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麻烦上门
就在所有人都心怀鬼胎的看着朱斐时,郭承嗣身边穿着湖色袍子的钟紫苑啧啧的摇头说道:“这一地的血,亏你也喝得下。”她大步上前,一伸手夺过了朱斐手里那份,盖上了四大商铺印章的文书。
龙老板他们心中不由大惊,却因为宋老板的前车之鉴而不敢乱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只仗剑在手的母老虎,心中暗暗念叨:他也对你们世子动手了,快劈了这小子,把文书夺回来。
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不但雪姬一动不动,就连那朱斐本人似乎都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只伸出手指捏着钟紫苑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软软的说道:“快从你的药箱里拿一颗天王定心丹来给我尝尝。”
钟紫苑谛笑皆非的敲了他一记,说道:“又胡说,这药也是能胡乱吃的。”
朱斐无奈的一笑,极轻极轻的说道:“既如此,待会你可别害pà。”
钟紫苑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把那份文书交给了郭承嗣。她随即走到宋老板身边蹲下来,拿出止血散帮他敷药,包扎伤口。
朱斐只微笑的注视着她忙碌的背影,他的嘴唇却慢慢的由嫣红色变成了浅紫色然后发展成了深紫色,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透出一种诡异的青色。终于,他慢慢闭上了那双原本潋滟无双的凤眸,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玉姬似乎早有准bèi
,她飞快的张开双臂。把朱斐软绵绵的身子牢牢揽进怀里。焦急的呼唤道:“世子爷,世子爷”朱斐的眼睛却闭得紧紧的,毫无反应。
钟紫苑赫然回头。她看着倒在玉姬怀中,面色铁青的朱斐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素来就有心疾。”郭承嗣粗粗的解释道。
他对周围的衙役们吩咐道:“把这几位老板都好好请进刑部大牢去,段岭,由你亲自负责看守。记住,除了本官以外,谁也不能擅自提审,就连尚书大人来了也不行。”
“是。”段岭带人把几乎吓瘫了的那几位老板全部都五花大绑的带走了。蒲炎作为人证。也老老实实的跟着段岭一起走了。
郭承嗣这才大步来到朱斐的身边,协助玉姬一起,把朱斐平放在地上。钟紫苑立kè
从药箱里找出了常备的天王定心丹。掰开他发乌的嘴唇塞了进去。雪姬也端来了一盏清水。
郭承嗣抱着他的头,雪姬则慢慢的把水喂进他的嘴里。可朱斐似乎不知dào
吞咽,那水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后很快顺着他的嘴角又流了出来,瞬间就沁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玉姬见状。忙手忙脚乱的擦拭着从他嘴角溢出来的水。她边擦,边惶惶不安的自语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雪姬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动。又喂了几次,见朱斐实在不能吞咽,情急之下她索性自己一扬脖子,含了一大口水后,附身堵住了他的嘴。
水从她的嫣红的樱唇中慢慢哺进他冰冷的薄唇。终于,他喉头动了一下。嘴里的那颗天王定心丹顺利的咽了下去。
见朱斐终于把药吃了下去,钟紫苑立kè
对郭承嗣吩咐道:“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再把人放平了。”
郭承嗣立即按照钟紫苑的吩咐把朱斐的衣衫解开了。钟紫苑手持闪着寒光的银针,找准穴位轻轻扎了下去,她慢慢的捻动着手里的针柄,同时还指挥雪姬和玉姬各持朱斐的一只手掌,为他按摩中指指端末处的中冲穴。
在几人的通力合zuò
下,朱斐薄唇上的乌色渐渐淡去,变得苍白干涸。他慢慢睁开波光潋滟的双眸扫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一眼,勾起嘴角虚弱的低语道:“看来阎王爷也知dào
我大仇未报,所以不敢收我。”
“世子爷”雪姬悲呼一声,低泣起来。
“好吵。”朱斐面上又露出了他那惯有的不耐烦表情,雪姬忙用拳头堵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的不让悲泣声溢出来。
朱斐虽然醒转,却觉得眼睛上似乎被沾上了浆糊,老是想要黏在一起。于是他喃喃道:“让我再睡一会,就一小会”他的眼睛再度慢慢闭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钟紫苑见他终于脱离了危险,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她拿袖口轻拭着他额角冒出的冷汗,心疼的询问道:“他有心疾,我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过?”
郭承嗣低叹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还是下次找个机会与你细说吧!”钟紫苑若有所思的看着昏睡中的朱斐,终于放qì
了追问。
离了邀月画舫,钟紫苑跟着玉姬雪姬一起护送朱斐回行馆,郭承嗣则亲自带着衙役侍卫压着这一大批俘虏回刑部受审。临行前,钟紫苑拉着郭承嗣低声询问道:“那老乞丐找着了吗?”
郭承嗣皱了皱眉,说道:“荣喜和李秀才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钟紫苑有些担心的说道:“该不是被人给灭口了吧?”
“应该不会。”郭承嗣摇头说道:“荣喜询问过那条巷子里其他的商户,他们都说那天庄哥儿出事后,那老乞丐就跟着一起失踪了。我猜他可能知dào
自己已经惹了麻烦上身,所以找地方躲起来避风头。不管怎样,我会派人一直寻找,直到找到人为止。”
“希望早些找到他,能让庄哥儿早些脱罪。”钟紫苑在心中暗暗祈祷
钟紫苑回到自己院子里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辛苦了一天一晚,她觉得异常疲惫。用过晚膳洗漱过后。她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唧唧几声后,直接昏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耀眼的太阳光透过那薄薄的纱窗在她洁白无瑕的小脸上投下了无数道如蝴蝶般的金色光斑,她的眼皮微微一颤,终于慢慢醒转了过来。
可惜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屋外那隐隐约约传进来的吵嚷声。她静静的躺了一会,只听那声音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她这才扬声叫道:“谁在外面?”
青黛肩上搭着帕子。手里端着一个铜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钟紫苑翻身坐起,她皱了皱眉。询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也不知打哪里来了一个骄纵的小姐,跑咱们院门口来砸门,福伯多询问了一句,她扬手就想抽福伯鞭子。幸亏有一个叫雪姬的姑娘赶了过来。福伯才没有吃上大亏。如今雪姬姑娘把那个小姐堵在外面。她不甘心,就想让小丫鬟们叫骂。结果你猜怎么着?”青黛唠唠叨叨的说着话,手上却也没歇着。她放下手里的铜盆,取下肩头的帕子在里面拿水浸湿了,搓了几把后绞干了水递到钟紫苑面前。
钟紫苑见她眼睛冒着闪亮的星光,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就知dào
有雪姬在,自己院子里的人没有吃上亏。于是她也不急。只接过帕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一边询问道:“到底怎么着了?”
“哈,哈,哈”青黛还没有开口,就自个撑不住先笑了起来。等笑够了以后,她才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开口说道:“雪姬姑娘见那两个丫头骂的难听,就到咱们灶台底下挖了一大盆的火塘灰,只要她们敢张嘴骂人。雪姬姑娘就会抓一把撒过去。也不知她手法怎么那么准,次次都能撒进她们嘴里。那两个小丫鬟被糊了一嘴的火塘灰,跟乌嘴狗似的。别说骂人,如今就连嘴都不敢张开了。”
“噗嗤”钟紫苑听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想了想,她又问道:“知dào
那是谁家的小姐吗?”她化身贾铭以来,从未和哪家的小姐打过交道,该不会是这位莽撞的小姐找错门了吧?
青黛仔细回想片刻,说道:“好像是太仆寺卿家的小姐。”
“太仆寺卿?”钟紫苑越发茫然了。太仆寺隶属兵部,太仆寺卿为从三品,是太仆寺品阶最高之人。专门掌车辂、厩牧之令,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钟紫苑依稀记得如今的太仆寺卿是姓杜的,至于其他的就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她慢条斯理的净面,擦牙,易容,换裳后,终于提步走了出来。
进到院子里,她一眼就瞧见自家院门口有一个娇俏的女子背影。她盘着灵蛇髻,穿着一身银红色绣鸢尾花的单罗纱琵琶襟,下身是一条月牙白的留仙裙。就听她娇笑着,脆声说道:“怎么不骂了?我这火塘灰还有半盆子呢!”果然,站在她身后脸带怒气的豆蔻,手里捧着一只铜盆,里面还装着半盆子漆黑的火塘灰,豆蔻脚下还丢着一根缠金丝的精巧马鞭。
钟紫苑一听这声音就知dào
了,这个女子正是雪姬。她忙快步上前,呼唤道:“雪姬姑娘。”
雪姬闻言一回头,见是钟紫苑出来了,便笑眯眯的说道:“贾大夫,你还是回屋去歇着吧!对付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泼妇,你用不着亲自出面,交给我处理就好。”
“你敢说我是泼妇?”还没等钟紫苑出声,外面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姓贾的,别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快些滚出来,姑奶奶是来找你的,犯不着在这里和个野丫头闲磨牙。”
还真是来找自己晦气的?钟紫苑有些错愕,她探头往外张望着,就见自家门外停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四周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马车旁有站着一位肌肤莹白如玉,身穿大红纱裙,腰间缠着一根绣淡黄色雏菊纹的红色腰带,双眼透着愤nù
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般的绝色少女。
她身后有两个畏畏缩缩的,满脸都是乌黑的火塘灰,只露出一对白眼仁的丫头。在她的脚下还一动不动的躺着两个壮汉,瞧那模样应该是昏了过去。根本不用想,这些肯定都是雪姬的杰作。
钟紫苑直到瞧见了这红衣少女本人,才算弄清楚她究竟是谁。她正是那日在镇国公府,夜里为郭承嗣送冰碗的表妹。
钟紫苑只听郭承嗣说她是老镇国公夫人娘家的孙女,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血缘关系,却爱追在郭承嗣的身后叫表哥。原来她就是那太仆寺卿家的杜小姐闺名如烟。
杜如烟狠狠的盯着从门内慢悠悠走出来的钟紫苑,她响亮而不太耐烦的喝道:“姓贾的,你还不快给姑奶奶滚出来,慢慢腾腾的做什么呢?”
她的语气粗鄙倨傲,还带着习惯性的颐指气使,钟紫苑皱了皱眉,她收回了自己欲迈出去的腿,拿小手指挖了挖耳朵,慢条斯理的说道:“本人的姑奶奶今年五十有八,不知这位姑娘今年贵庚?还是说太仆寺卿家的姑娘,不管什么年纪,走到哪里都喜欢做人家的姑奶奶?”
钟紫苑话音一落,立kè
引起周围人的哄笑,隐隐有人鄙夷的说道:“这太仆寺家的小姐说话,行事怎么如此粗鄙不堪,比街头杂货铺子里的小青还不如。”
“就是,原来一直以为大家闺秀,都识文断字,熟读《女则》,《女训》,应该是高贵典雅,谈吐得体的。没想到这位小姐和那卖猪肉的张屠夫家闺女说话一个味。”
“哈哈哈,要是张屠夫听见了,一定会以为是他家闺女跑贾大夫门口来闹腾”
这些人大多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不管谁有个三病两痛,都是钟紫苑亲自为大家精心诊断治疗,所以大家都对她感激涕零。如今见有人到她家门口来吵闹,这些受过钟紫苑恩惠的人,自然会帮着她说话了。
杜如烟没想到自己刚一张嘴,就落了下风,还被人如此围观讥讽,心中不由又气又恼又有些害pà。都钟紫苑一张嘴就把整个太仆寺卿家的姑娘都给绕了进去,要知dào
太仆寺卿家里可不只她一个小姐。她甚至连嫡女都算不上。她只是太仆寺卿杜大人一房小妾生的庶女而已。
因为杜府庶女众多,所以她在杜府里并不受重视,小时候的玩伴都是那些下人家的孩子,所以学了一嘴的粗话。直到长到十岁时,她的绝色容貌逐渐展现出来,渐渐的在众姐妹中拔得头筹,才多得了几分杜大人几分重视。
虽然经过几年的精心培养,她也识的几个字,读了了《女则》《女训》,行为举止也有了一些规范。可她只要被激怒,粗鄙张狂的老毛病就会露出来。
要是今天因为她而弄坏了杜府里其他姑娘的声誉,尤其是她那个准bèi
今年入选秀女的嫡出妹妹。想起嫡母那双看上去温婉,实则如毒蛇般黏糊,阴狠的目光,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本白皙如玉,娇艳如花的小脸,顿时变得又青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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