“奴婢们愧对夫人所托,下这样大雪,还要劳小姐尊驾亲来,奴婢们真是该死……”
“妈妈们言重了,你们本就是奉了母亲之命去办事。该说对不住的是我们才是,你们受苦了。”齐妙一一扶了她们起来。
最后她又仔细看了伤重的那位婆子。
婆子面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只露了眼睛和嘴唇。
嘴唇肿胀。头发焦黄零碎,双手也裹了白布。
她嘴唇轻轻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声音发不出来。
“妈妈您别着急,没事的。”齐妙忙安慰。
她替婆子检查了一番,然后拿了药丸让婆子服下,又给了瓷瓶的专治烫伤的药给其他婆子们。让她们涂抹伤处。
忙碌了一番后,婆子们自是又感激不尽。
齐妙将三位伤轻的婆子喊到一处,问她们。“这一路之上,姚氏与白莲二人表现如何?”
当中年纪最长的黄婆子答道,“那日三爷和夫人宽厚仁慈饶了白莲之后,我们就离开了京城。白莲面上和手上扎了不少月季上的刺。姚氏就替她拔。
可那刺儿扎在肉里,哪儿能拔得出,姚氏就让我们带白莲去看郎中。不瞒五小姐您说,白莲做出那种歹毒的事儿,奴婢们可不会同情她,就没答yīng。
白莲那丫头也真是心狠,她自如至终一声未吭。难受时,她口里就咬一条手绢。后来那手绢都染了血。
一路之上,奴婢几人盯得很紧。姚氏有两回想逃,都被奴婢们给发xiàn
了。
……
行了几日,我们就到了陈州,晚上就歇在那家客栈,白莲被扎了刺的地儿都肿了,样子极难看。
白莲连晚膳都没吃,就一人先躺在床上歇着,口中依然咬着手绢,姚氏上前和她说话,也没说什么,主要就是些关心的话语,白莲却忽然生气了。
她扔了手绢和姚氏大吵起来,差点儿动了拳脚,奴婢们上前拉开了。
怕她们会逃跑,夜间奴婢四人就轮流看着她们,奴婢三人等白莲母女睡熟之后,也都休息了,只有丁婆子在值夜。
丁婆子原本是值到三更的,奴婢们睡得正熟,忽然听到丁婆子在里面凄惨的喊着‘走水了’,奴婢们睁眼一瞧,只见里屋火光冲天,浓烟一个劲的从门缝里向外冒。
奴婢几人吓坏了,就本能的往外逃。
逃了出去后才想起丁婆子还在里面,没办法,奴婢们就用浇了水的被子捂了头脸,冲进去将丁婆子给救了出来……”
“白家人没有帮忙?”齐妙问。
“没,白家人十分幸运,听到奴婢们的救命声之后,他们离门口近,很快就逃了出去。
后来得知丁婆子还在里面时,白家人都闭口不做声……”黄婆子摇摇头,解释了原因。
虽然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白家人不救人也能理解,可齐妙还是觉得他们过于凉薄了一些。
她对白家人的印象不由自主差了点。
“那你们进去救丁婆子时,有没有见到白莲母女?”齐妙追问。
这是事件的关键点。
火势猛烈之时她们要是还在房间,那丧命的可能性极大,若不在,那这起火灾的缘由就能解释了。
黄婆子摇头,另外两位婆子也摇头。
黄婆子说道,“当时奴婢着急救丁婆子,还真的没注意她们在不在房间里。”
另一位婆子附合,“没错,当时只一心想着将丁婆子救出去,哪儿还想到那对母女。不过,奴婢们进去时,倒没有听见她们的呼救声。”
“姚氏的声音也没?”齐妙忙又问。
依白莲当时的状态,求死之心应该是有的。
她若一心想寻死,咬紧牙关不出声并非没有可能……
可姚氏就不一定了。
既然两次想逃,表明她有着浓烈的求生之心,遇此凶险,她定会呼救或自救,不会坐以待毙。
“没听见。”黄婆子很肯定的回答,“奴婢怀疑那时她们已经被烧死了……”
齐妙不否认也有这可能。
她又问,“那火是怎么起来的?”
黄婆子摇摇头,“没烛火,没炭盆,奴婢也不知好好的怎么就着了火,这事还得问丁婆子呢。
可惜自出事后,丁婆子就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有好些事情奴婢们也不太清楚。”
她又问了一些细节,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婆子们所言与纪陌提供的消息,基本吻合。
想要知dào
确切的内情,只有等丁婆子醒来了。
齐妙又和十斤他们去了府衙,问了办案的衙役,他们的回答基本上就是婆子们的话,看得出,他们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寻到。
既然这边没有线索可寻了,齐妙与秦丝商量之后,就决定先回京城再做打算。
因为回程时多了四位婆子,其中还有一位是重伤的,齐妙让宝笙和春儿去雇三辆马车。
齐妙原本是想让婆子们养好伤再独自回府,可细致想想,终究不放心,还是带她们一起回心里踏实。
所有一切准bèi
妥当之后,齐妙去向白家三老辞行。
临出府时,沈氏给了齐妙银子,让她来了之后送给白家三老做压惊之用。
她当时也没有反对。
可听了黄婆子那番话之后,这些银子就想给他们了。
反正离京时母亲已经给了不少银子,何况在云州那边还有生意照应着他们,对他们已是仁善到极致了。
可在婆子们遇险时,他们冷漠待之。
他们出手救婆子,给的不是婆子们的面子,是母亲的。
因为婆子们是母亲派来的,是母亲身边信得过的得力之人。
可他们没有出手。
齐妙辞行时,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白家三老感觉到了她态度的冷淡,与先前看望时判若两人。
“那五小姐忽然变了脸,一定是那几位婆子在她面前嚼了什么浑话。”
“嗯,有道理,依着齐三夫人大方的性格,一定让五小姐带了银子给我们,可她没给,表明心里在恼我们呢。”
“这丫头比她爹娘心肠要硬,不是什么善茬。”
白家三老私下里悄悄议论,扼腕叹息与银子失之交臂。
原本骑马几个时辰的路,齐妙他们行了五天。
等回到京城时,雪都已经完全融化了。
齐妙有些着急回府,但丁婆子伤重,马车可不敢行得太快。
罗子青乐在其中,他希望路越难行越好,这样就可以与齐妙多多相处了。
他将齐妙送到安宁侯府的门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沈氏知dào
齐妙今日回来,早早的就守在大门口。
马车刚停下,沈氏就奔了过去高声唤,“妙儿。”
齐妙从中间一辆马车下来,张了胳膊扑向母亲的怀里。
“娘,我好想你。”齐妙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睛湿润了。
自从燕关回来,这还是第一回离了母亲近十日呢。
“娘也掂记你。”沈氏眼泪直接滚了出来。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短短七日功夫,在沈氏心里却像过了一年。
然后沈氏又将齐妙上下好一番打量,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沈氏去看了丁婆子,说了些安慰的话语,一行人进了府。
齐妙先回了碧月阁去沐浴更衣,宝笙与春儿随着沈氏回到海棠苑。
沈氏将她们二人特意唤去了东次间,问此行可曾遇上什么难事。
她是担心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怕她担心,就不对她说。
宝笙与春儿二人对视了一眼。
她们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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