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危
此处远离码头,虽然人烟减少,却风景极佳。远处的丝竹之声隔着水面传来,余音缥缈悠长,缠绵如丝。少了几分萎靡媚俗多了一丝曼妙清新,甚为动听。天际辽阔无限,月如银盘,漫天繁星尽倾倒与河面,似近在咫尺伸手可掬。
近处柔韧如丝的水草夹杂着根根笔直的芦苇顺着奔流不息的河水不停摇曳起舞。河面还残留着几盏被水草绊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河灯,似乎在与那倒映河面的明月繁星争辉夺艳。
钟紫苑深深吸了一口那蓬勃的河水气息,只觉得通身舒泰,情不自禁发出了那样的呐喊。谁知她话音刚落,背后突兀的传出一声深沉的低喝:“是谁在此肆意喧哗,还不速速退下。”
钟紫苑面上一囧,下意识回首看去。就见距离自己十多米开外停着一辆宽大的双橼马车。只是这辆马车隐在暗处,只有那厚厚的织锦窗帘后微微透出一丝昏暗的光芒,所以先前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在马车的周围还散着几个特别威武的大汉,他们个个眼神锐利如刀,皆是一身短打,却掩盖不住胸前还有手臂上如山般隆起的肌肉。
本来除去钟紫苑主仆三人还有几对想要寻个僻静场所幽会的男女,在见到这几个大汉后无不绕道就走,根本不敢稍作停留。
其中一个年龄略长,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满的盯着钟紫苑。看来那声呵斥就是他发出来的。见她回首,那人再次不耐烦的说道:“看什么看,小白脸。说的就是你,快滚远些。”
见钟紫苑莫名其妙的受了委屈,青黛不乐意了。她尖着嗓子伶牙俐齿的反驳道:“这可是在运河边,不是在诸位大爷的府里。咱们是走路,是唱歌,是喧闹都不与你们相干。要是嫌吵你们就待在府里别出来呀!”
“大胆。”那大汉勃然大怒,可见青黛只是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与她对峙明显有**份,于是他把怒火放在了罪魁祸首钟紫苑身上。只见他快走几步,来到钟紫苑面前。伸手就往她胸口推去。嘴里还轻蔑的嚷道:“要你们快走,哪里这么多聒噪。再啰嗦小心爷的拳头不认人。”
眼见他蒲扇般的大手要推到钟紫苑的胸前,忽然一股兰花香飘然而至。那大汉只觉得浑身的力qì
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一般,伸出去的手也软绵绵的垂了下去。根本就抬不起来。
“你”那大汉只吐出了这一个字。然后骇然的发xiàn
自己居然的舌根都瘫软了,连发出声音都十分的困难,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朝他脑海中席卷而来。
他此刻还能看似平稳的站着可是暗中咬破了舌尖拼尽了全身的力qì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就算是个十岁孩儿都可以把他轻易推倒。
钟紫苑冷哼一声,低声说道:“我们主仆只是路过此处,并无恶意。要我们走,我们走就是了。尊驾又何必动手动脚咄咄逼人。”别看钟紫苑此刻面色沉静,其实她的心中同样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所研制的迷-药。一向都是闻之必倒,就连给人缝针都不会醒来。这个大汉闻了不但没有昏迷还能屹立不倒,实属罕见。
不过她心中再惊骇,面上还是紧绷着没有显现出来。倒是那大汉的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忌惮。
其余散在周围的几个大汉警惕性极高,见那络腮胡子久久没有行动,立kè
觉察到了不对劲。有两个已经一左一右扶着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的朝着钟紫苑这个方向走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钟紫苑的眸光紧盯着走来的两人,心中在飞快的盘算。她的双手自然下垂着,长长的衣袖恰好盖住了她的手背,谁也没有发xiàn
在她的掌心里藏着一只小小的瓷瓶。那个瓷瓶的软木塞被夹在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欲拔塞只需微抬双指。而微压双指,那软木塞就会被塞回瓶口。就靠着这一招,她才能收发自如,神不知鬼不觉的使对方中招,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你们不得无礼。”马车的门帘“唰”的一下被掀开了,一个穿着银红掐月牙边比甲的小丫鬟跳了下来。别看她个子小巧,嗓门却不小。先是喝止住了那两个大汉,然后又冲着钟紫苑屈膝盈盈一福,脆生生的道:“这位公子请见谅,因为咱们车上有病人,听不得喧闹之声,府里的侍卫才会如此无礼。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才好。”
见那小丫鬟开口了,显然是车内主人的意思。那两个大汉哼了一声,便不再靠近。
钟紫苑长舒了一口气,她忙对着那个小丫鬟一拱手,说道:“原来是有病人在车上,那刚才的确是在下无礼了,还请姑娘勿怪,在下这就退去。”
“如此甚好,多谢公子体恤。”那小丫鬟又冲着钟紫苑福了福,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那两个人见钟紫苑态度挺好,便转移了注意力,其中一个还吆喝道:“老赵,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回来。”
尼玛的,老子要动的了早回去了,还用的着你们在那里干嚎。老赵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他这辈子也算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刀、枪、斧、钺也见识过不少,还从来没有如此悄无声息的的中过暗算。面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俊朗公子可真是个神mì
莫测的高人呀!难怪回长安城前,兄弟们都说这天子脚下的水深的很,看来果然没错。
钟紫苑微微一笑,扬声对着那个发话的大汉说道:“我与这位大哥一见如故,想与他说几句话。”
那大汉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却绝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自家兄弟已经中了暗算。于是他哼了一身,转身走开。
钟紫苑把视线重新放回面前的老赵身上。见那老赵的鼻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中隐隐浮出一丝恐惧,不由调皮心起。她故yì
压低了嗓门说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动不了。我告sù
你,我可是天下闻名的移花宫少宫主。全身上下都是毒物缠身。今儿本来只想带着丫鬟,小厮在这附近寻找一只百年一见的毒物,所以不想惹麻烦。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已经全部倒下。现在我为你解除身上的禁忌,咱们算就此揭过。如果你心中不甘,我也不走远了。等着你找帮手来助阵。”
老赵越听心中越惊疑不定,也没见钟紫苑做别的动作,只觉得原本丧失的力qì
正在飞快的回到自己体内,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清明。终于。他“哎呦”一声。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
他茫然抬头,见钟紫苑嘴角含着神mì
莫测的微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四周的兄弟也诧异的看着这边,他老脸抽了抽,蒙头爬了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看来他是不打算声张了。钟紫苑见状勾了勾嘴角,一挥手,说道:“咱们走吧!”
青黛和豆蔻忍着窃笑。匆忙跟在她身后离去。还隐隐听到身后有人在与那老赵说话:“一个小白脸而已,有什么一见如故的。还说了那么久。”
就听那老赵郁闷的低语道:“别说了,一山还比一山高,这长安城的水是真深呀!王兄,不知dào
你听说过江湖上有移花宫这个门派没有?”
“没听过,咱们是吃官粮的,哪里知dào
江湖上这些道道”
青黛边走边暗暗窃笑,等到回头看不见那马车了,她才笑吟吟的低语道:“公子醒了以后,越发变会哄人了。还什么移花宫的少宫主,我方才真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钟紫苑曲指在她的俏鼻上狠狠的刮了一下,说道:“你还说,我还没罚你呢!你当这是在自己家里,和豆蔻拌嘴玩呢?一张嘴跟刀子似的,开口就得罪人。本来咱们忍口气退开也就没事了,偏偏你要去生事。没看见那几个大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煞气,应该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长安城里虽说皇亲贵胄豪门高官不少,可没有几家使唤的起这样的侍卫。”
青黛悄悄吐了吐舌尖,揉着鼻尖细声细气的说道:“对不起,下次不敢了嘛!”
豆蔻在一旁疑惑的问道:“公子可猜出了他们的来历?”
钟紫苑沉吟片刻,说道:“那辆马车瞧着虽然没有什么华贵装饰显得毫不起眼,也没有悬挂族徽图腾,可我隐隐闻到了浓郁的檀木的香味。那檀木可是好东西,据说它与佛教有缘。而且木质坚硬,百毒不侵,气味芬芳且持久,历来都被认为是能够辟邪的吉祥物。
就药理角度来说,檀木的香气有安气定神之功效,闻之能稳定人的情绪且有助于睡眠,长期闻之于人的心、肝、脾、肾都有所助益。难怪那个小丫鬟说里面有病人在,看来也不是唬人的。
用得起这样的檀木马车,跟着的又是这样一群满身煞气的侍卫,我想他们的主人应该是某位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也只有这样心胸宽广的大将军才不会计较先前咱们的失礼。”
“啪啪啪”青黛放下手里的食盒,卖力的鼓起了掌来。还非常捧场的吆喝道:“公子分析的可真好。”紧接着,她小脸一跨,轮番捶着自己的手臂道:“公子,我走累了,要不就在这里放河灯吧!”她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来历可没有兴趣,只想早点完事,早点可以回家休息。
钟紫苑无奈的停下了脚步,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行吧!就这里了。”
青黛欢呼一声,蹲下身子,打开带来了食盒,从里面端出三碟三牲贡品,一对蜡烛,还有一壶酒和酒杯,一一摆在岸边一片平坦的地面上。然后点燃蜡烛,烧起了黄纸。豆蔻则奉上了那盏早已写上愿望的河灯。
钟紫苑持火折子点燃了河灯上的蜡烛,然后把它轻轻放入奔流不息的河面,一松手,那盏河灯带着明亮的光芒顺流直下,摇摇曳曳的往远处飘去。
钟紫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道:“我不知dào
你姓甚名谁,也不知dào
你来自何方,更不知dào
有没有亲人会为你祭拜。只希望你下辈子再投胎做人时,不要再犯今世的错误。要记住,只有善待每一条生命,才会得到老天的善待。”
豆蔻把斟满美酒的酒杯奉上,钟紫苑接过酒杯淋到地上,如此这般三次后,才算是完成拜祭。
又静默了片刻后,钟紫苑在内心处才算把这件事完全放下。她回首对着担心不已的青黛,豆蔻莞尔一笑,说道:“走吧!”“是。”两个小丫头兴高采烈的答yīng
了。于是主仆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
很快,三人又看见了那辆檀木马车和那群侍卫,别人还没觉得什么,心中有鬼的络腮胡老赵在瞧见这主仆三人后,一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幸好此处光线昏暗所以没人发xiàn。青黛一见着他就想笑,于是调皮的冲他猛招手。他重重的冷哼一声,立kè
调转头颅,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钟紫苑只是一笑,她料定那络腮胡子已经被自己完全唬住了,定不敢随意再生事端,于是她不动声色的缓步往前行走。
就在这主仆三人快要走出那些护卫的视线时,马车内突然传出一阵悲怆的呼声:“蝉儿,蝉儿,你这是怎么啦?”呼声中还夹杂着少女的惊叫:“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在马车外警戒的护卫们顿时一阵慌乱,他们迅速聚拢在马车跟前,却不敢贸然造次的掀开门帘闯进去,只得在外面大声询问:“大人,可是小姐不好了,要不要我们立kè
去找大夫?”
过了一会,里面传出一个悲伤而沉重的声音:“算了,不用了。”紧接着,一个女声尖厉的哭叫道:“你胡说,蝉儿还没死,还没死!怎么能就这么放qì
,有你这么做人父亲的吗?来人,立即驾车,咱们马上去太医院找最好的大夫。”
车外的侍卫顿时陷入一片混乱。钟紫苑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呆了呆,然后狠狠的一跺脚,自嘲道:“哎呦,我这个好管闲事的臭毛病!啥时候能改改。”话虽这么说,她却立kè
转身快步朝那辆马车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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