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遇见 第06章 夜袭
夜袭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屋外是昆虫的啾啾鸣声,像是低沉喑哑的琴声,紫兰与明云欢拉了竹榻睡在帘外,说是随时伺候。但二人的呼吸渐渐绵长,显然是沉沉入了梦乡。
这一晚,格外燥热,即使是深夜也没有退凉。赵锦绣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想要摸下床,却又怕这园内蚊虫甚多,这会儿出得帷幕就是喂蚊子的。于是便兀自*了一旁的靠枕放着,自己坐起来靠着床头独自思索。
傍晚,白喜回来一说当前形势,两人分析一番,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桑骏如今屯兵边境,按兵不动,其实对九少十分有利。
先前,桑骏屯兵边境,是在寻找合zuò
者——江慕辰或者江慕天。他以期让这二人其中一人与他合zuò
,最终建立一个他在幕后操纵的傀儡大夏。那么,他就可以将大夏的沃野千里化作他的又一粮仓。
而江慕天显然不肯与他合zuò
,剩下的就只有江慕辰。而八少江慕辰的绊脚石就是江慕白。而江慕白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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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一旦掌权,显然又是他桑骏的劲敌。
所以,于情于理,桑骏都想要灭掉江慕白。可是前几日这场订婚的鸿门盛宴,是几方的博弈,而这一局赢的那个人是江慕白,不是桑骏。
这样一来,桑骏就改变策略了?
他为何愿意以这种屯兵的方式来促进大夏的迅速统一,让江慕白早日登上大夏帝王的宝座?他这举动其实是为他自己树一强敌啊。
赵锦绣与白喜当时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桑骏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这戏又唱的是哪一出?他的劲敌已经有了一个萧元辉,如果楚江南回到车容,他还要面对车容国和楚江南,他实在没有必要为自己再培养一个执掌一方沃土的江慕白啊。
这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赵锦绣思考了许久,没有理出一点头绪。白喜也在一旁,眉头紧紧蹙着,觉得桑骏的举动十分诡异,但也说不出所以然。
到后来,白喜顾不得荆城入夜关了城门盘查严格,执意要想方设法回去一趟,听听九少如何说。
赵锦绣有些担忧,喊了一声:“白将军,等天明再从长计议。也许这事,九少早就察觉了。九少的谋略你是知dào
的。”
白喜摇了摇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虽然属下也知dào
九少谋略,天下少有,这种我们都能洞察的事,他必定早就看得清楚。但是,我想到这情况,这心里就一点都不踏实。属下说实话,看不得九少,哪怕一丁点的危险。”
赵锦绣看着白喜的急切神色,也不便阻止,加上她也跟白喜是一样的心情,所以,她只是问:“你能出城?这么晚了,盘查很严的。”
“夫人别担心,以前也跟九少走过好几趟,再说,这城里可有咱们不少人。”白喜一说完,便是下了楼去了。
白喜走后,赵锦绣才快步走到书房,移了油灯过来,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信拿出来,上面湿湿的,全是她手心的汗。
急切地拿出来,展开,上面是江慕白的欧体行书,在清江白纸上,甚为好kàn。
他写:
吾妻锦绣:
读伊之言,不禁心旌激荡。你的诸多叮嘱,为夫皆一一记在心上。至于这大夏河山,小锦绣不必挂心,羽家之事,洪大夫施恩,加上三哥那边的人情,以及以前为夫对羽家的恩情,他们的归顺已是指日可待。如今为夫名正言顺,只等收了大夏江山,除了那些世家绊脚石,即可迎吾妻子归来。
倒是锦绣,为夫十分挂念。今日才知“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的蚀骨滋味。真是恨不能时时见,夜夜抱着你入眠。然为了将来的幸福,不得不这般暂时分离,实非我愿。
荆城虽无性命之虞,但别有用心者定是不少。为夫甚为忧心,吾妻锦绣聪颖,却切记不可妄动。切记,养好身子,养好孩子,等待为夫。
另,为夫这几日甚为忙碌,改日定会为我们的孩子选一个好名。小锦绣,要乖,等为夫来接你。
夫君慕白
赵锦绣看着江慕白的信,心里满是甜蜜,不觉中有逐字读了一遍,兀自笑了。坐在桌前,提着笔写回信,却是不知该写什么。难道写这里发生的诡异,说苏青岚疯癫,口口声声说林希的鬼魂回来了?这不是让江慕白分心么?这绝对不能写,不仅不能写,还要让别人都不能对他说。
不过,难道写自己很想他?这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范儿。
因此,赵锦绣磨磨蹭蹭,铺开纸,消磨了大段时光,也没写出一个字来。可是就是很想念他,他的笑容,他的气息,他坏坏的话语。
还有,他会为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赵锦绣一边将那信放进竹篮的书页里收好,一边冥想。倒是越发想知dào
孩子的名字。于是,这才提笔在展白的清江白上写了关于孩子名字的讨论。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也没说个所以然,只觉得畅快。写好后,待晾干,放入信封。紫兰、明云欢与绿玉三婢已经第三次来催促该沐浴更衣睡觉了。
这日格外闷热,浑身黏乎乎的,赵锦绣在楼下的浴池里沐浴,明云欢撒了香花,绿玉点了许多的蜡烛,整个浴房倒是明亮得很。
洗到一半,寂静里又响起苏青岚凄厉的叫声,紫兰被吓得一抖,扯了赵锦绣的头发,扯得她龇牙咧嘴地痛,生生地吸气。
紫兰慌忙道歉,赵锦绣只是摆摆手,说:“没事。只是你这般大惊小怪,我倒真是怀疑为何九少会让你跟着我。”
“夫人,是紫兰不对,冒犯您。请您恕罪。”紫兰立马跪在浴池边。
赵锦绣自己伸手梳理着长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怕什么?有什么事,自有本夫人在。莫说有人在装神弄鬼。就是真的有鬼魂降临,本夫人也不怕她。她活着的时候,本夫人都不怕,何况是死了之后。只有懦弱的人才会选择死亡,选择魂魄离体。”
是的,就像是前世里,自己在许华晨的墓碑前靠着,那时昏昏沉沉的,是生无可恋,想着再不要醒来,再不要去经lì
那些痛苦。天上地下,只要能跟着他就好。
也许正是自己的那份儿懦弱,以及那份儿执念,或许还有他们彼此对对方的想念,最终才牵引着她魂穿而来吧。
那么,林希在与齐眉对决的那刻,也许除了重伤之外,或者也是生无可恋,才会这般吧。
紫兰一听,连忙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问:“夫人,您的意思是,那苏姑娘是装的。”
“我看着不像,她眼神都是乱的。应该是真的疯了。”明云欢很是疑惑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头发,说:“我可没说苏姑娘是装的。也许她的确是看到铜镜里有东西了。”
紫兰又是一颤,压低声音说:“夫人,您可别吓人。您不知,这种事,很吓人的。”
“呔,有啥好怕的?我叔叔说,正气自压鬼一头。”明云欢取来浴巾为赵锦绣擦身子,一边很是不屑地瞧紫兰一眼。
赵锦绣拉了薄衫穿上,只将头发披拂着,往楼上去。
屋内甚是炎热,紫兰开了半扇窗户,有些幽幽的凉风,又点了香薰驱赶蚊虫。
明云欢与绿玉在一旁打着扇子,主仆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自然是围绕着苏青岚的事情,听得苏青岚叫了一阵,渐渐没了声息,想必是那边处理好了。
赵锦绣觉得头发也干了,看着绿玉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紫兰也是有些疲累之色。虽然,她自己没有睡意,也是伸个懒腰,说头发干了,让大家都散去休息。
紫兰和明云欢怕晚上有啥情况,也便支了床在屏风那边,拉了蚊帐睡下。
赵锦绣在这床上,却是睡不着。靠在床头,思索好一会儿,却也思考不出桑骏到底要出什么招。
忽然,从半掩的窗户出来一阵清风,甚是凉爽,赵锦绣正觉得舒服,暗想这终于是退凉了。却听得闷雷响起,像是极远的地方,极厚的云上传来的。
晴了几个月,这终于是要下雨了么?这样的雷,怕不是下一场小雨就完事的。赵锦绣不由得翻身下床,紫兰的睡眠不及明云欢,自然是极浅,已经起身走进来,小声问:“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赵锦绣拉了一旁的衣衫往身上一搭,一边系腰带,一边推开窗户瞧,果然月亮已经隐形,整个天幕墨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向江风猛烈的荆城,这一刻却是寂静的,蝉也不鸣叫,偶尔有一阵风出来,带着彻骨的寒一般,可周遭明明是炎热,额头也在渗出汗。
“这天气太怪了,像是要下大暴雨了。”紫兰喃喃地说。
赵锦绣没有说话,侧耳听着雷声传来的方向,隐约是在西边。那么,这意味着河陵地区,桑国境地正在下着一场大雨。凭借经验,这场雨应该不小。
江城今夜应该无眠。无论水位会不会过警戒,今夜,江慕白一定都睡不着。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禁忧心起来,大堤上到底多危险,她很清楚。
各国不会轻易动武,难保不会有暗杀主帅。如果在这大堤上杀了江慕白,而桑骏抑或萧元辉直接派兵救援百姓,这是赢得民心的事。
对于民众来说,他们不会介yì
谁掌天下,他们只介yì
掌天下的人会不会让他们安居乐业,不用动荡,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
江慕白一定很危险。赵锦绣不由得抓紧窗棂横木,喊一声:“去让杨进来。”