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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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没有察觉到格美强烈的敌意,钟紫苑自己摸索着寻了一处堆了不少衣物的角落坐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笑眯眯的道:“昨天与你们可汗大人同骑一匹马,颠的我腰都要断了,还是坐马车舒服。”
  格美的手立kè
  顿住了,她虽然骄横却不傻,立kè
  明白了钟紫苑话中的意思。格美的肩上背负着整个月氏族的希望,而月氏族太弱小了,不能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今后她唯一的依仗就是耶律帖烈的宠爱。
  面前这个汉人女子,皮肤比她白,头发比她多,长的也不比她差。最关键的是在耶律帖烈的心中,这个汉人女子明显占着不轻的分量。
  恐怕自己这边前脚将她赶下马车,她后脚就会爬上耶律帖烈的马背,这是格美不愿意看见的场面。格美迟疑了一会,慢慢放下了手。
  这时,耶律贴烈骑着马来到马车旁,见钟紫苑已经自觉的爬进了马车,他皱皱眉刚想开口。格美娇艳的脸上立kè
  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可汗,路途颠簸,不如让夫人坐我的马车吧!”
  她笑容虽甜,可配上她红肿如水蜜桃般的眼睛,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意味。可惜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他凌厉的扫了一眼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假寐的钟紫苑,半响后才低沉的说道:“格美。”
  “在。”格美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静等他的吩咐。
  耶律帖烈嘴角一弯。双眼微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后,说道:“格美。这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夫人。她,只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这一路上,你要负责好好的调教她,让她明白身为奴婢的本分!”
  “是。”格美这次回答的非常响亮,红肿的眼眸里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待耶律帖烈走后,昆铁也靠了过来。格美欣喜的扑过去,低声叫道:“爹。方才可汗大人已经亲口许诺我为夫人了。”昆铁被这突兀的好消息给击昏了头,要知dào
  格美其她的姐妹,都献身于草原各大部落的头领。虽然得宠用的不少,目前却还没有一个能混上夫人之位。
  格美美艳的小脸上,露出踌躇满志的光芒。她坚定的说道:“爹,这回你可以放心。我有能力保护好咱们的族人了!”
  “好。好,以后就全靠你了”昆铁激动的泪眼婆娑。
  这两父女还未倾诉完内心的喜悦,前头的耶律帖烈带着他的部下已经出发了。
  扎西远远的看着即将远离的爱人,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开始引吭悲歌。他的歌声是那么粗狂豪迈,也是那么苍凉无助。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着,扎西苍凉的歌声让原本欢喜不已的格美怔住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手中的飞蝶镂空银簪,千般思绪,一一在脑中浮现。她红肿的眼睛慢慢又变得湿润起来。
  此刻,钟紫苑和耶律帖烈栖身过的山洞。终于被两个士兵发xiàn
  了。他们稍作搜寻后,立kè
  飞快的报到了荣喜跟前。不出二个时辰,郭承嗣也带着一队亲随,骑着快马,飞快的赶了过来。
  郭承嗣飞身下了马,几个箭步冲进了山洞。荣喜蹲在地上,正捏着一些植物残渣在鼻子下细细的嗅着。见到郭承嗣到来,他立kè
  起身迎上去,满心喜悦的拱手道:“将军,总算是有线索了。”
  他话音一落,郭承嗣焦急的询问道:“有何线索?快说。”
  荣喜指着地上烧过的灰烬,还有那些植物残渣,道:“看这些灰烬的厚度,起码燃烧了三天以上,还有地上这些渣滓,除了藁本,细辛,野姜,胡葱等祛风散寒,除湿止痛的,还有白及,三七等收敛止血,消肿生肌的。我记得那个契丹狗贼伤的不轻,逃走的当天还发着高烧,这些药定是贾大夫找来给他服用的。”
  “还有这几块绞过药渣的布条。”荣喜举起手里那几块已经残破的布条,仔细看了看,道:“我瞧着,也像是咱们军中之物。”
  郭承嗣伸出手去,接过其中一根布条,在指端细细的摸索着。略显粗糙的布料的确让他觉得非常熟悉。他对身边一个士兵招手道:“你过来。”
  “是,将军。”那名士兵行了礼后,立kè
  靠了过来。
  “把衣服脱了。”郭承嗣严肃的命令道。
  “啊!”士兵有些傻眼。
  荣喜不耐烦道:“啊什么啊!将军要你脱,你还不快点脱。”那名士兵立kè
  手忙脚乱的脱下了上身所有的衣物,最后将手搭在裤头上,有些为难的说道:“裤子也要脱吗?”
  荣喜哭笑不得的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喝道:“滚犊子。”那士兵摸着脑袋,呵呵的傻笑着退到一边。
  郭承嗣已经捡起士兵刚脱下来,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的**,和手上的布条细细的比对起来。不管是从纹理还是颜色来看,很明显是同一批货的产物。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道:“不错,这块布料的确是军中之物,应该是那个契丹狗贼留下的。”
  见钟紫苑还有心思为人治病,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郭承嗣一直揪着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他把衣服随手抛给了那名士兵,道:“行了,穿上吧!”然后皱皱眉,道:“一股子汗味,也该洗洗了。”
  那名士兵一边穿衣,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批军服还是年前刚发下来的,通共就这么两身换洗。这段日子日夜赶路,真没有什么精力去浆洗衣服。反正那些小娘皮也总骂咱们是臭男人,我想汗味就汗味嘛。才显得咱们更有男人味!”
  荣喜听了忍不住骂道:“你说你懒就懒吧!偏偏还这么多的歪理。”
  郭承嗣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说这些军服包括中衣都是年前新发下来的,那以前你们的军服也是同样的料子。同样的款式吗?”
  郭承嗣知dào
  朱显为了杜绝军中贪污克扣的风气,每次都是指定不同的军需官购买这些军需用品。当然朱显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每个军需官的身后都有各自的利益链,所以采购来的棉花,布料等物虽然大致上一样,可总会有些细微的差别。
  他带来的一名亲随立kè
  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属下身上穿的,就是前年军中发下的军服。”说完,也不用郭承嗣吩咐。他就动手脱起了衣服。
  没过一会,那件还带着体温的中衣就到了郭承嗣手中。他立kè
  将那根布条放在上面比对,荣喜也好奇的凑过来一起查看。分开看不觉得,放在一起仔细对比。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两种布料编织的方法有细微的不同。
  郭承嗣沉默了片刻。将衣服扔回给那名亲随,然后说道:“你们都出去,荣都尉一人留下,本将军有话交代。”
  “是。”几人响亮的应了,齐刷刷的退到了洞外。
  荣喜疑惑道:“将军可是发xiàn
  了什么异常?”
  郭承嗣反问道:“你可记得负责看守那契丹狗贼,却被他暗杀了的吕队长吗?”
  “记得。”荣喜点头道:“被他们一刀劈了脑袋,好狠!”
  郭承嗣紧紧皱着眉峰,道:“我记得吕队长尸体上的外袍的确是被扒了。可是他的中衣却好好的穿在身上,对吗?”
  荣喜仔细回想了片刻。点头道:“不错,当时尸体上的中衣都被鲜血给浸透了,抬他的兄弟们都被弄得满手血液。”
  “所以那个契丹狗贼身上穿的中衣是他自己的,而且居然还是咱们军中,年前刚刚发下的新军服,他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而且不但是他一个,还有那几百个契丹人又是怎么无声无息的跟上咱们的?要知dào
  ,咱们的斥候队伍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探查。”
  郭承嗣慢慢捏紧了手里的布条,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背上还爆出了一条条蚯蚓般的青筋。他眼中闪过犀利的精光,冷笑道:“可惜,当日混战后,并没有一一仔细检查那些契丹人的尸体,可能漏掉了大量的线索。不过事到如今,我却可以肯定,咱们大军中一直有人在暗中帮他们,在帮这些祸害了咱们无数边关百姓的契丹狗贼。”
  荣喜大吃一惊,他环顾了四周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将军,你是说咱们的队伍中混入了契丹人的细作?”
  郭承嗣嗤笑道:“不,细作拿不到刚刚才发下的新军服。依我看,应该是在咱们的大军中,隐藏着见不得人的奸细,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
  所谓细作,最起码还是契丹人,本就是敌对关系,荣喜倒是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也有派细作深入草原各个部落。可是说到奸细,那多半就是军中将士,甚至还有可能是高层武官。想到并肩作战的兄弟们里面居然还暗藏着奸细,这不得不让荣喜感到忧心忡忡还有后怕。
  郭承嗣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只是小小的押粮官,手下都被混入了奸细还不自知,只怕明老侯爷那里越发不会干净。我一定要向他禀明此事。”
  荣喜也叹道:“那天我们还猜测是逃跑的契丹人,趁夜潜入营中行凶救人。没想到根本就是自己人下的黑手,难怪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郭承嗣苦苦思寻着,总觉得这里面依然有漏洞,他却还没有发xiàn。
  郭承嗣背着双手,在这不大的山洞里踱起步来,脑海中几乎成了一团乱麻。忽然他脚下传出“咔嚓”一声轻响,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去,灰烬中掉出一把被烧的只剩小半截的黄杨木梳。他立kè
  认出,这把简陋的木梳是找到她的当天晚上,他亲手为她削的。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回头对荣喜说道:“当日她乔装打扮混入军营中,连我们俩都不曾发xiàn
  ,那个契丹狗贼又是怎么盯上她的,难道真是巧合吗?”
  荣喜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整整一万名将士,哪里会这么巧,就会盯上贾大夫欺负?那个契丹狗贼一定事先就知dào
  她与将军你关系匪浅,所以是有计划的想要拿住她,作为胁迫你的重yào
  筹码。”
  郭承嗣点头道:“不错,你再想想。她的易容术惟妙惟肖,连咱们俩都瞒了过去,可军营中,却有一个人是一直知dào
  她真实身份的。”
  “赵一鸣。”荣喜不假思索的接口道:“只有赵一鸣是一直都知dào
  她身份的。而且赵一鸣本就是才从边关回长安城的,他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被契丹人给收买了。”
  “走,咱们去找赵大夫好好聊聊!”郭承嗣咬牙切齿道。他一甩袖子大步冲出了山洞,飞身上马,带着众人一起快马加鞭往巨涌关冲去。
  他们赶回巨涌关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金色的阳光从破旧的屋顶缝隙中透射进来,照在地上跪着的一人身上。他的头上还缠着白布,腰间捆着麻绳,说话时神情还带着惊惧以及惶恐。
  郭承嗣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人的头顶,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得那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站在郭承嗣身边的荣喜,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你是说赵大夫已经死了?”
  那人磕了一个响头后,哭诉道:“小人也不知,前天上午,师傅说要出南门往山上去采药。当时小人想着南边是属于中原,应该不会有契丹人出现,就没有跟去。谁知到了昨天下午还不见他回来,小人急了,就叫上几个师兄弟一起到山上去找。结果在一处山涧里,找到了一副被野狼咬碎的新鲜尸骨。旁边还丢着一个竹篓还有一个药箱,都是师傅平时所用之物。想来师傅定是遇到饿昏头的野狼,被填了它们的肚腹。呜呜呜”
  荣喜眉头一皱,喝道:“大敌当前,非常之时,你就如此放心你师父一个人出去采药吗?”
  那人哭丧着脸,抽噎道:“本来是不放心的,可那天小的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老是跑肚窜稀。师傅见我拉的脚都软了,就没让我跟着去了。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小人的药罐子,里面还有一副刚熬好的药,专治腹泻的。”
  荣喜附身在郭承嗣耳边询问道:“要不要找人来瞧瞧他的药?”
  郭承嗣皱皱眉,道:“不用了,那药罐子里的药一定没有问题。”他恨恨的咬牙道:“可恶,来晚了一步。赵老贼一定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借机远遁了。可惜,没有早些怀疑到他身上,好不容易得了这一条线索,偏偏就这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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