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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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承嗣一手端着缠枝莲青花瓷碗,一手持着银匙,小心的搅动着碗里那莹白浓稠,还散发着阵阵米香的碧梗粥。待没那么烫了,才小心舀了送到钟紫苑的唇边。
  钟紫苑倚在塌上,心中暗暗发誓,她先前那句话真是无意中说的,绝对的没有撒娇卖痴的意思。可看着郭承嗣那无比熟练的动作,还有坚定的眼神,她就知dào
  反对无效,只得红着脸张嘴接了。
  这粥果然熬的极好,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姜味,吃下去甚为养胃。这一勺粥倒是勾起了她腹中的饥火,于是她也顾不得矜持,一口一口接了。再配上那爽脆的大头菜,还有可口的酸辣藕丁,那一碗碧梗粥很快就被吃的一干二净。
  见她如此听话,郭承嗣的眼中隐隐带着笑意,问道:“还要吗?”
  她点点头,干脆的说道:“还要。”
  因为怕凉了,又怕糊了,青黛就把那粥用缠枝莲青花海碗装了,隔着热水放在灶上的铁锅内温着,自然是应有尽有。又热乎乎的喝了一碗,钟紫苑额际隐隐冒出了汗意,原本寒浸浸的身子也暖和了不少。
  郭承嗣见她脸颊隐隐显出一抹红晕,明显比方才好kàn
  了许多,他这才满yì
  的对青黛说道:“行了,把东西收一收,退下去吧!”
  “是。”青黛欢欢喜喜的收拾了东西,乖乖的退了下去。钟紫苑见状,不满的小声嘀咕道:“死丫头。都忘了自己主子是谁了。”
  郭承嗣一挑眉,询问道:“你说什么?”
  钟紫苑随口说道:“我是说没想到堂堂世子爷,伺候起人来居然一点都不比我屋里的丫鬟差。”话音未落。钟紫苑就懊恼的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人人都担得起我伺候?”郭承嗣倒是不以为意,他伸出手来在她额头按了按,满yì
  的点头,说道:“还好没有发热。”
  钟紫苑感觉到他掌心微凉,想起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湿衣,被屋里的热气一蒸。只怕会把湿气沤在身体里头。她一时着急,也顾不上别的,伸手想掀开被子。
  郭承嗣忙扶住她的手臂。说道:“你想拿什么开口就是,何必动来动去,小心又着了寒。”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钟紫苑不由笑道:“以前,我可没少跟着父亲满山转悠。这样小小的风寒我可没瞧在眼里。倒是你这身衣服得赶快换下来。要是积攒了湿气在身体里可不好。”
  到底肚子被填饱了,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可那眩晕的毛病却没有了。她打开柜子找出一套宝蓝色绣福字纹的直缀锦袍还有月白色的中衣,递到他手上,含笑说道:“快到屏风后面换上吧!这是先前我为父亲缝制的一套新裳服。本来还想请你带进牢内交给他的,今日就让你先穿了。”
  郭承嗣接过衣服,面色古怪的盯了钟紫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好似很关心我?”
  钟紫苑脸一红。推了他一把,嗔道:“只许你关心我。难道就不许我关心你?朋友之间,礼尚往来嘛!快去换衣服,哪里这么多话说。”
  郭承嗣呵呵一笑,大步走到屏风后换起了衣裳。钟紫苑拍拍自己红透的脸颊,往面前的海棠状铜鼎香炉里扔了几块梅花香饼子,一股稀薄清冽的梅花香飘了出来,淡淡散在空气中,这钟香味让人神清气爽。
  郭承嗣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换好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他手长脚长,钟瑾川的衣裳自然不会合身,他索性也不系上就这么胡乱披在身上。看着少了往日的凌厉锐气而多了一份居家的随意和慵懒。
  钟紫苑倒笑了起来,说道:“穿成这样,真是委屈你了。”她扬声叫来了青黛,让她把郭承嗣的湿衣衫拿下去熨干。
  “等等。”郭承嗣忽然出声,他大步向前,在那堆衣服里翻出了一柄玉梳,这才挥手说道:“下去吧!”
  待青黛下去以后,他才皱眉说道:“你这里伺候的人太少了,豆蔻白天要打理前面的生意,满院子就青黛一人在这里转悠,粗活细活一把抓,总不是个事。难怪昨天我千交代万嘱咐让她们看紧你,结果还是让你病倒了。”
  钟紫苑移步到妆台前坐下,解了头上略显凌乱的发髻,取了一柄木梳慢慢梳着,说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把以前的家人都找回来嘛!等她们回来了就好了。”
  “哪有这么快,你总要给我些许时间才成。”郭承嗣笑道,他大步上前接了钟紫苑手里的木梳放在妆台上,然后用那柄玉梳开始慢慢梳拢她满头的青丝。钟紫苑一愣,随即含笑丢开了手随他去了。
  他温暖厚实的手掌看似有力,动作却又无比灵活轻巧,一点都不会扯疼她的头皮。钟紫苑悄悄注视着铜镜里他模糊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她用食指一圈一圈绕着胸前的一缕秀发,忽然低低的,软软的说道:“承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郭承嗣手一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怔,才喃喃道:“你叫我什么?”
  钟紫苑顽心顿起,她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说道:“不能叫承嗣的吗?要不我也和斐一样叫你小郭子,或者你还是喜欢人家叫你郭大人,郭世子?”
  “不许。”他骤然板过她的身子,从心底透出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握住她的肩膀,霸道而坚定的宣bù
  道:“不许再叫什么郭大人,郭世子,更不是什么见鬼的小郭子。你就叫我承嗣,我喜欢听。”
  尽管钟紫苑已经羞红了脸,她却丝毫都没有退缩。只看着他轻轻道:“承嗣,你抓疼我了。”
  郭承嗣忙不迭松开了手,心中满满的几乎溢出的喜悦让他一时无所适从。只搓着手看着她傻笑,以往的精明干练此刻全丢到了九霄云外。
  “傻子。”钟紫苑含羞带怯的薄嗔道。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浅笑道:“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待我这样好。”
  郭承嗣即刻反手握住她,他目光如海般深情无限,轻柔的语气如蘸满了蜜糖:“紫苑,那时你为了我而心急杀人。我就知dào
  你待我同样的好。既然我的命是你救的,这辈子自然只能属于你。”
  钟紫苑有些赫然,她垂下眼眸。低低道:“那,那个不算。当时情形混乱,杀他也是为了救我自己的命。”
  郭承嗣了然一笑,说道:“别以为我不知dào。虽然你制出的毒药。迷-药独步天下,偏偏性子温软善良,见不得人受一点苦楚。当日要不是心急怕我受到伤害,你绝对不会对那匪人使用毒药,而是会选择闻之即倒的迷-药。所以你不要一直心存内疚,你只需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就好。”
  “原来你什么都知dào。”钟紫苑喃喃道。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受控zhì
  的砰砰乱跳着,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还有比这更能让人心动的吗?不需yào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了解你所思所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了盘丝洞的唐三藏,被那一根根的情丝密密的缠绕着,绕的那样紧,根本无法挣脱,当然她也不想挣脱。
  郭承嗣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我还以为要无休止的等下去,没想到你我的心思居然是一样的,这样真好。”
  “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钟紫苑脸一红,挣脱了他的怀抱回身坐好。郭承嗣满足的一笑,他重新持起玉梳继xù
  帮她梳理长发。
  钟紫苑抓着妆台的木梳在手中把玩着,扭捏了半天后,才红着脸声若蚊呐般说道:“我知dào
  你尚未婚配,也没有侍妾,那,那,那你有婚约没有?”
  她忽然感到在头上滑动的玉梳顿了顿,她心中一紧,忙问道:“怎么了?”
  身后传来郭承嗣若无其事的声音:“没事,这里有个小结。”他放下玉梳,用手指轻轻解开了那缕纠结着的长发,这才温和的低声的说道:“没有,我没有婚约。”
  钟紫苑顿时放下心来,她伸出手指无意识的在那木梳上一下一下的划过。终于没忍住,好奇的问道:“别家的公子,世子,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定了婚约,就是已经成婚生子。朱斐那是因为老蜀王一直想要免了他的世子之位,才会被耽误下来。可你是名副其实的镇国公世子,这终身大事为何也被耽误下来了?”
  郭承嗣淡淡道:“我十岁起随着父亲入了军营打磨,后来的几年,不是待在皇宫读书,就是在军营里骑马射箭。再加上姐姐对我期许甚重。所以这婚事就耽误了下来。”
  钟紫苑心中一紧,说道:“皇后娘娘对你期许如此深重,那我们”
  “这些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不等她说完,郭承嗣就霸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他熟练的挽起她的长发,一挽,一拧,一盘,一个简单光滑的如意髻已经盘好。他对她摊开了大手,说道:“拿来。”
  钟紫苑抿嘴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根桃木紫苑花簪,交到了他手里,他含笑为了簪在了发髻上。钟紫苑对着菱花铜镜照了照,抬手轻抚着那柄木簪,笑道:“我记得上次去瞧符叔时,他就拿着木块在雕刻,莫非你这手艺是跟他学的?”
  “不错。”郭承嗣握着她的肩膀,透过铜镜中看着那张鲜活俏丽的脸,满yì
  的说道:“那一个多月,我日日为你揪着心,就想雕一根桃木簪子让你天天戴着,希望你能借着这根桃木趋吉避凶。只是没想到簪子刚刚雕好,你就醒过来了”
  屋外细雨如丝,寒风凛冽。屋内却暗香浮动,暖意融融。挑明了心意的俩人,心头都是一片安宁欢喜。
  “小姐!”门口传来青黛的一声轻叫,她端着两盏茶还有两样点心还有两样蜜饯,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浑然不知自己打断了里面的绮丽,一边往桌上搁着茶水点心,一边脆声说道:“世子爷见谅,奴婢先前忙昏头了,居然连茶水都不记得倒了。”
  郭承嗣只得无奈的松开手,慢慢踱步到桌边坐下。钟紫苑暗暗一笑,也站起来,移步到桌边坐了下来。
  茶是他喜欢的狮峰龙井,点心是核桃酥,蜂蜜花生。蜜饯是一味樱桃,一味蜜瓜。郭承嗣端起茶盏慢慢喝了,忽然挑眉对站在钟紫苑身侧的青黛说道:“你不用帮我熨衣裳吗?”
  青黛屈膝福了福,笑吟吟的说道:“世子爷放心,奴婢想着小姐身子不适,也需yào
  人照顾,就到前院把豆蔻叫了回来。这会子她正在帮世子爷熨衣裳,耽误不了事。”
  郭承嗣咳嗽一声,只得悻悻作罢。钟紫苑轻笑一声,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说道:“张侍郎这么一死,兰儿的案子就算是结了吗?”
  郭承嗣抓了一把蜂蜜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着,闻言叹道:“这主犯都死了,案子不结还能如何。亏我和斐下了这么多心力,布了那么多暗线,目的就是要揭穿他道貌岸然的假象,结果他却这么快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钟紫苑捡了一颗樱桃蜜饯在嘴里慢慢嚼了,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难道你真相信这起案子是冤魂索命?”
  “不,我不相信。”郭承嗣断然说道:“真要有冤魂,在他害死第一个女孩时,就应该来索取他的性命。不会等到咱们即将要把他的老底全部掀出时,才来要他的贱命。”
  钟紫苑闻言,立kè
  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么说,这又是另一起大案?我会验尸,可以给你帮上忙吗?”
  郭承嗣却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别想了,验尸那是仵作的事。而且堂堂朝廷三品大员,被人在家里灭了口,这案子想来也小不了。估计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再继xù
  调查下去。我已经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把所有卷宗整理出来,明儿要送到宫里请皇上亲自定夺。说不定,随后就没我的事了。”
  这案子他对钟紫苑隐藏了许多内幕。昨夜在送走了钟紫苑后,他重新回到张府详细搜查。结果在那废宅里不但找到了暗牢,还找到了一间更为隐蔽的暗室。那暗室里堆满了账本,看内容居然和那神mì
  的木老和各商家来往的账目。
  当即他就把这事连夜让人禀报到了宫里皇上面前。皇上随即下了口谕,让他把所有卷宗,账本全部封印送进宫去。他就知dào
  ,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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