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真相

  秋叶白拉开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老鹧鸪道:“不必害pà
  ,老鹧鸪,我既然能把你从林瓢把子那里弄出来,原本也就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那一场混战之中,舒瑾中了剑,早已奄奄一息,带出来还不知dào
  能不能活得成,索性就让周宇他们把一开战就躲进了一边柜子里的老鹧鸪给敲晕了弄出来。
  林瓢把子那头正忙得昏天黑的,估计也只以为老鹧鸪躲了起来,没有想到她会让元泽把老鹧鸪光明正大地给扛了出来,大部分人看见了元泽背着的那大包袱也只以为是他包着的食物。
  这时候,谁刚阻止‘梦遗大师’扛着他化缘化来的食物离开?
  老鹧鸪偷眼看了下秋叶白,低声赔笑:“四少,您……您抓我来做什么,在下……在下似乎并没有得罪您啊,都是那舒瑾得罪您的!”
  秋叶白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问你,舒瑾到底是谁的人,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寨子,竟然突然出现一流的内家高手,而且你们穷奇寨是他来了以后,才突然迅猛扩展的罢?”
  她这般单刀直入,让老鹧鸪呆了呆,眼珠子转了转,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道:“舒瑾是在下一次出去接货的时候捡到的,他重伤在身,一家老小都被贪官所杀……。”
  “所以你救了他以后,他知恩图报,助你扩展势力地盘么?”秋叶白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看着他冷笑:“老鹧鸪,我要是想听你这些废话,就不会把你弄出来了。”
  她低下头,凑到他面前,微微眯起眸子:“我原本虽然没有打算要你的命,但是如果我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就只好把你送回去给林瓢把子了,想必你们穷奇寨搞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儿,林瓢把子一定很需yào
  人祭黑旗,让其他人看看,胆敢悖逆瓢把子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吧?”
  ‘祭黑旗’,三个字一出来,就立kè
  让老鹧鸪脸色大变,汗如雨下。
  所谓的祭黑旗就是一旦道上出现背叛瓢把子的叛徒,叛徒若是能将瓢把子拉下马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叛徒的一家老小连同他自己被抓获之后,就会全部送上专门的水祭坛,挖心剖肝喂鱼,以警群鬼。
  老鹧鸪以前做船工的时候,虽然太穷没有人肯嫁给他,但是后来成了水鬼的一员,还当上了自己这一群的水鬼头子后就娶了两房妻妾,还生下了一双儿女。
  他听着秋叶白这么一说,细细一思量,立kè
  肝胆俱裂,是的,昨夜之事,形同悖逆瓢把子,等到林冲浪腾出手来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着老鹧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秋叶白含笑道:“若是你说了实话,我尚且可以劝林瓢把子留你一家老小性命。”
  秋叶白的话让老鹧鸪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迟疑了许久,秋叶白看着他满脸挣扎的样子,也不着急,只施施然地靠回了椅背上。
  “老鹧鸪,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吗,我耐心不对。”
  老鹧鸪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看向秋叶白道:“夜四少,你真的能救我一家老小么,此事牵连甚广!”
  秋叶白轻笑:“你可以不相信我,无妨。”
  说罢,她起身就走,同时吩咐周宇:“周宇,去让人通知林瓢把子。”
  周宇点点头:“是!”
  老鹧鸪大惊失色,立kè
  扑了上去,抱住秋叶白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四少,四少,别,我说,我说!”
  秋叶白低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声音冰冷:“放开!”
  老鹧鸪立kè
  收了手,伏在了秋叶白脚下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四少您只管问,老鹧鸪必定言无不尽!”
  秋叶白看着自己的手段有了效,和周宇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周宇上前一把将老鹧鸪给提到了椅子上。
  秋叶白也坐回了椅子上,淡淡道:“说罢,舒瑾是什么人,淮南一案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劫船到底是个什么缘故,真是为了银子么?”
  老鹧鸪原本还想慢慢再磨一磨,但是一听对方每一个问题都正正到了点子上,就明白秋叶白一定是有备而来,忽然莫名其妙地放弃了所有负隅顽抗的心思。
  他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秋叶白:“夜四少,你到底是谁的人,林瓢把子,不,林瓢把子如果早就知dào
  这事儿的内幕,必定不会容我们多活一刻?”
  秋叶白看着他那肥硕的脸,还有一双忽然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便似笑非笑地道:“我原本想着你是个懦弱无能的,不想倒是看走了眼。”
  她顿了顿,继xù
  道:“你说的没错,我此番审问你,不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而是朝廷命官,本千座乃朝廷司礼监看分部正四品千总!”
  老鹧鸪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瓢把子的座上宾竟然是朝廷的人!
  勾结朝廷鹰犬,分明是武林大忌!
  但是……
  他却忽然低头用一双胖瘦抱住自己的头,失魂落魄地苦笑起来:“我就知dào
  ,就知dào
  这一天终会来的……呵呵,舒瑾……舒瑾就是个祸害啊!”
  随后,他抹了把脸,颓然而缓慢地道:“草民见过大人,既然大人已经知dào
  了舒瑾不简单,那么草民就从他说起拔了,舒瑾确实不是我捡到的,而是他寻上的我们,那日我们去接货——也就是你们官府说的劫船,刚刚动手,就被他带着人给包围了,我们一开始以为是官府的人,吓得腿都软了,后来才知dào
  ,舒瑾只是要利用我们而已。”
  “既然那如此,你们为何不禀报林瓢把子,就让他利用了?”秋叶白挑眉问。
  他顿了顿,叹了一声:“我们一开始并不同意被他利用,但是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身边的全都是高手,杀了我的二当家狗蛋,又许诺了我们金钱财帛,我们这一辈子就没有见过那么多金银,所以我们就妥协了。”
  但是舒瑾并没有马上就要求老鹧鸪去做什么事情,而是忙着拓展地盘,招兵买马,甚至帮着老鹧鸪干了几票漂亮的事儿,‘接’了不少‘好货’。
  所以老鹧鸪慢慢地就被眼前水寨的一片繁荣迷了眼,享用了美人佳肴和金银财帛之后便慢慢放弃了对舒瑾的戒心,甚至因为他的能耐,而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你真的从来不怀疑他的目的么,我看未必吧?”秋叶白似笑非笑地道。
  老鹧鸪干笑,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我不是没有怀疑的,这个世上就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但是我挡不住弟兄们对他的信任,大家穷怕了啊,你们这些从来不为吃食操心的人,永远他娘的不明白的,不明白那种为了一袋米杀人的事……。”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控zhì
  的怨恨来,只是一触碰到秋叶白森冷如刀光的目光,瞬间就又蔫了下去。
  “后来,那日舒瑾说他看上一担子大生意,李家会有一拨子账银运到上京,咱们可以干一票大的!”
  老鹧鸪继xù
  道:“大人说得没有错,我其实早就怀疑他打算利用寨子的名义去做一切事情,所以就一直都在注意他要下手的每一个目标,如果早知dào
  他的目标是梅家的贡船,我根本就不会让他行动。”
  “哦,就凭你?”秋叶白讥诮地勾起唇角。
  老鹧鸪‘嘿嘿’地笑了几声,却很有点骄傲的模样:“虽然寨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听舒瑾的,但是老的那一批人中,很多都受过我的恩惠,哪怕是冲着人情上,他们也会听我的,何况咱们淮南水路的人都知dào
  梅家的船只,动不得,当初慕容总瓢把子亲自交代过的,谁敢违逆总瓢把子的密令?”
  说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时又泄了气:“我以为我防着舒瑾,舒瑾也防着我,防着咱们寨子里的人,所以他说是李家的船,而且我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探听到的确实也是李家的船,就是不知dào
  怎么会忽然变成了梅家的船,这是我们直接杀了船上的人,打劫了船只回来之后才发xiàn
  的,后来我们才知dào
  原来那日梅家的船只也北山送账银!”
  秋叶白闻言,挑眉问:“哦,这么巧?”
  老鹧鸪摇摇头,苦笑:“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巧,但是我们把船拖回去之后,才发xiàn
  了一个大秘密……一个可以惹来杀身之祸的大秘密,所以我也很怀疑这一次劫案真的不是巧合。”
  秋叶白知dào
  此事的关键之处来了,她立kè
  问:“哦,你们到底发xiàn
  了什么?”
  老鹧鸪迟疑了许久,又看向秋叶白,这一次,他努力地移动了肥胖的身子,给秋叶白磕了三个标准的头:“还请大人在知dào
  以后,能真的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至于我这条贱命,大人若是想让我去作证,或者去死,都可以!”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凄凉,这么个胆小懦弱又狡猾的人到了这一刻,最终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儿,倒是让她略动容,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应承你。”
  老鹧鸪顿时破涕为笑,立kè
  道:“多谢大人,草民在那梅家的船只里,看见了盐——!”
  盐!
  秋叶白闻言,瞬间瞪大了眼,心中也咯噔一下!
  她想过也许会看见什么金银财宝,甚至兵器,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看见——盐?!
  梁代名医陶弘景曾言——“五味之本,为此不可缺。”说的就是食盐,从古至今,盐和铁都是朝廷抓在手心的东西,‘盐’不分贵贱,是人就必须食用,而‘铁’这是意味着‘兵’,铸造兵器少不得铁!
  这二者从来都属于官卖之物,一旦涉及私贩,轻则发配千里,重则斩首凌迟,甚至诛灭九族,总之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
  一旦和盐、铁这二者扯上关系,若无大批人命官司就想平息,绝无可能。
  “你所言不虚?”秋叶白盯着他,冷冷地道:“你可知dào
  你现在在说什么?”
  私盐利润虽高,但梅家原本就是皇商,他们每年从皇家获利不知凡几,怎么敢随意就冒诛灭九族的风险去赚这个钱?
  老鹧鸪咬牙,又是狠狠地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再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是一个血印子!
  “若有半句虚言,老鹧鸪我断子绝孙,天打雷劈!”
  秋叶白看了他半晌,见他神色决绝,便点点头,慢慢道:“我信你,那些盐可多?”
  老鹧鸪神色也凝重起来:“不少,足足三船,而且还有账簿,我翻了翻,发xiàn
  梅家做这件事绝非第一次了!”
  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头有点疼,随后又继xù
  问:“那些东西呢,现在都在哪里,朝廷接到的报gào
  里,并没有说收拾到任何赃物,那么应该还在你们那里罢。”
  老鹧鸪细眯眼里浮现出一丝得yì
  的光芒:“呵,其实这些赃物原本都在舒瑾手里,他劫持到以后,让弟兄们把银子带走了,然后他说贼不在空,不管是不是劫了梅家的船,既然那劫了,咱们就得拿货,但船没有用了,那些盐是沾染不得的,就要抛弃在河里,还让弟兄们先搬银子,他去扔船,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就偷偷跟着他。”
  “我看着他把船扔在了很明显的地方,那副表情很奇怪,像是很得yì
  的样子,又像是很愤nù
  的样子说什么定要梅家血债血偿的,我就知dào
  有问题了,所以等他走了以后,我就偷偷地把船和账簿都弄了回来,藏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水涧里头!”
  秋叶白点点头,难得又赞了他一句:“难得你还真有点脑子,倒也不枉当个大当家的名头了。”
  老鹧鸪脸上的肥肉也得yì
  地笑得一颤一颤地:“多谢大人。”
  她想了想:“你现在可能寻得到东西?”
  老鹧鸪立kè
  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秋叶白危险地眯起眼:“你要跟我谈条件?”
  老鹧鸪看着她眼底那些冰冷的煞气,打了个寒颤,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不能先救出我老婆孩子,我是不会带着大人去找那些东西的!”
  ——老子是小主万花丛中过,浑身沾满花的分界线——
  月华初上,晚风带来大运河上湿润的水汽,暑气消散了不少。
  秋叶白在庭院里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一轮明月,听着身后脚步声响起,她淡淡地开口:“可安置好了?”
  周宇走到她身边恭敬地道:“已经把元泽安置好了,老鹧鸪那边也已经准bèi
  好,马上就可以出发。”
  秋叶白点点头,忽然道:“告sù
  小七那里一声,将老鹧鸪的妻儿安置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发xiàn。”
  周宇点点头,立kè
  道:“大人放心。”
  他随后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大人,梅家似乎没有理由走私私盐,会不会是他人陷害?。”
  她轻嗤了一声:“梅家是没有什么理由走私私盐,但是如果不是太后、杜家在为他们撑腰,你以为一街商贾那里来那么大的胆子,而司礼监的所有表现都印证了此事的可能性非常大,船上一定运的不是什么贡品,你不过是觉得梅家和太后都不缺银钱,所以觉得他们不会做这些事情罢了。”
  周宇立kè
  点了点头:“是,这些事情如果爆出来,就是太后娘娘只怕也没法子向满朝文武交代。”
  秋叶白,微微眯起冰冷的眸子:“正所谓‘天下之赋,盐利居半’,自春秋管仲而起,到如今,盐之所以与铁一般专卖,无不过是因为盐来的容易,炼制不难,却又无人可缺,盐矿若为商贾私人垄断,便富可敌国,没有哪家朝廷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可以抗衡自己的巨富。”
  她顿了顿,继xù
  道:“而且全盘管控之下,盐价便随时可以提高征税,维持朝廷开支,养兵打仗,但就是这样,才会有更为低廉价格的私盐出来,即使知dào
  贩卖私盐会是死罪,但是屡禁不绝,就是因为利润太高,梅家看起来仿佛没有什么理由搀和此事,但是若太后需yào
  这些钱或者杜家需yào
  钱呢?”
  周宇闻言,心中细细一想,不免瞬间大惊失色:“您是说谋……。”
  “未必是你想的那种,毕竟皇帝陛下身体里头有杜家的血,但是不代表别的皇室血脉就会甘心因为不是从杜家的女儿肚皮里出来的,所以失去了大位的继承权。”秋叶白打断了周宇的话。
  周宇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惊道:“难不成那舒瑾不是梅家的人?”
  秋叶白点点头,看着他轻叹了一声:“我说了,你是个聪明人,舒瑾确实不是梅家的人,一开始的时候我被梅苏引诱做出了一种错误的判断,他之所以躲开梅苏,不是为了要和梅苏私下联络,而是要避开梅苏,因为梅苏很可能认识他,他应该和那位边军的某位大将军一样,是太后和杜家的敌人,穷奇寨的存zài
  和那一次劫船,就是为了将此事揭露于人前,目的就是对付杜家和太后。”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还是被梅苏引岔了思路,因为他表现出对淮南水路黑道的熟悉,让她自觉的就认为穷奇寨和他必定有什么关系,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出手逼迫舒瑾。
  梅苏,估计已经料到了她会从穷奇寨下手,甚至可能在穷奇寨都有他安排的眼线,或者说整个东岸都有他的眼线,她前脚上了阴川公的船,梅苏一到东岸说不定就立kè
  接到了消息,所以才会后脚赶来,他的目的不光是为梅相子,更是为了给她造成穷奇寨和他有所勾结的假象!
  “他知dào
  我一定会避开他,但是在此前必定不会甘心一无所获,所以一定会对穷奇寨的人动手,穷奇寨的人则非常担心他的到来,一定会急着也避开,那就一定会起冲突,他不过是借着我的手将穷奇寨这个威胁除掉罢了。”秋叶白淡淡地道。
  周宇已经满心的不可思议了:“那梅苏,真有这样算无遗策的能耐,这……这也太……。”
  “太匪夷所思是么?”秋叶白笑笑,神色里有些无奈:“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我想以梅苏的能耐,能算计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什么太难得事情。”
  也许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是她的直接告sù
  她,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
  记事本不愿意承认,梅苏给她做的陷阱,确实让她中计了,出手替梅苏除掉了证人。
  “但是梅苏就不想想若是元泽没有出现,穷奇寨的人未必会全军覆灭,一样会留下他贩卖私盐的证人!”周宇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难不成梅苏连元泽的出现都算到,除非元泽是奸细!
  秋叶白自然知dào
  他在想什么,只是笑了笑:“你大约是忘了,他能算计我的心思,自然也能算计穷奇寨的人的心思,淮南是梅家经营多年的地盘,你觉得他会对这里的黑道势力和人物全无了解么,他才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方,穷奇寨的人,包括舒瑾的性子都在他算计之内了,他们都不是很能忍耐的人,而且他们昨日心中必定焦急,只想避开梅苏,人一急,就会怒,就算元泽不出现,他们也一样会被在场的其他人拿下。”
  “他到了以后,就一定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让林瓢把子把穷奇寨的人交给他。”周宇补充完,此刻他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但是心中却并不平静。
  进可攻,退可守,竟然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切全部都算计得妥妥当当,梅苏,确实让他他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子弟望尘莫及。
  秋叶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柔和诚挚地看着他:“不必羡慕,你的心思敏锐并不他差多少,只是你以前荒废了自己,只为了讨好不值得的人,而他自小就在尔虞我诈之间成长,见识确实更广。但是,相信本千座,你只需yào
  做回你自己,假以时日,你定有能与他一较高下之日!”
  周宇望着面前之人秀美的面容,新潮一片澎湃,却又不知自己想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肯定他优秀的人!
  他忽然有些明白,什么就叫——士为知己者死。
  半晌,周宇平复心中的激涌,慢慢地拱起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略嘶哑地道:“大人待我如国士,我必定待大人如知己。”
  秋叶白扶起他,淡淡道:“好了,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什么人真的算无遗策,咱们可以后发制人,梅苏大概没有想到咱们把老鹧鸪弄了出来,而且还以最快的速度去将他的妻儿孩子都接了出来,现在只要我们能拿到账簿,再加上老鹧鸪这个证人,咱们就有了筹码,不为他人刀下鱼肉!”
  她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明眸凉薄:“既然太后、杜家、司礼监都想推咱们出来做替死鬼,咱们就让他们知dào
  ,鱼肉不是随便就能吃的,一不小心就会让咱们这样的鱼骨头扎了喉咙,让他们吞不得,吐不得的难受!”
  “是!’周宇立kè
  应了!
  ……
  不多时,小船就已经准bèi
  好了,老鹧鸪亲自掌船,只因为那个地方只有他才知dào
  在哪里。
  不过船上还是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秋叶白看着那坐在船尾的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阿泽,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元泽看了看她,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小白施主不是说了,元泽跟着你有肉吃。“
  秋叶白听着他唤自己‘小白’,瞬间眼前就掠过一张美艳妖异的面容,那黑而大的无机质生物一般的瞳孔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立kè
  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唔,怎么会想起那个变态!
  她颦眉,耐着性子劝道:”阿泽,你还是先回去睡着罢,我这是要出去办事,不是赴宴,不但没有肉吃,而且很危险,你跟着我们万一又睡着了掉进水里,我可没时间救你!“
  这家伙大概是见了昨日,跟着她,得大吃一顿,所以今日才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元泽听说没有肉吃,清澈纯净的美丽面孔上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继xù
  摇摇头:”元泽答yīng
  了施主,要跟着施主,便不会打诳语!“
  秋叶白看着面前这个固执的蠢和尚,只觉得脑仁疼,老兄,你已经不止一次打诳语了,再打一次也无妨,好么!
  周宇看了看天色,忍不住提醒:”大人,若是咱们再不快点,万一梅苏那里生出什么变故来就不妙了。“
  老鹧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林瓢把子的水寨没有阴川公的引路,进出都不容易,所以想来很容易就能猜测到了秋叶白他们把人带走了!
  万一梅苏追了上来就不妙了!
  秋叶白无奈,只能狠狠地瞪了眼元泽,毫不客气地威胁:”你要是睡着了,耽误我的事儿,我就把你扔水里去,让你直接升天。“
  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觉得元泽这个家伙跟着她的原因是因为他怕自己的‘大松果’给丢了,所以跟护食的松鼠一样得时时刻刻地盯着。
  元泽点点头,看着秋叶白温柔地道:”阿弥陀佛,小白施主不必提贫僧操心,施主说的升天于我佛家而言是坐化,而于道家是尸解,所以若是贫僧落水了,还不知dào
  醒来,不是坐化,应该是淹死,也就是枉死,贫僧若是做了枉死鬼的话,必定是要跟着施主七七四十九日的。“
  周宇:”……。“
  老鹧鸪:”……。“
  秋叶白:”这不是我说的重点!“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元泽,只觉得太阳穴更疼了,她忽然理解了那客栈老板为什么会恩将仇报把帮过自己的元泽送去见官了,如果是她,大概会在自己气死前先掐死这个气死人不偿命蠢和尚!
  不过事已至此,时间不能再拖延了。”走吧!“秋叶白下令,老鹧鸪点点头,立kè
  大力地摇动起双橹来,向黑暗的大运河中心划去。
  ——*——老子是baby卧倒也S的分界线——*——
  河中小洲之上灯火通明。
  月色迷离,映照出漆黑河面上点点细碎的银光。
  一道飘逸淡雅的人影静静地站在河边,河风掀起了他的衣摆,笼在淡淡水雾中的人,有一种迷离而冰凉的风华,仿佛水中的神祗幻化做了人形。
  一道黑影忽然迅速地靠了过去,恭恭敬敬地低头行了个礼。”大少爷,我们已经搜遍了,穷奇寨今日来的人死三十六人,重伤三人,失踪一人——失踪者正是老鹧鸪!“
  梅苏闻言,微微侧过脸,唇角弯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但是笑意却没有到那双清浅的眸底:”果然如此,看来我们的秋千总大人的聪敏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啊,居然把老鹧鸪给抓走了。“”出入的人,我们都查过了,从早到晚,只傍晚有一拨人离开,就是藏剑阁的少主一行人,其中咱们今早见到的那两个人就是藏剑阁少主和他身边的梦遗大师。“二管家说到‘梦遗大师’这个法号时,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变得有些古怪。”看样子,咱们这位秋大人,也许身份还真不简单呢,藏剑阁少主……呵呵。“梅苏眯起修长的眸子,他眼底闪烁着迷离细碎而冰凉的光芒,让人看的心惊。
  昨日一到东岸,他原本是打算去李家的,但是很快就接到了消息,说看到秋叶白模样的年轻外乡人上出现在了东岸边上,先是在老朱的酒楼里和人打了一架,便带着一个和尚消失了,有人在他们消失不远处看到了阴川公的渡船。
  他略微一沉思,想起了最近关于三十六水路总瓢把子大寿的消息,便直接调转马头,让人立kè
  通过特殊渠道向林冲浪递了信,要求上门拜寿。
  到了以后,他就打听到上岛只有那几个藏剑阁的人,但今日离岛的也只有藏剑阁那一拨人,而且就在他向对方下帖之后,二管家莫名其妙地昏迷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藏剑阁的人人去楼空。
  他几乎可以断言,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秋叶白就是那个名动江湖的藏剑阁夜四少!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小小的秋家庶出四子居然有这样的能耐,不过这也解答了为什么秋叶白会拥有那一身绝世武艺。
  二管家笑了笑:”大少爷,一切都没有逃脱您的谋划,那姓秋的小子确实几乎让人灭了穷奇寨,老鹧鸪虽然被那姓秋的小子带走了,但那舒瑾和他身边的人都说老鹧鸪是个不中用的,您不用担心……。“
  梅苏忽然打断他:”舒瑾有没有说出那些船和账簿的下落?“
  二管家一愣,随后立kè
  恭敬地道:”属下这就去问,但是舒瑾和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是重伤,咱们已经是用了大手段才让他们开口的,万一要是再……只怕他们会熬不过。“
  梅苏转过身神色淡漠地看着那一片冰凉漆黑的河水:”不惜一切代价,我只要听答案,至于过程,我并不在乎。“
  二管家闻言,看着梅苏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抖,随后咬牙道:”是,属下一定会在舒瑾他们死前,让他们吐出实情!“
  说罢,他立kè
  匆匆忙忙地又退了下去。
  梅苏微微抬起脸,看向天空那一轮明月,似笑非笑地轻声道:”秋四少,没有想到咱们今早竟是擦肩而过,梅苏许久没有遇到如你这般有趣的对手了,你可千万别死得太早了,梅苏会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