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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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被秋风洗黄的野草,被吹得发出簌簌细碎的声响,它们如波浪般连绵起伏颇为壮观。一只云雀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它扑闪着翅膀轻盈的身子在草尖上掠过,盘旋数圈后才恋恋不舍的直冲云霄。
  朱斐一直仰着头,静静的看着那只欢快的云雀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眼前,他精致的嘴角才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孤独的微笑。
  他终于收回目光,随手从腰间取下一只小巧的牛皮囊,拔了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他苍白的脸颊在酒精的刺激下立kè
  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这时,身后的队伍里发出刺耳的号角声,这是要准bèi
  出发了。他将牛皮囊重新挂回腰间,才步履蹒跚的回头,去寻那辆匆匆逃离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钟紫苑一人,她端正的坐在车内,对他露出一个怜悯的微笑,柔声道:“我累了,接下来的路程不想再骑马,你能陪我一起坐马车吗?”
  朱斐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眼中布着猩红的血丝,偏偏又露出最温柔的笑道。他精致的薄唇微张,只吐出一个字:“好!”
  钟紫苑嘴角一弯,低下头开始摆弄一只精致小巧的葵花形紫铜鎏金香炉。暖暖的阳光从窗口缝隙处不依不饶的挤进来,为她那双忙碌的素白小手染上了无数斑驳的金光,就像是一只只彩蝶在她的手上盘旋起舞。
  一股轻薄的白烟慢慢的从香炉中飘出,渐渐在车厢内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甜的薄香在车厢内弥漫。
  隔着轻薄的白烟,看着钟紫苑半垂的小脸。朱斐有些呆呆的发愣。
  钟紫苑抬起头来,看着他灿然一笑,道:“在想什么呢?”
  他愣了一下,就像从一个遥远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掩饰的笑笑,随意的问道:“怎么想起摆弄香炉了?”
  钟紫苑倾身向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一脸陶醉的笑道:“这样长途跋涉。很容易感觉身心俱疲。我想起月儿曾送了我不少香料,其中有一味百蕴香,最是清心。解郁,缓解疲劳。所以我特意翻出来试试,你闻闻,觉得可好?”
  朱斐依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清甜的气味瞬间顺着他的鼻端沁入心脾。他不由赞道:“初闻幽若无物,细闻甜香满怀,果然是极品香料。那月儿出手倒是阔绰”
  钟紫苑闻言不由喜笑颜开:“你喜欢就好!”
  马车单调的摇晃让人昏昏欲睡,不多时,朱斐就觉得倦意上头,他斜靠在榻上慢慢闭上了那双明媚的桃花眼。钟紫苑悄悄为他盖上薄毯,在靠近的瞬间,他那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是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斐终于幽幽醒转。却发xiàn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昏暗的车厢内只有自己一人在沉睡。他坐起身侧头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外面的残阳如火般映红了大片天空。朱斐微微诧异,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他不解的摇摇头,起身下了马车。
  充足了睡眠让他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觉得有些口渴,他又习惯性的接下腰间的牛皮囊,拔了塞子,大大饮了一口。入口的并非是刚烈的美酒,而是一种寡淡的米浆,细细品味,舌底还有一丝隐隐嫩姜的辣味。
  不用猜也知dào
  ,又是钟紫苑暗中做了手脚。他苦笑的摇摇头,将牛皮囊塞好,又挂回了腰间。
  队伍在一湾静寂的湖水边驻扎,湖边燃起了无数熊熊篝火,众人笑语高扬,酒香肉香四处弥漫。朱斐闻着酒香,觉得肚子有一条馋虫开始蠕动,他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大步往湖边走去。
  钟紫苑换了一件粉色的衣衫,在一片藏蓝中格外的醒目。她面前的火架子上放了一口铁锅,此刻铁锅里正在咕隆咕隆的不断冒着气泡,
  钟紫苑的小脸被篝火映的红红的,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嘴里哼着俚语小调,用一把大铁勺在里面不停的搅动着。郭承嗣坐在她的身边,惬意的吹着带着潮气的湖风。见到朱斐过来,他微微一笑,从腰间扯下一只牛皮囊扔了过去。
  朱斐伸手接了,打来塞子问了问,皱眉道:“怎么是马奶酒?”语气中虽然有些嫌弃,他还是将牛皮囊凑到嘴边大大饮了一口。又酸又辣的马奶酒下肚总算让他暂时解了酒瘾,他才满yì
  的盘腿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郭承嗣微微一笑,也拿出一囊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对饮起来。钟紫苑见状,用手里的铁勺在锅边沿上敲了敲,不悦的道:“今天我难得大显身手一回,你们却只顾着喝酒,难道就不能帮帮忙吗?”
  郭承嗣无奈的道:“你就熬一锅白米粥而已,需yào
  我们帮什么忙?”
  钟紫苑嘻嘻一笑,道:“当然是帮忙喝了!我告sù
  你们。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熬粥,你们待会要是不能每人喝上两碗,我可是不依的。”
  时间在渐渐流逝,一颗,两颗,无数颗闪亮的星子从瓦蓝的天幕上跳了出来,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数只萤火虫在翩翩起舞。它们与天上的星子交相辉映,就这么看上去,也不知是星子调皮落入了凡间,还是萤火虫不甘平凡飞上了天际。
  浓稠软糯的白米粥已经熬到入口即化的地步,里面只加了一点嫩姜调味,越是简单的味道越是容易落胃。在钟紫苑的坚持下,朱斐无奈的喝了一碗,奇怪的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恶心感,却难得的没有冒出来折磨他。
  在随后的几天,朱斐每日的膳食都由钟紫苑亲手准bèi
  ,除了这种加了嫩姜的白米粥。还有金黄色的小米粥。
  有时她还会把些奇奇怪怪的饮品灌进他的牛皮囊里,让他在猝不及防中,喝了下去。比如蒸熟的橙子再加上蜂蜜。或是甘蔗榨汁再兑上姜汁。有时碰上枇杷树,她会摘上大把的叶子,用小火烤去上面的绒毛。再加水煎过并兑上蜂蜜。
  朱斐虽然觉得这些饮品的味道很奇怪,可看她忙乎了半天,又不忍心拒绝,只得耐着性子喝了。很奇怪,不管钟紫苑做的东西味道有多么奇怪。可是偏偏就能安稳的待在他的胃里。
  钟紫苑并未完全禁了他的酒,可惜,却肯提供那种又酸又辣的马奶酒。好在喝着喝着他也就习惯了,甚至还爱上了那种独特的味道。
  第十日夜晚,大军选在在一处山脚下驻扎休整。朱斐喝了一天的马奶酒,终于耐不住酒劲。早早钻进帐篷里休息去了。
  摇曳妖娆的火光。为漆黑的夜色带来唯一的光明及温暖。钟紫苑却没有睡意,她抱着双膝坐在篝火边,盯着那橘红的火焰在愣愣出神。
  郭承嗣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碗奶茶,而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在想什么呢?”
  钟紫苑把奶茶捧在手心里,并未急着喝它,而是细细的感受着它透过杯壁传过来的温暖。她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双眸。他却慢慢倾身向前,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钟紫苑手一颤。温热的奶茶差点撒了出来。她忙把粗瓷碗搁在一旁的草地上,而后羞赫的低叫道:“你做什么?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郭承嗣冷哼一声,意有所指的道:“他们谁敢看?也不怕被挖了眼珠子。”
  钟紫苑偷眼望去,果然那些散布在四周负责警戒的侍卫们,不是看天,就是看地,要不就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就是没有一个敢把眸光瞥过来。她终于羞赫的垂下眼眸,不再避讳他的肆意亲近。
  好在郭承嗣也只是浅尝即止,他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草屑,而后笑道:“是不是想家了?还有三天就要进巨涌关了,进了关咱们就算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离长安也不远了。”
  “还有三天就可以进关了?”钟紫苑有些愣怔的道:“这么快?”
  郭承嗣皱皱眉,道:“为何这么说?”
  钟紫苑叹口气,道:“进了关,他就可以喝到各种各样的酒,再不会只喝咱们供应的马奶酒了。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身子调养的好一些,可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郭承嗣冷哼一声,带着醋意的道:“这十天,你的眼中嘴里全是他一人,都没有好好与我说过话,或是正眼瞧瞧我!”
  钟紫苑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你不高兴了?”
  郭承嗣身子一僵,他立即抬起头,不屑的道:“我怎会为这样的小事不高兴!”随即,他又提议道:“不过我看他现在好多了,不如让他再试试旁的食物。老吃那些粥粥水水的,也不是个办法!”
  “我正有这个打算!”钟紫苑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腾腾的火焰中,郭承嗣的眸子如乌黑的宝石般熠熠生辉,他迫不及待的道:“你待会就把单子列下来,明天我就吩咐伙头军按你下的单子去做。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些,不用老是围着铁锅转了。”
  钟紫苑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他一张俊脸难得飞上两抹霞红。他低声嘟囔道:“我不是担心你会累着嘛!”
  钟紫苑眼眸一眯,忽然凑近他,促狭的笑道:“知dào
  你的好意了,我会领情的。”钟紫苑心中何尝不知,若不是朱斐与他的关系特殊,以他那骄傲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绞尽脑汁,细心熨帖的去照顾另一个青年男子。能忍到现在才隐晦的说出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就在这时,她的衣袖一紧,紧接着,她的细腰被他牢牢揽住了。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立kè
  扑到他的怀中。他将脸贴近她的脸颊,低低的,温柔的道:“你敢笑话我”
  钟紫苑双手攀住他的肩头,琥珀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随即娇笑道:“不敢”敢字还在她的嗓子眼里,她的粉唇却被他野蛮的罩住,狠狠的吸允****起来。
  就在俩人极尽缠绵的时候,远处忽然发出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阵隐隐的喊杀声传了过来。郭承嗣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眸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喝道:“来人!”
  几个侍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周围,侍卫头领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将军!”
  郭承嗣厉声吩咐道:“你,带人把钟小姐好好保护起来。记住,不能出一点意wài
  ,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是!”侍卫头领一抱拳,随即对钟紫苑道:“钟小姐,请跟我来。”
  钟紫苑站起身,她并没有急着离去,只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静静的瞅着他。他微微一笑,低声道:“不用担心,定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蟊贼而已。”她这才展颜一笑,跟着侍卫头领匆匆的躲进了营帐。
  这一夜,并不平静,钟紫苑坐在昏暗的牛油灯下,一夜未眠!她几次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却被侍卫头领强行拦了下来。她只得坐在帐篷里,静静的倾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渐渐由强变弱,直到完全消失,她才暗暗的吐出一口气。
  钟紫苑不由看向滚在帐篷的一角,正在独自酣睡的朱斐一眼,对侍卫头领道:“你们在这里保护好蜀王世子,我出去看看。”
  侍卫头领陪着她在帐篷里待了一夜,闻言立kè
  阻止道:“钟小姐,将军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此刻危机未除,你不能到处乱走。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这句话,你一个晚上已经说了许多遍了。我知dào
  这是你接受的命令,所以我并未强求!”钟紫苑皱皱眉,冷声道:“可现在外面的杀戮明明已经结束,还能出什么样的乱子?何况此刻定然有不少军士负了伤,我是一名大夫,这个时候应该去抢救伤员,而不是像老鼠般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侍卫头领踌躇片刻,终于做出了让步,他指了几个人留在帐篷里保护朱斐,自己则带着另外几个人随着钟紫苑一起出了帐篷。
  天际的深蓝与浅蓝交汇在一起,并未彻底分离,闪亮的星子还在调皮的眨着眼睛不忍离去。钟紫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心中不由一惊:这么惨烈,绝对不是什么小蟊贼能够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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