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大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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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夫人走时依然是仪态万千,雍容华贵,可她眼中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强烈妒意还是让钟紫苑感到心惊胆跳。直到眼巴巴的看着萧夫人走远了以后,她才拍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调皮的吐吐舌头。
  不管怎样,钟紫苑自认为在这皇宫里是蝼蚁般的小人物,偏偏因为耶律帖烈的原因又被无数人关注并记恨着。萧夫人与塔莲娜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她们一个是背景雄厚的贵夫人,一个是狠辣的侍卫头领。
  钟紫苑可不想被她们同时惦记上,她还想留着一条小命去跟郭承嗣过没羞没臊的幸福日子,于是她不介yì
  从中挑拨一番让她们自己去斗个够吧!
  知dào
  萧夫人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塔莲娜身上,而此刻塔莲娜与耶律帖烈纠缠在一起,估计俩人这些天也无暇估计自己,钟紫苑心情不由大好,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哼着小调四处闲逛,一路上还顺手采了许多野花,直到连身后那小宫女的双手都抱满了,才算罢休。不经意间,她走到了契丹皇宫最重yào
  的机密要地,议事大殿附近。这里的守卫越发森严,几乎到了七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
  钟紫苑刚一靠近大殿,嗖嗖嗖,三根长矛一拦,封住了她的去路。
  左侧的护卫瞪着她,用契丹语沉声喝道:“退下!”
  钟紫苑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她踮着脚指着大殿前的草地。道:“劳驾让让,我想去摘那些仙鹤草。”
  右侧一个护卫冷喝道:“夫人再靠前,可别怪属下不客气。”
  钟紫苑见除了这三个侍卫。其他的侍卫也是满脸警惕的盯着自己,似乎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她微微叹口气只得转身离开。
  不过方才那匆匆的一眼,她也瞧见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对她来说,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等等!”
  钟紫苑转身才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钟紫苑回过头来。看见被侍卫簇拥着刚刚走出大殿的耶律帖烈。
  才一个晚上而已,耶律帖烈的眼中藏着疲惫,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角无意识的下撇着,整张脸上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戾气。他身边还伴着一个身材高挺,面目刚毅,衣饰华贵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皱着眉头扫了钟紫苑一眼。然后对耶律帖烈抚胸行了一礼。道:“可汗,联姻之事,咱们就算是说定了,我这就回盛京向老可汗报喜。”
  耶律帖烈点点头,面色平和的回了一礼,道:“那就有劳了。”青年男子又抚胸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那青年男子逐渐走远后,耶律帖烈才将视线放回钟紫苑身上。他微眯起双眼狐疑的道:“你到这来做什么?”钟紫苑没有言语,只举举怀抱中的花束。
  耶律帖烈似乎并不是真的关心钟紫苑为何会在这里。他慢慢步下台阶,道:“如果没事,就陪我一起走走吧!”他也不等钟紫苑应允,率先往外走去。钟紫苑无法,只得缓缓跟上他的脚步。
  此刻夕阳正好,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几乎染红了半边天际。远处是青山隐隐,近处是绿草茵茵,花团锦簇,不时有归巢的倦鸟从头顶飞过。太阳隐到了云后,地面的暑气消散了许多,风吹在身上也没有那么燥热难受。
  耶律帖烈虽然让钟紫苑陪着,可是他一直自顾自的走着,似乎并没有说话的**。只是他面上的迷茫和焦躁,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绝对不算愉悦。
  短短的几日,钟紫苑对上耶律帖烈的心情非常的复杂,痛恨是一定的,可痛恨之余似乎又有些同情。尤其是昨晚他和塔莲娜唱的那一出戏,已经充分暴露了此人的情商已经低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明明就是一副男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却偏偏要这样作死的折腾。估计真等到塔莲娜心灰意冷离开的那天,他才会清醒过来。
  就在钟紫苑走神的时候,耶律帖烈停下似乎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只得无奈的问道:“什么?”
  耶律帖烈皱皱眉,他突兀的伸出手,抚向她头顶的发髻。他粗糙的手指由上而下从她的发髻轻抚到她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颊,然后是她尖尖的下巴,最后到了她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处。
  他困惑的说道:“我知dào
  你先前恨不得杀了我,因为我害死了你的男人。可为何今天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了那种滔天恨意,难道你这么快就把你男人忘了?”
  他话一出,钟紫苑给僵住了。是的,昨晚与郭承嗣见面后,她心中的恨意即刻就消散了不少。再加上如何找寻那本账册,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对耶律帖烈的恨意自然又散去了一部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眼睛会如此毒辣,瞬间就发xiàn
  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他的手指骨骼分明,粗糙有力,在她颈部细嫩的皮肤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钟紫苑忍耐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甚至没有抬眸去看他。
  耶律帖烈忽然五指一收,开始用力。他面露狰狞的道:“其实不管你恨不恨我,我都不在乎,因为你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钟紫苑感到喉头一痛,一张小脸几乎被憋成了茄紫色,她身后的侍女倒是吓了一跳,不由尖叫起来,怀中的鲜花撒了一地。耶律阴测测的扫了她一眼,侍女一个激灵立kè
  跪了下去。
  钟紫苑终于抬眸看向他,她冷笑着,异常艰难的咬牙说道:“你,你。还,还真是可怜!”
  耶律帖烈猛然一松手,大量新鲜空气的涌入。让钟紫苑开始剧烈的呛咳起来。耶律帖烈却食指一挑,抬起她光洁的下巴,轻蔑的道:“我真不知dào
  ,你哪来的勇气说我可怜。”
  钟紫苑高昂着头,虽然她面上的青紫还未完全褪去,她却清清楚楚的展示出自己眼中的怜悯:“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知dào
  我的男人爱我。他的心里,眼里只有我,就如同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样。可是你呢?你是权势滔天的可汗,你拥有无数的财富,权势还有美人。
  可是你的财富是抢来的,你的权势有无数人在暗中偷窥。就连你抱着的那些美人。又有几个是真心真意爱你这个人的?万一有一天,你一无所有,又或者是被仇人所杀,你那些夫人又有谁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dào
  吧。
  你每天这样狗苟营利,算计来算计去,又谁都不敢相信。活得这样战战兢兢,甚至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楚,你还敢说你不可怜!”
  她这话一吐出来。耶律帖烈像是被烫了手般,立kè
  收回了手指。他幽深的眸子微微眯着。薄薄的唇紧抿着,风吹着他身上轻薄的袍子,微微扬起。那一瞬,钟紫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震动。
  他犹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你知dào
  些什么?或者是塔莲娜跟你说了些什么?”
  钟紫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什么都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塔莲娜已经决定离开你了。”
  “不,不可能,我没有收下那根狼牙项链,她就不会走。”耶律帖烈激动的呵斥道,钟紫苑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钟紫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像塔莲娜那样性子刚烈的女子真的会被一根狼牙项链束缚住吗?束缚住她的只有她爱你的那颗心而已,或许还有某种愧疚。你却有意无意的用别的女人刺激她,残忍的看着她在痛苦中煎熬,看着她的心在滴血。你却不知dào
  凝固的血痂也是硬的,当一颗原本柔软的心布满血痂后,也会被迫变硬。”
  耶律帖烈彻底的僵住了,他一动不动的呆愣着,片刻后,他忽然一甩袖子,冷笑道:“胡说八道!”
  钟紫苑一言不发,依然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眼睛游离着不敢对上她的眼神,仓皇中他狼狈的转身便走,嘴里还在喝道:“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一不留神,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钟紫苑眸光晶莹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去后,她的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她的反击准确而有效,她抓住了他的软肋,并狠狠刺痛了他。当精明到可怕的耶律帖烈出现慌乱,她才能从中浑水摸鱼。
  钟紫苑蹲下身子,开始捡纠缠中撒了一地的鲜花。这些花她采了一下午,可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就在她忙碌间,一双精致的褐色绣鞋忽然出现在她眼前,钟紫苑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穿华服的银发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非常温暖,满脸的皱纹见证了她年轻时的辛苦,浑浊的双眼正细细的在钟紫苑身上打量着。
  钟紫苑慌忙站起身,略福了福后,迟疑道:“请问您是谁?”
  老夫人先是一楞,然后笑道:“老身是耶律帖烈的母亲。”
  “见过太后。”
  “孩子,起来吧!”
  “谢太后。”
  太后慈祥的看着面露拘谨的钟紫苑,示意身后的侍女送来一块帕子。她亲手持帕子为钟紫苑檫拭了额角的汗珠,温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钟紫苑犹豫片刻后,坦然道:“我是被可汗虏来的,在冷宫里关了好几个月,昨天才被放出来。”
  太后手一顿,显然也吃了一惊,随即她又若无其事的继xù
  帮她抹汗。直到擦干净她额头的汗珠后,才把帕子交给身后的侍女,而后笑道:“好久没有碰到来自中原的故人了,你可愿意陪老身一起用晚膳?”
  钟紫苑只得低眉顺眼的道:“有此荣幸,真是求之不得。”
  “小嘴可真甜。”
  太后不由分说,牵了她的手,就往大殿走去。钟紫苑只得回头,做手势示意侍女把散落地上的花都捡回去。
  钟紫苑被太后牵着,阴差阳错之下,终于踏进了大殿的范围,心中不由激动的砰砰乱跳起来。当然,太后不会带她去书房,议事大殿等重yào
  的地方,而是带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殿。
  太后的寝殿出乎意料之外的简朴,并没有过多的装饰陈设,只是看宽大的拔步床,窗下的长塌,立在墙边朱漆软嵌螺钿的大柜子。还有插满鲜花的耸肩梅花瓶,让钟紫苑都感觉特别的亲切,就像是回到了长安城的家中。
  有侍女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大多以肉类,乳制品为主,还有一些蔬菜,果脯和糕点。太后笑着示意道:“吃吧!在我这里不用拘谨。”
  “谢太后。”钟紫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再讲客气,持起银箸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忽而轻叹着,慢慢说道:“先前你对可汗说的那些话,老身都听见了。”
  “噗嗤”钟紫苑含在嘴里的奶茶差点喷了出去,她忙放下手里的银箸,捂住嘴狼狈的呛咳起来。
  “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后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渐渐平息下来。
  钟紫苑忙站起身福了福,眼泪汪汪的说道:“太后恕罪!”当然,她的眼泪是被呛出来的。
  太后收回了手,叹道:“老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反而该谢谢你,谢谢你那番话点醒了我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傻孩子。其实塔莲娜也是跟在老身身边长大的,她对可汗的感情没有谁比老身更加清楚,可惜因为一些误会,这些年俩人一直在互相折磨,老身在一旁看着真是觉得揪心呀!却又不好插手干预。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老身听了,觉得特别的畅快淋漓。”钟紫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可惜呀!”顿了顿,太后幽幽叹道:“你说得晚了些,要是能再早些就好了。今天可汗才决定于盛京联姻,迎娶耶律野卓可汗的外孙女阿克珍为大阏氏,这俩个孩子终究是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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