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搏战 脱险
徐跛子奇道:“你既不愿改嫁,又不愿嫁给我外甥,那你岂非终究还是会成为**的?”
林燕天望住李求剑的背影,忽然淡淡微笑道:“他活着,我便就永远也不会成为**的,他若是……死了,我便就陪着他到阴间地府继xù
做他老婆,这样你瞧无论是在世上还是在阴间,我都不会成为**的,所以我也就不用太伤心了。”
她这句话说的极是清淡,但神情却异常坚定,徐跛子见她年纪尚幼身子又似娇弱,却不料谈笑间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说到死时非但不怕,面上反而笑眯眯的,当下不由当场怔在那里,一时不知天下竟还会有这等不怕死的人。
赫左眼在旁眼中忽闪过一丝恶毒,冷声道:“你这么肯定他就一定会娶你么,哼,说不定他早已就已有了老婆也说不准,也许他一直都只是在骗你而已,男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口是心非,又岂会跟你当真,其实像你这种小丫头最是容易上男人的当了。”
林燕天缓缓道:“你若以为这样说便就可以吓倒我,那你就错了,你这样说他我并不怪你,只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了,他是个永远也不会欺骗别人的人,他对朋友不仅真诚而且极重感情,就算他要欺骗也只会欺骗他自己,决不会欺骗任何人,他宁可自己痛苦却也决不会让别人陪着他一起痛苦,总之像他这样一个人,你说他傻也好笨也好,却都不能说他是个不诚实的人。”
赫左眼冷笑道:“只听你这么说,便就已知dào
你已被他骗得不知有多深了,这就正如被人卖了却还替人数钱一般,哼,真不知世上竟还有这么笨的人!”
林燕天道:“看来要想改变你的观点只怕比登天还难,这也难怪像你这样每天都活在欺诈猜疑中的人,又岂会明白这个世上其实还有比欺骗和猜疑更美好的东西呢。”
赫左眼哼道:“你既把他说的这般好,那日后若是发xiàn
他有欺骗你的地方,那你又该如何呢,难不成还要为他自杀不成?”
徐跛子怪笑道:“不错,不错,他若当真是个有老婆的人,那岂非不是还是欺骗了你么,你又该怎么办呢?”
半晌,林燕天没有出声,良久才方喃喃叹道:“他若当真是个有老婆的人,那我……也不知该如何好了。”神情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徐跛子正待又要开口,胡红发斥声说道:“不要再说了,快看孙老三!”道完,双眼中忽露出一股精光射向正在恶斗中的李求剑与孙驼子。
众人被他这一声低斥,不禁暂时集中精力望向孙驼子何李求剑二人,林燕天一望之下面上忽不禁露出喜色来,原来先前李求剑占下风的局势此刻竟已换成是孙驼子了。
只见孙驼子面带愁容被对方给逼的无招可施,额头上的汗水竟要比李求剑面上的多多了,他的巨灵十八斧此刻竟也不再灵效了,每斧的招式也已乱了套数,只被对方给逼的手忙脚乱。
原来李求剑在短短瞬间,便已悟出这巨灵十八斧的奥妙之处了,每一斧既然均落在前一斧的破绽退路之处,这其中必有规律可循,以他的聪明才智又岂会悟不透这一点,所以当孙驼子再向他使出招式时,他便已能猜出对方的下一斧大概将会落在什么步位了。
他一旦看破这个规律,出手间便一改常规,不退反进,出招往往偏不落在前一斧的破绽退路之处。
孙驼子登时被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招式给逼的不知该在何处落斧,一时只弄的自己心慌意乱。
李求剑的这种打乱常规的大胆尝试,无意中正好歪打正着,正是抵制巨灵十八斧的克星。其实从前也并非没有人想过这一点,只不过这种法子太过危险大胆,故此,谁也不敢轻易尝试,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正因为没有人敢这样尝试反而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李求剑用这种先置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却意wài
地获得了出路,所以说有时候你愈是怕危险的话,反而会因此丢掉了性命,而对于那些胆大心细勇敢的人来说,幸运之神反倒会时常来光顾你。
现在孙驼子每迈出一步,就如同如履针尖一般,寸步难行。只瞧他那急躁的模样便知只怕已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其余三煞观得焚心似火,连连跺脚却也只能干瞪眼,想以他们在江湖中的辈分与地位,又怎好意思随随便便去联手对付一个后辈小子呢,要知dào
他们几人虽无恶不作,但生平却一向眼高于顶,若是让他们合手去对付一个年轻后辈,这等降低身份有损自己威严的事,又岂能公然做得出来。
这时胡红发在一旁忽然提高嗓音,高声道:“孙老三,你暂先退回,且把这小子留下,让咱们兄弟几人也好教xùn
教xùn
这小子几招,省得他目中无人。”他眼见孙驼子不济,故此欲唤他下阵来,这样一来纵是不能赢,却也不至于面上无光。
他这一唤,孙驼子本该见好就收,也好给自己找个台阶才是,谁知那孙驼子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大汗淋淋与李求剑纠缠在一起,胡红发只做他没有听见,便就又高声道了一遍,谁知孙驼子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胡红发当下忍不住跺了跺脚,心下暗恼,可恨这驼子竟不懂自己的一片苦心,这种节骨眼上偏还要逞强。
其实他又哪知孙驼子才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又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分明是有心想下的阵来,却偏生身不由己下不下来而已。
其实两大高手对阵,一向便是不战则已一战则惊天动地,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又岂可说分开便就能分开的了呢。
更何况此时的局势早已控zhì
在李求剑手中,李求剑若是不停,只怕谁也别想令他们俩停下来,除非孙驼子甘愿冒着身受重伤的危险自行退出。
又过了些片刻,只见李求剑的动作已越来越慢,接着只听孙驼子的一声惊呼,只见他瞪目结舌望住李求剑,原来他手中的一双兵刃不知何时竟已被对方给震出数米之远的空地之上。
李求剑身子一纵,退出圈子,拱手微笑道:“多谢前辈成让!”
话音甫毕,孙驼子的一张老脸顿时竟已给臊的通红,他因被对方给震飞兵刃面上实在是无光,故此竟也顾不得捡回铁斧,灰溜溜的钻回人群中,先前嚣张的气焰也已消了三分。
林燕天勉强站起身来,苏苏扶着她缓缓走至李求剑身侧,李求剑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很好。”
他面上的精神果然很好,看上去像是睡足了三天三夜歇足了三天三夜一样极好,但林燕天却知dào
其实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他此刻最需yào
的就是休息,因为无论是谁能与当今两位成名已久的高手交手而不知疲倦的,除非他是个铁打的人,更何况是与聂千魂、孙驼子这样可怕的人交手呢。
但是此时现场所有的人都从李求剑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任何疲惫,只瞧他从容的笑容和挺拔的站立姿势,就仿佛他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就仿佛他还可以再战十个孙驼子也不再话下,在场所有的人都已被他的这种沉着从容的笑容给镇住,一时都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
过了片刻,徐跛子忽跛着脚,干笑打破了寂静道:“对付这种无知小子,又哪里需yào
咱们几位老人家亲自动手呢,芝麻这么大的丁点小事只需几把弓箭便可了事,还何须咱们来费神呢,你们说对不对?”
他说这番话时,面上连一丁点的不好意思也没有,就仿佛这件事再顶天立地光明正大不过了。
赫左眼听了,半晌,竟也毫不脸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哪里还需咱们亲自动手!”
林燕天却只气得身子直抖道:“四个老怪物加起来没有三百岁也该有两百多岁了,却怎的如此耍赖,打不过别人认输就是,又何必居然想以少胜多暗箭伤人,岂非也太卑鄙无耻了些。”
她一怒之下竟忍不住当众骂出声起来,谁知钱塘四煞似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徐跛子才笑嘻嘻道:“小丫头,你骂完了没有,告sù
你,你今日骂了也是白骂,想我们钱塘四煞本就非什么大善之人,自然也就不吃你的这一套,更何况将要动手的人又不是我们四位老人家,这也算不上是以大欺小,是不是?”
林燕天见他一把年纪竟能说出这番厚脸皮的话来,不由呆怔在那里,一时倒也不知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才好。
李求剑扶住她苦笑道:“他们本来就是这种武艺高超的武林老前辈,不仅内功深厚,练就的一幅脸皮功夫自然也不再区区话下,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同他们这样的人生气……”
话音未落,四煞中倒已有三人微变了颜色,原来这四煞素日虽被别人骂的久了,但若能瞧着别人给气个半死,心里却也是快活舒服的,但若是被人如此不屑一顾,却又分明是另一番滋味,四人纵然脸皮再厚,这会儿却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
四煞之首的胡红发不由恼羞成怒,道:“臭小子,如此没上没下简直是目无尊长,哼哼,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道完,他手臂一抬,左手拇指扣住中指,轻轻一弹,便只见一颗小石子般大小的弹珠击在一株花树上,顿时,那株花树只被震得树叶纷纷摇落花枝乱颤。
李求剑暗叫一声不妙,只怕这弹珠多半是四煞命令手下人袭击的暗号了,果然不出所料,只见房檐屋顶、假山石后、花廊亭前均已布满了身躯高大的弓箭手,个个手中持弓,箭已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足以把李求剑三人给射成刺猬。
李求剑心下一寒,忽苦笑大悲望向林燕天,却只见对方眼波温柔凝视着自己,神情中并无一丝惧意,登时不觉全身一振,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苦涩道:“想不到今日这里便就是咱们的葬身之处,燕天你怕不怕……”
林燕天柔声说道:“今日咱们终于能够在一起,我心里……很是喜欢,早已心满yì
足,又哪里还在乎它是生是死呢?”李求剑听了,心下不禁大为感动,道:“好,无论是生还是死,我以后都会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众人见他二人如此不怕死,倒也不禁微微一凛,谁知就在这时,远处却忽传来一声娇喝道:“住手,统统都快给我住手,谁若敢放出半箭,我家小姐就管叫他全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一个活命不留。”
话音甫毕,那些持弓大汉一听此声,忽不禁纷纷垂下手中的弓箭,个个面上恭敬严肃,只因为天下最毒娘子说出的话只怕比老天爷的话还要灵验三分,这些人中或许有不怕老天爷的,但不惧怕毒娘子的却只怕还没有。那喝声一落,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眼前花亭外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位面上微带三分薄怒,容貌却胜似春花的女郎来,那女郎正是天下最毒娘子唐叶儿,方才发出娇喝声的正是她那聪明伶俐的心腹小丫头青青。
胡赫孙徐四人一见是唐叶儿,不由齐上前施礼道:“属下参见唐药使。”
唐叶儿冷笑一声说道:“不敢当,四位长老神机妙算略施小计,便可擒住这几个与我乌龙教作对的人,委实可以独当一面自行做主了,又哪里还用得着来参拜我这个女流之辈呢?”
话音未犹,胡赫孙徐四人登时尴尬不已,胡红发干咳了一声,赔笑道:“不知唐药使的意思是——”
唐叶儿又是一声冷笑,侧身竟不再理会四人,青青忽一叉腰脆声说道:“我家小姐的意思再清楚也不过。”
她一指李求剑三人瞪眼道:“我家小姐方才不是已发过话了么,谁若是再敢动他们半根指头,小姐管叫他一家老小上下一个活命不留,难道你们方才都没有听清楚小姐的话么?”
众人见她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却偏生故yì
摆出一副凶狠严厉的模样,把四个年纪足可以做她祖父的人竟给训斥的如同乡下小子般,在场的人中早已有人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却又慑于四煞的威名,硬是给忍住了。
徐跛子忍不住道:“难不成唐药使是想放了他们?”
谁知唐叶儿听了却忽不禁微微一笑道:“不错,我正是要放了他们。”此话一出,莫要说是钱塘四煞,就是连李求剑听了却也是吃了一惊,起初见她现身,还只道自己几番戏弄与她,对方必是存了怀恨之心,如今若是落入她的手中,只怕必是加倍的奉还。
却哪料到她竟会放了自己,心下更是大为迷惑不解,一时也猜不出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胡赫孙徐四人乍一听到此言,更是大为意wài
,怎也料不到她竟会有欲放人之意,当下不由几人互视了对方一眼,赫左眼开口道:“可是……不知……”
唐叶儿昂头说道:“可是什么,是不是我要放人,你们就偏生不肯放,是不是?”
赫左眼支吾道:“当然不是,只不过……”
一直站在赫左眼身后的孙驼子忍不住大声道:“只不过就算是唐药使要放人,却也该有个理由才对,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要我们兄弟四人放人吧,对不对?”道完,其余三人登时点了点头。
唐叶儿一改冷漠,望向孙驼子柔声说道:“孙长老是不是一定要我说出理由来才肯放人,是不是?”
孙驼子见她突然间语气转柔,心下不禁生出悔意来,深知毒娘子一向心狠手辣待人翻脸无情,又加之因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得罪不得,此番一念心下更是愈加后悔,但话既已出口便如同泼出的水又如何能收的回来,当下不禁强按住头皮道:“这个……这个……”
唐叶儿面无表情道:“好,你既然想让我说出理由来,很简单,我之所以想放人是因为我喜欢,谁也管不着,这个理由够不够?”
话音未落,胡赫孙徐四人顿时不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这难道也能算是个理由么,但对方既已这般说了,还有谁又去故yì
反驳不成,一时四人谁也说不话来,想来既然是毒娘子喜欢做的事,那自然是谁也管不着。
青青忽一瞪眼望向那些大汉,道:“你们耳朵难道都聋了么,小姐说要放人,你们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让路?”未道完,围住去路的黑衣大汉纷纷闪出一条出路来,连本教四大长老都已问不了的事,还有谁再敢多问半下。
李求剑望住唐叶儿,良久才方叹道:“怎也未曾想到,今日肯放我们走的竟会是你,看来我真的该说声谢谢你才是。”
唐叶儿听了忽淡淡笑道:“你也莫要谢我,我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还会再来害你也说不定的,所以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谢我,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发xiàn
与其谢我倒不如远比恨我更来的好。”
李求剑苦笑万分,天下间若是还有人能摸得清毒娘子的心思的,只怕必是个了不起的人,只因为太普通的人又有谁能猜透似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呢。
林燕天脸色苍白,注视着她道:“虽然你放了我们,可是我却还是看不透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无论怎样你都不该会是个心肠太坏的人!”
唐叶儿听了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直前仰后合,就仿佛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边笑边拍着胸口道:“哎哟,真是笑死我了,没有想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以为你很了解别人吗,其实只怕你连你自己也不了解,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林燕天却也不生气,微笑道:“你不肯承认这是很自然的事,若换作是我的话,只怕我也不会承认的,你莫要忘了我也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也只有女人被别人道破心事后,才会装作像是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事一般,置口否认,其实你愈是这般便也愈加证明了我说的不错。”
唐叶儿停住了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口气道:“你知不知dào
我虽然已经下令放了你,可是却同样仍可以下令再次杀了你,所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还是最好先闭好你自己的嘴巴的好。”
林燕天嫣然笑道:“你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是你却无法因救命恩人的口吻来命令我,更不能因此而改变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想说的话,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我,就连我自己也不行,我也知dào
你随时都可以下令让人杀了我,但却没法不让我开口,只因为我若不说出我想要说的,只怕就算别人还没有杀死我,我也早已被自己给活活憋死了。”
她的这番惊人的解释只怕比起唐叶儿方才的那句我喜欢还要更令人瞠目结舌三分,众人先前见唐叶儿的那番理由,只道已是脾气天下少有的女人了,却哪曾料到如今竟还会有比唐叶儿脾气更为古怪的人,而且惊人到性命可以不要,话却不可不说的地步,如今这么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若不再说出些令人惊诧异常的话来,只怕反而会让人感到意wài
来。
唐叶儿板着一张脸道:“你的话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就请赶快走吧,否则的话我就叫人把你给轰走。”
林燕天笑嘻嘻道:“你放心,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哪里还用得着等唐姑娘你亲自来请呢——”嘴里说着,手中却不停留半分,抓起李求剑与苏苏的手直往外走去。
幸好此时她体内的香花散药效正在开始慢慢减退,李求剑回头苦笑道:“多谢相助,后会有期!”
唐叶儿却只恨的牙齿直痒痒道:“只愿你们走的愈远愈好,最好是从此后会无期。”
谁知这时空中却忽飘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道:“只怕他们这次却是真的谁也走不了了……”话音未犹,众人不禁一惊,那叹息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幽怨与沉闷,令林燕天不禁停下了脚步。
胡赫孙徐四人听了却不由面上一喜,李求剑面上一变,林燕天望向天空大声道:“是谁,什么人躲躲藏藏?”说了一半忽又蓦的闭上了嘴,原来在她面前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个人。
她只看了那人一眼便已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那个人的嘴巴眼睛也许并不算太难看,可是自他额上至下巴的一条殷红的伤疤,却使得他的整张脸都有着说不出的阴冷恐怖,冰冷的就像块岩石。
唐叶儿面色忽也有丝苍白,望向那人冷声道:“怎么,难道连聂候爷也想插手来管我的事不成?”
原来此人正是生死千里追魂聂千魂,他冷冷道:“你毒娘子自己的事,本候自然不敢过问,不过若是随意放走了与本教作对的人,本候却不能不问。”唐叶儿登时面色铁青难看无比。
林燕天忽恐声望向聂千魂道:“你……我已知dào
你是谁了!”
聂千魂慢慢笑道:“哦,那我是谁?”他一旦笑起来竟要比不笑起来时还要更阴冷三分,
林燕天心里直发毛道:“不错,你就是生死千里追魂聂千魂,一个无论想追谁的魂都可以追得到的人。”说完,才发觉自己整个手心里都是冷汗。
聂千魂缓缓说道:“很好,你既已知dào
我是谁了,那也就省却许多麻烦了。”他说这话时并不望向林燕天,只盯住李求剑。
李求剑的心情此时忽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望向聂千魂道:“无论我们怎样都只是我与你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我希望你能放过她们。”
聂千魂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好,我答yīng
你。”
李求剑这才似乎松下一口气,不管生死千里追魂是怎样的一个人,至少都不会是一个趁人之危太卑鄙的人,他转身对林燕天柔声说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会去……找你们。”
林燕天苦笑一声,说道:“你不走,我又岂会先行离开?”
她对苏苏叹道:“看来如今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苏苏见她也不走又怎肯一人先离开,心下虽明知面对这种局势若再不走,又哪有出路,却也无奈只急得一头大汗。
李求剑无奈道:“燕天,这一次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日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yīng
你。”
林燕天低声道:“若是平日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yīng
你,可是惟有这一次我却求求你,莫要再赶我走,好不好?”
李求剑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神,让我无法集中精力,那样我岂非连一点赢得把握也没有,难道你希望我这样吗?”
林燕天垂下头轻颤道:“这一次你无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李求剑声音开始有一丝冷淡道:“你以为你这样便就是为了我好么,便就可以救的了我么,你知不知dào
你留在这里岂非连一点忙也帮不上,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让人分心来照顾你,你就忍心……这样拖累我吗?”道完,目光已不敢再看向林燕天。
林燕天身子却忽然大大颤了一下,垂下头来道:“我知dào
我这人很没用,帮不上你的一点忙,可是我却更知dào
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想赶我走,只因为你是宁可自己单独面对危险,却也不愿让别人跟着你受半点的委屈,是不是,可是难道我因怕有危险便就能舍你而去么,我……也做不到。”
李求剑背过身子,目光之中有丝痛苦,他忽长长一叹道:“你既然不愿走,也罢,我也不再勉强你,只不过有件事却不得不告sù
你,你知dào
了后若是还决心留下来,那我便再也不拦你!”
道完,声音中有丝微颤,垂下头道:“其实我……一直是个有婚约的人,你若当真不在意的话,那你便就……留下吧。”
话音未犹,林燕天登时不禁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嘶声道:“你说什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李求剑咬牙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以我的性子,没有的事我又岂会乱诌,我的确是个……有家室的人,早在十年之前便就已有婚约了,我这次来江南主要就是来见她的,她姓仇,你明不明白,我必须要履行这个婚约,我……我……”
林燕天眼泪簌簌往下落道:“可是你却为什么从来也不对我说呢?”
李求剑心如刀割,面上却异常平静,苦声道:“其实很久以来我就想告sù
你了,可是我却生怕你一旦知dào
事情的真相后,便就从此再也不理我了,人……总是很自私的,我也……只盼能瞒你多久就瞒多久。”
林燕天只觉整个地面都已在旋转,体内似再也没有了任何听下去的力量,她手一扬,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掴了对方一记耳光,流泪道:“你从前既然都不说,那为什么现在又把一切……都给说出来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李求剑身子动也不动,低声道:“我本一直想继xù
欺瞒下去,可是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若是再欺骗你,岂非也太对不起你了,所以这才决定把一切都给说了出来,我也知dào
你一定会很恨我,我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自己保重,在这个世上一定还会有许多比我强百倍的人更适合你……”
林燕天整个人都已似松软在地上,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真zhèng
的痛苦,原来真zhèng
的痛苦就是当你想哭的时候却已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此时她只恨不得能立kè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每一人,今生今世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们,可是她现在竟连离去的力qì
也没有了。
唐叶儿望着林燕天,忍不住叹息数声,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莫要为了别人落得个如此伤心凄凉的地步,转念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电闪般冷冷射向聂千魂,道:“聂千魂,我看在教主的份上才唤你声聂候爷,但你若是以为这样我便就是怕了你,你就可以欺负到我毒娘子的头上,那你便就打错了算盘,我毒娘子天生吃软不吃硬,你若是硬要想管我毒娘子的闲事,那大伙儿干脆就撕破了脸皮,往后谁也别想往好日子里过!”
聂千魂看对方面上有些恼羞,倒似真有可能翻脸,心下倒也不禁暗暗有些生悔,想这种事若是传到教主耳中,且不论谁对谁过,只怕已先犯上了本教第二条教规,教众门徒必须团结友爱,不得无故彼此侵犯寻仇。
当下暂且平息怒火,只沉声道:“毒娘子,设计的是你,下毒的是你,将他们擒来的也是你,先前你只说对付的是乌龙教的大敌,这会儿却又怎的要放了他们,只凭这一点,只怕你纵就是到了教主面前却也无法自圆其说。”
唐叶儿不怒反笑道:“聂候爷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众位也不瞧瞧,想我堂堂一个拥有数十万众教徒的乌龙教,什么时候开始将这样一个弱质女子与一个年轻小子竟也视为本教大敌,让旁人听了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此话一出,乌龙教众人不禁哄的一声大笑起来,原来众人再望向李求剑林燕天二人时,只见女的面容憔悴眼神悲惨,倒似一根指头就能把她给点倒;而男的却是衣衫朴旧满面疲惫,二人横竖怎样瞧,都的确不像是聂候爷口中能配担当的上乌龙教大敌的人,自是不觉失声笑了出来。
其实就算他们要笑出声来,原也不必笑得这么大声,只不过这些人中大多都更惧怕毒娘子,这会儿自然笑得比别人更大声些。
就连本教胡赫孙徐四位长老此刻竟也不禁面带微笑,原来他四人素日虽有些不服毒娘子,但是却更恼聂千魂在本教中比他们还更受教主的青睐,故此这会儿能逮到让对方出乖露丑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那些站在远处不明内详的本教中人,这会儿见本教毒娘子以及四大长老面上都笑得这般开心,还只道教中近来必有什么好事将近,这等大献媚谀锦上添花的事又岂可平白错过,不由也跟着众人大笑起来,并且一边大笑一边还暗暗庆幸自己有眼色够机灵。
一时之下场中数十人倒有大半之人笑声不绝,聂千魂自视武功比别人高出一筹,一向恃才傲物孤芳自赏,从不与别人多交,这样一来反倒被别人给孤立起来。
唐叶儿笑过之后,面上忽又一寒道:“聂候爷,你方才的那番话只是在这里说说便也罢了,但倘若是传到江湖中少林寺武当各大门派那里,岂不是要耻笑我乌龙教无人无才么,此事虽不大,但口碑却异常重yào
,本教的半世基业又将以何服众,本教的千秋大业又将何日才能建下?”
她这几句乍一出口,众人细细体会果真只觉得倒颇有几分道理,一时之下反而收敛了笑容,个个面上渐渐严肃下来。
唐叶儿话锋一转,续而又娇笑道:“素日只见聂候爷在本教中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却不知候爷说起话来竟然也会像把刀子般,当真是深藏不露,竟连我也差点看走了眼,聂候爷的表面功夫作的果真好到了家,咱们教中能有这样一位如此深藏不露心府极深的人坐镇,还何愁大业不成呢,但怕却只怕……若是连教主他老人家也不知晓的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她说到这里故yì
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下去,果然别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原来本教的第一条教规便是不可以以下瞒上欺瞒教主,这两点每一点都足可以至人于万丈深渊。
聂千魂顿时不由手心直冒冷汗,素日饶是他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会儿却也不愿让人把他硬往这上面牵扯,纵是再没有影的事,久而久之却也难免会传成真的。一念及此,心下不禁又惊又急道:“毒娘子,你——你——”口中却偏道不出话来,他素日便就不善言辞,这一急之下更是不知该道什么好。
这时众人之中忽有一人朗笑道:“在下一向闻之毒娘子的毒术功夫一流,岂不知嘴上的功夫却也是一绝,而且尤甚于手上的功夫,她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香的说成臭的,而且还可以把忠的硬给说成奸的,真乃是天下一绝,佩服,佩服。”
聂千魂一听此言不由喜出望外,此刻能有人说出这番话来,就好比犹如有人雪中送炭般,忙望向说话之人,谁知一见却不由深感意wài
,原来方才说话之人正是李求剑,当场不由怔在那里。
唐叶儿却已气的粉脸铁青,跺脚道:“你这个不知好歹又不知死活的臭男人,不开口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哑巴,难道你竟当真……把别人的好心给当成驴肝肺不成?”
李求剑见状,胸中有丝愧疚,叹道:“我也知dào
你是一番苦心,可是我却宁愿死在别人的箭下却也不愿你这般无故冤枉别人。”
唐叶儿听了不由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倒是一个心中坦荡荡的大英雄大君子了,我却反而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了,哼,我只当你李求剑也是位有头脑有远见够胆量的一个人,却谁知竟也会像个孩子般冲动任性,你既然这么要面子又不怕死,那我又何必要多管你这个大英雄的事呢?”
说完,又连连忍不住冷哼数声,口中虽已说不再过问,但面上却已快被气个半死,李求剑叹道:“我知dào
你是一番好意,我若是再有讥笑你半句之意,岂不是也太有些不知好歹了些,只不过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活法,有些人宁愿是战死沙场却也不愿做个贪生怕死的人,这就如世上有些铁血汉子他们往往宁可站着亡却也不愿倒着生,有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yào
,为了它甚至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说——”
林燕天忽尖声接道:“所以说有些人宁愿像条野狗一样和别人打来打去,却也不愿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是不是,哼,其实说穿了就是虚荣心在作怪,却还偏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种人其实和野狗又有什么区别,只恨我……从前又岂会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否则又岂会……”
她说到此处时,一双憔悴的眼睛充满了幽怨凄凉,苏苏在旁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从前她只道自己已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却孰不知天底下竟还会有比她更为不幸的人。
李求剑面上本没有太多的表情,谁知听了林燕天的话却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他纵然经lì
再多的险境苦战却也不会轻易改色,但只要是林燕天的一句话却往往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心给击碎。
唐叶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这些我的确不懂,我只知dào
一个人若是留下了自己的性命,日后无论要去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但他若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话,那以后无论什么样的心愿却也无法完成,岂不可惜的紧?”
她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按理我已不该再来管你的闲事,只不过我已答yīng
了一个人,看在那人的份上却又不能不问,否则也太对不起那个人了。”李求剑一听不由又惊又奇,问道:“难道这其中竟还另有隐情,不知你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唐叶儿苦笑道:“不错,这其中自然还牵扯到另一个人,否则以我的性子又岂会轻易就放了你们呢。”
道完,从腰间摸出一件紫色的物事来,面对众人道:“我也知dào
大伙儿都很想把他们给留下来,可是本教左护法想要放的人,只怕你们还没有资格拦下。”
此话一出,众人均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毒娘子口中的左护法,若论起职位来仅次于教主与右护法齐名,在乌龙教中身兼要职地位尊贵,犹在毒娘子、聂千魂、胡赫孙徐四大长老之上,一向是教主的得力左右臂。
只不过这两位护法却似生性怪癖,踪迹一向不定,很少能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平素出入本教时便总是凭着身上的一块腰牌,左护法使得是一块紫色的腰牌,而右护法使得却是块青色的玉牌,乌龙教中曾下有严令,但凡本教教徒无论接到两块玉牌中的任何一块,都必须对玉牌的主人言听计从,否则便以谋逆之罪论处。
乌龙教上上下下又岂有不知之理,众人当下不由纷纷朝唐叶儿的手中望去,只见唐叶儿手中轻盈握着一枚乌紫晶莹的玄玉牌,那枚玄玉也顶多只有半个手掌般大小,但在众人眼中却充满了说不出的威严与神mì。
只因这枚小小的玄玉牌顷刻间便可以调动乌龙教上上下下数千万众教徒,掌握万人生死大权,实不可小窥,在当今武林中这枚玄玉牌委实算得上是天下一宝,纵然是世间的奇珍异宝亦不过如此了。
聂千魂只消瞧上一眼,便已知自是不会错了的,玄玉牌虽自己不会开口说话,但却要比十个辩才之士更要管用,当下不由退后两步,双目茫然,喃声说道:“既然是左护法的主意,那自当又作别论……”此刻胡赫孙徐四人一见聂千魂都已不再开口,更是没有人再敢多言半句。
李求剑满面沉思不解,他也猜不透这左护法到底会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呢,唐叶儿长长叹出一口气,面向李求剑道:“你们走吧,这一次也权作是次教xùn
,也好叫人知dào
,我乌龙教又岂是随随便便之地,只盼你们愈走愈远才好,咱们今后再也不要碰面……”
李求剑苦笑一声说道:“怕却只怕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自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到了那时再向唐娘子讨教一番也不迟……”
话音未毕,唐叶儿却一怔,顿足道:“下次你家娘子若再肯轻易放过你的话,便就是你家姑奶奶!”
道完,又觉有些不雅,自己倒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笑罢,目光落在苏苏的身上忽又阴沉下来,冷声道:“苏苏,这一次倒是便宜了你,瞧在林大小姐的份上,今日就暂不与你计较,但从现在起你便与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往后你无论是生是死也都与这里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日后就是死在大伙儿眼皮底下,也决不会再有人肯多看你半眼,知不知dào?”
苏苏身子打了个冷战,垂下头不敢再多望她半眼。
林燕天一语不发,忽双手捂面,拔足便往外摇摇晃晃奔去,此刻她身上的香花散药效虽已去了大半,但心中的伤痛却远要比体内中的香花散更令她悲痛欲绝。
苏苏迟疑片刻便也跟着追了出去。李求剑身子一呆,面上神情僵硬,苦涩不堪,顿了片刻,终也奔出了府门。
唐叶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久才喃喃叹道:“看来这世间的人还是莫要太多情的好,否则岂非也有太多的烦恼了……”
林燕天挣扎着奔出一里地,渐渐跑的累了,缓下身子慢慢向前,苏苏一路摇晃竟也能跟了上来,待奔至跟前却早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燕天见了心下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来,她只凭一时之气,却忘了对方根本不会武功,追赶起来自然要费好些力qì
,她停下脚步正欲要开口,却只见李求剑满面忧愁,居然也跟了前来,当下不由怒从中来,上前一步,右掌一挥,便掴了对方一记耳光。
她本一直尚未完全恢复内力,但因一时恼羞,这一掌倒也倾注了几分力qì
,李求剑面上登时留下了几个手指印,他却似泥塑般定定地望着林燕天,动也不动。
林燕天咬住樱唇,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究竟有没有……骗我?”
李求剑满面无奈,痛声道:“我……的确是有这么一桩婚约……,只不过……”
林燕天忽闭上了眼睛,流下泪来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知dào
了。”
过了许久忽又缓缓睁开双眼,道:“我知dào
你的武功好的很,也不知比我高出多少倍,可是你若是再跟住我半步,我虽杀不了你却可以杀了我自己……”
李求剑骤然间退后半步,半晌,方凄笑说道:“我也明白你很恨我,无论我再说什么,只怕你也不会原谅我,只不过我并非……有意要欺骗你,像我这种人实在不配让你为我伤心,你……自己多保重,我告辞了。”说完,一个人往相反的地方踉跄而去。
林燕天不敢抬起头来,她生怕自己望一眼,便已会支撑不住倒下,苏苏在一旁也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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